遗珠记

第24章


分明是一块白色的圆玉佩。也就是说,那颗大珍珠被卫自行自己收了起来。
这种无关大体的事,他自然不会当场戳破。只是想起白日里卫自行与她相熟的样子,心里忽然便有点梗住。脱口叫道:“三娘!”
温兰停住脚步,懒洋洋地回头看他。
谢原踌躇了下,终于还是决定不把这事说出来,只是朝她走近了些,道:“表妹,你与卫大人似是相熟。我也不问你如何与他相熟的,只是想跟你说一声,他这个人不简单。你要小心些。”
温兰盯他一眼,嗯了一声,转头去了。
谢原见她拐过墙角,窸窸窣窣脚步声渐渐从耳畔消失,又听见院门吱呀轻声被关上,知道她真的去睡了。脑子里闪过她方才笑着喂自己吃荔枝时的情景,呆了片刻,心里忽然一阵烦闷。再又想起她炒的那盘蚌肉还在等着。虽则肚子不饿,只怕不吃明早坏了被她发现真的要生气,急忙自己过去吃了,一直到了下半夜,这才睡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替换到这里了,下面是V章节。因为这个文的特殊性,所以我在这里再提醒一下。之前买过原来版本22-30章的读者,要是不想继续跟这个新故事的,可以退V。具体方式见第一章有话说。谢谢大家。
第22章
温兰昨天出来时,并未对春芳提过所为何事,只让她在家照管马氏。在老太太跟前,也只说出去买东西。直到傍晚时春芳娘过来,还前次借去的那二两银,忧心忡忡了一整天的春芳才知道温兰替自己父亲下海捞到了珍珠的事。长吁一口气的同时,对温兰又是敬佩又是感激,听到她让自己瞒着老太太,自然答应,叫母亲也别对老太太提。
马氏虽觉外甥女昨日出去买东西大半天才回有些费解,温兰回来时,自然也问了几声,见问不出什么,也就作罢。到了今日一早,一家坐一起吃早饭时,忽地想起一事,念道:“常宁前些时候来咱们家不是挺勤快的,怎的这两天都不见他人了?”
温兰看了眼坐对面的谢原,见他拿筷子的手一停,便笑道:“这些天事多吧,常领护想是忙,没事总来咱们家干什么?”
马氏不言语了。过了一会儿,又道:“三娘啊,你年岁也不算小了,姨母虽舍不得把你嫁出去,只亲事再耽误下去可不行。常宁这孩子,我觉着还不错,他今年也十八了吧?正也是做亲的年纪……”
“姨母,我不急的。”温兰放下了下碗筷,道,“再说,表哥不是还没成亲吗?于情于理,都该表哥先办了大事,才轮到我的。”
马氏眉头微蹙,叹了一声,“别提你表哥了。如今姨母只记挂你的事。你只要嫁个好人家,姨母也就放大半个心。”
“娘,表妹,你们慢慢吃,我吃饱了,先走了。”
谢原看了眼温兰,放下碗筷,转身便匆匆而去。马氏也放下筷子,怔怔望着他离去方向,一语不发。
温兰有点后悔自己刚才多嘴。其实她也早看出来了,这个表哥之所以一直没成家,必定有个隐情。而这个隐情,从老太太最近的样子看,肯定不是好事。自己刚才顺口便拎他出来当挡箭牌,怕是勾出了老太太的一番心思。心里顿时有点歉疚,忙安慰道:“姨母,表哥一表人才,人好,又能干,还有您时常行善积德,抱孙不过是迟早的事而已。”
老太太面上露出丝笑,道:“倒也是……说起来,你表哥小时候可真是个俊孩子,没人见了不夸的。只不过后来我眼睛坏了,他如今长成什么样儿便也不得而知了。你不知道,你表哥他小时候……”
马老太太兴起,一个早上都在跟温兰滔滔不绝讲谢原小时候的事。什么他被送去南少林习艺,年底回家,她才发现他身上被捶打得青一块紫一块,却硬是忍着一声疼也不嚷;又什么有一年遇上饥荒,一天一家人坐下来吃饭,这才发现锅里蒸好的两个玉米面饼不翼而飞。一问才知道是他见到个女人带着小孩到家门口讨饭,见他们瘦骨嶙峋,便把饼给送了出去。
“我骂他,他便说,家里米缸里还有点粮,那母子却瞧着要饿死了的样子,怕不肯给才一声不吭地拿了去,还说自己可以少吃点……”马氏回忆着往事,神情里满是怜惜,“三娘,你说,这么厚道的一个孩子,老天总不会不开眼,非要弄些磕磕绊绊来折腾吧……”
温兰正要表示赞同,忽见春芳急火火地跑了过来,眼睛睁得滚圆,嚷道:“老太太,家里来客人了!是那个姓卫的大官!”
温兰心里微微一跳,马氏也停了话,面上现出讶色,道:“我去跟他说,谢巡检不在后宅。要是前头巡检司里没人,那就是出去了。”
春芳道:“她说了。可他说找的不是谢大人,过来是特意拜见您的。还带了好些礼呢。”
马氏更是惊讶,咦了一声,站起来道:“我一个瞎老婆子,跟他无亲无故的,他特意过来见我做什么?”
春芳道:“他人就在前堂等着呢,您过去不就知道了?”
马氏想想也是。按下心中诧异,换了身见客的衣裳,温兰便搀着她到了前堂。一跨进去,见卫自行果然等在了那里,正负手在后,仰头在看挂墙上的几幅画轴,不过都是些遇仙采芝的寻常内容。只是今天他没穿官服,着一身寻常读书人的蓝衫,背影看起来顿时多了儒雅。听到脚步声传来,他转过身,与温兰四目相对,面上立刻现出微笑,大步迎了上来,对着马氏恭恭敬敬见了个礼,道:“卫某今日不请自来,若有打扰,还请老夫人见谅。”
温兰扶马氏坐到了椅上,自己站她身边。马氏笑道:“哪里的话,卫大人能来,寒舍蓬荜生辉,且老身也不是什么老夫人,卫大人不必多礼。只是我方才听小丫头说大人特意来见我,却不晓得为了何事?”
卫自行道:“卫某明日便要护送钦使大人离开此地,只是心中还有一事,若不趁此机会大胆言明,往后怕成遗憾,这才冒昧前来。若有不当,老夫人切莫见怪。”
马氏更糊涂了,只好道:“卫大人有事尽管讲。只要老身能应,必定会应下。”
卫自行看了眼温兰,朝她微微一笑。
卫自行本就是个美男,形容英俊,似今日这样一身儒衫,又笑容可掬神采奕奕,全无温兰印象里的一贯阴狠之气,连她也不得不承认,若非自己见过些世面,只怕也要被此刻为他所倾倒。见他还朝自己笑,又想起昨日他的表现,投珠、替自己圆场,实在摆不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模样,不由自主地,便回了个笑容。
卫自行面上笑意更浓,双眼微微闪亮,望着温兰,缓缓道:“老夫人,卫某今日上门,为的便是求亲。”
温兰脸上的笑容一下冻住,猛地睁大了眼,马氏也是吃惊不小,脱口道:“求亲?”忽然醒悟过来,“你……你是说我家三娘?”
卫自行仍是凝视着温兰,慢慢道:“老夫人所言极是。卫某行年二十有五,尚未娶妻。心中极是仰慕三娘子。因父母俱已过世,无人能代我做主,这才斗胆亲自前来求亲。若侥幸能得首肯,便行聘媒合婚之礼。”
不但马氏呆愣住了,躲在门外偷听的春芳合不上嘴巴,温兰也是僵住了。
她确实一直觉得卫自行对自己的关注有点非同寻常,但这样闪电式的求婚……这可真是做梦也没想到的事。
“这……这……”
老太太一时有点词穷。
这可真是太巧了。刚早上自己还念叨了下外甥女的婚事,打算托媒人问讯,现在便有人自己上门毛遂自荐了。且来的这个,来头还不小……
温兰终于回过神了。见卫自行还望着自己在笑。他鬓如裁,眉如墨,眼如描,透出一种说不出的风姿——女儿谁不爱男子俏?她也未能免俗。但现在,她却比先前任何时候都要来得清醒了,面上的笑渐渐消去,静静望着面前的这个男子。
“三娘,你认得他?”
老太太最后这么问温兰。
温兰俯身下去,对着老太太轻声道:“姨母,我先前来这里投亲的路上,曾偶遇过卫大人,此后再无见面。”
马氏哦了一声,显得有些为难。沉吟片刻,抬头道:“卫大人,承蒙你高看的外甥女,老身不胜感激。只是我把她当女儿一样看待,终身大事,不好潦草定断,可否容我再细想?”
卫自行恭恭敬敬道:“那是自然。原本就是我冒昧在先。只是想叫老夫人知道,我求婚的心意赤诚如金。”
马氏点了下头,又与卫自行闲聊几句,便客客气气地端茶送客。
卫自行一走,马氏立刻抓住温兰的手,“三娘,你老实跟我说,你真就和那卫大人只是偶遇?”
温兰道:“姨母放心,外甥女与他绝对没有私下往来过,确实只在双屏县偶遇过。也不知怎的,他就来求亲了。”
马氏皱眉道:“这个卫大人既没娶亲,年岁也不大,方才听他说话,也像是知礼的人,原本是件好事,只是不知道根底,你心里没数,实在不放心。还是等你表哥回来,我先问下他的意思。他在外面走,知道得总比咱们女人家要多。”
温兰应了声是,又陪了马氏半天,过了晌午等她睡午觉了,叮嘱了春芳一声,戴了顶凉帽便出去了,径直到了太监公馆前,报上名,叫守门的去叫卫自行。守门的正在上下打量她,忽听里头脚步声来,回头见正是卫自行出来,急忙见礼。
卫自行早看见温兰,几步便到了她跟前,柔声道:“你怎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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