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庐风云

第二十二章 诱敌深入


    在黑旗军准备出征,赶赴前线的几天中,战况急剧恶化着。
    虽然艾里命人传讯各地薄弱的守军集结起来,尽量骚扰牵制入侵的奥瓦鲁军队,但是由于入侵军队和黑旗军外围守军军力的悬殊差距,奥瓦鲁军仍是很快控制住了属于黑旗军的大片领土和城池。
    在黑旗军主力赶赴前线堵截奥瓦鲁军的期间,探子不断传来消息。这几天中四万奥瓦鲁军沿路攻城略地,势不可当,已经深入黑旗军领地之内,并且占据了黑旗军领地内一些比较重要的地点。战况已经演变得相当严峻。
    这些不利的消息在军队上空制造出一股沉重气压,好在黑旗军中都是为了自己理想而战的人,面临困难时便显现出胜过寻常军队的坚韧心性,而且各将领良好的统御手段,也控制住了军心。对将要面对的敌人,士兵们保持着警戒心和昂然的战意,士气却并不因敌人的强大而变得颓丧。
    不过,军中还是有某些人持另一种态度。
    “我想……这一次奥瓦鲁的事,是我们完成任务的一次好机会。”
    了解到黑旗军面临的严峻困境的情报后,哈尔曼略一思索,似有所得。
    此时他虽是身处赶赴前线阻敌的黑旗军队列中,不过前后左右都是他带领的队伍,只要略加小心,谈论重要的事并不致于传入外人耳中。哈尔曼便向身旁的克里维边走边重新提起任务的事。
    “不久后的那场仗,对圣剑士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不过以如此悬殊的兵力,黑旗军又是非赢不可,便只可能靠智谋取胜。倚重智谋而不是本身战力的战争,只要有所差错,便可能兵败如山倒……到那时,就算圣剑士不死在战场上,被摧毁了根基的黑旗军也再不足以成为凯曼之患。”
    “队长的意思是?”克里维已经想到了什么,只是不大敢确定。哈尔曼却点点头。
    “我们可以试着从内部分化黑旗军势力。我国国势正如日中天,比起眼下朝不保夕的黑旗军来,自然是强大得多的靠山。许以凯曼的名利或权势,一定可以拉拢一些人为我们办事的。只要与他们计划安排好,在与奥瓦鲁交战的时候……”
    自觉发现了一条大有可为的路,哈尔曼琢磨着接下来该如何巧作安排,令黑旗军被奥瓦鲁重创击溃,令圣剑士难敌群敌,再从背后暗算,或许执行任务的自己一队人马还能生还凯曼……正自兴致勃勃地揣想,却被克里维截住了话。克里维连连摇头否决:“不成的,这个方法行不通。”
    “有什么不对?”哈尔曼诧异问道,“总不可能所有人都对圣剑士他们忠心不二。大多数人加入黑旗军,还不都是为了讨得更好的生活或是谋得更好的前程?这些我们凯曼都可以给他们。有什么理由不能成功?”
    克里维还是摇头。“队长,你还不够了解黑旗军的情况。据属下这些日所查,黑旗军虽然对下属队伍的控制权相当分散,但向心力却远胜一般军队。”
    “怎么说?”
    “黑旗军中的人们在作为黑旗军一员而战斗时,其实也同时是为了自己的目标而战。他们不是以忠义、服从来维系彼此的关系,而是为了相近的目的走到一起的,可以说是近乎利益共同的盟约关系。黑旗军的一切行动,都和军中所有人的共同利益和目标一致,因而每个人自然会为此竭尽全力。教唆他们叛变,等于是叫他们伤害自己,是不可能成功的!”
    克里维自认已把自己对黑旗军的认知尽可能明白地解释出来了,可哈尔曼认真听了一阵,忍不住嗤笑起来。
    “这怎么可能?人各有私心,想要前进的方向也绝对不会一致。只有靠国家、君主至上的忠义之心和严格的规矩制度,才能规范人们的私心,将他们的行动统一起来形成团体的力量。不可能有所有人都依据自己心意行事的军队存在的!”
    哈尔曼笃定地下了断言。这是他过往所信奉的信条,早已是深入骨髓。在基地这些日来虽然他自己也对黑旗军的特异处有所见闻,但那些悖逆他信念之处,都被他完全归结于黑旗军自身众多不可解的神秘处之一——拥有两位来历神秘,魔法、武技强绝的首领,奇迹般和传说中疏离人类的妖精族亲近相处,诡谲的行动,不可思议地崛起速度,因此,就算军队中再多一些不可思议的地方,也是正常得很。
    克里维耐心地将刚到基地没多久时汉瑞团长说的事情告诉了哈尔曼,继续说服长官。
    “虽然是这样,不过被留下来成为黑旗军一员的人,不是因为战祸而家园被毁的人,就是为了复仇,或是想要制止战争的人,这些人似乎对个人的飞黄腾达并没有多少**。军中当然也不可能完全没有野心份子和无胆自私的人,但在他们造成破坏之前,其他人都会作好防范,将他们的行动压制在可以掌控的范围内。我们就算笼络了这些人,也是无济于事。”
    “怎可能真的有全无空隙的军队?”哈尔曼向来严谨的面容少见地显得有些呆滞,仿佛对此十分不可思议。
    “可是,据属下所见,黑旗军正是这样一支军队!”克里维再次强调。“这些天跟踪圣剑士在城里晃了这么久,我的眼睛看得清楚事实。要成功收买拉拢黑旗军人反叛,恐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而且失败的后果太严重!一旦我们的真正任务泄漏给黑旗军人知道,不要说身在敌营的我们根本无法生离此地,身负的任务也再也没有机会完成了!”
    哈尔曼一瞥努力说明黑旗军人心态而显得有些激动的下属,忽道:“你倒是挺能了解他们的想法的。”
    克里维一怔,不解其意为何,哈尔曼却不再多说,而说回队伍今后的安排。克里维却不能就此当作无事,心中莫名地涌现出些许怪异的不安感。这让他在随后与哈尔曼的谈话中有些心不在焉。
    幸而哈尔曼虽是始终无法理解克里维口中黑旗军的盟约制关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听克里维说得笃定,而他们也确实承担不起收买失败的后果,他犹豫半晌,终于不得不放弃了原先的想法,只道:“黑旗军以这么点兵力要阻挡四万奥瓦鲁大军,或许根本不用我们做什么手脚,光靠奥瓦鲁人本身,就足以击溃黑旗军,让圣剑士战死沙场了!”
    克里维松出一口气。在庆幸不致因此搞砸任务而安下心来的同时,先前因为哈尔曼那句话而涌现的不安却一直悬在心头。搞不清楚那究竟是因何而生,这令他久久不能释怀。
    直到这一天的行程结束,队伍停下来结营休息,他躺在被褥上一个人静下来整理思绪,才渐渐摸索出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而觉得不对劲。
    哈尔曼不能理解黑旗军中的人们都是听从自己心意而战的事,这并不奇怪。他和自己过去生活的环境很相似,都是以忠诚和服从上位者为信条的,所以自己也能体会得到他为什么没办法想象黑旗军的状况。
    但是在费力说服哈尔曼的时候,自己竟能够体会黑旗军人为自己而战的心情!当时自己是站在黑旗军人的角度来设想词句,试探把事情向队长说明白!究竟是从何时起,自己竟能接受黑旗军人这样的想法了?!
    在听汉瑞团长说起时,被自己认为是天书奇谈的想法,如今竟在不知不觉间视作自然而然……原本在脑中根深蒂固的想法,却被淡化模糊了不少。忠诚和服从不再是谨记在心最重要的信条,遵照自己心意行事不再被认定是自私之举,难道自己……已经开始动摇了?在黑旗军的地盘厮混久了,竟被同化了不成?!
    这惊人的发现,让克里维的脑子立刻炸成了一锅粥。他下意识用抓紧被子,将自己整个裹紧,包着头的双臂用力,想挤压出脑子中纷乱的思绪,但似乎毫无效果。浑浑噩噩的脑子中,恍惚地想着这些日来在基地中所见的一幕幕景象。
    妖精之城中的人们,没有严格的尊卑长上之分,没有自己过去见惯了的尔虞我诈,仗势欺人。人们之间不需要种种矫饰争斗,大家都是全然按着自己的心意,生活得自在而充实,为了大家相近的梦想而同心协力。这种生活,感觉似乎还真的不错……
    大举入侵黑旗军领地的奥瓦鲁国王,自知很可能会遭到黑旗军的反击,因而越深入腹地便越是小心谨慎,沿路派以斥候在队伍前头探察情况。
    入侵黑旗军领地的第十天,前方探查的斥候返回报告,称在前方十里外的山林地带发现黑旗军。奥瓦鲁王暂缓下行程,一方面再度派出更多探子侦查黑旗军的动向,一方面也让因为连日征战而略显散乱疲惫的军队得以休息整顿。
    奥瓦鲁军在这一年大陆混乱时期经历了许多战争的磨砺,已经是一支战斗经验丰富、骁勇善战的队伍。没有花费太多时间,队伍便重新调整到最佳的战斗状态。然而侦察黑旗军的事,却没有多大进展。繁密的山林很好地掩饰住黑旗军的行踪,斥候们虽能看见敌人在不远处行动,却始终无法摸清敌人的大致兵力。
    其实黑旗军在前一天便可以堵截到奥瓦鲁军了,只是艾里特意停住黑旗军,驻留在此。他选择这块适合隐藏兵力的山林,作为与奥瓦鲁军交锋的战场。
    事实确如艾里所预料,奥瓦鲁人对黑旗军的真实兵力心中无数。因而奥瓦鲁王一直对出现在前方的敌人抱持谨慎的态度。见黑旗军潜伏山林中按兵不动,显然是决定要在这里与自己交手,奥瓦鲁王亦觉踌躇。
    不熟悉的山林泽地,任何军事家都知道这是危险的作战地点,不可贸然行军,本已是心存戒审的奥瓦鲁王自然也不愿意在这种地方开战。
    但是眼下的情况,却是容不得由他来选择战场。
    黑旗军所据守的山林是奥瓦鲁军前进的必经之路。因而,战斗的发生只有两个可能:奥瓦鲁军攻入山林,或是黑旗军主动离开山林进攻奥瓦鲁军。
    但奥瓦鲁王知道黑旗军先前主动放弃了那么多城池土地,足见他们并不汲汲于那些土地的一时之得失。他们会有耐心地等待最好的行动时机地点。可是自己却没有本钱与他们干耗下去。
    他率军主动离开自己的国家,侵入黑旗军的领地,粮草军需的筹集运送本就比本土作战的黑旗军更要花费更大的人力物力。另外,自进入黑旗军领地以来,从战绩上来看是攻城略地势如破竹,实则与黑旗军真正意义上的交手却还是一次都没有,根本没有给他们造成过什么打击。
    而且原本驻守被奥瓦鲁占领地带的少量黑旗军在随着他们的进逼而后撤的同时,还有条不紊地将一路上的粮草等物资都全部撤回。虽然占下许多城池,他却没捞到什么有助自己军队的好处,相反地,军用的耗费一直在随着时日推移而不断增加。
    尽管黑旗军没有狠毒地将民间的财富也一掠而空,必要时仍是可以从平民那里搜刮到粮食,但是一旦走到这一步,必定激起极大的民怨,甚至可能引发暴动,后患无穷。
    对于企图取代黑旗军统治这些土地的奥瓦鲁王来说,这是只有到了走投无路时才会采取的最后手段。
    因此,战争的时间拖得越久,形势对奥瓦鲁就越不利。现在黑旗军好不容易出现,奥瓦鲁王纵然知道山林战斗会对己方有一定不利,也只得咬牙主动踏入黑旗军精心选择的战场。
    不过,地理上的不利并没有对奥瓦鲁王的野心造成太大影响。在发动这场战争之前,他便已经预料到可能会面临这样的不利而有所心理准备。地利虽然颇为重要,终究不能完全主导一场战争的胜负。军队本身的战斗力以及高明的指挥可以弥补这一点。因而他向部将们下达各种指示,慎重地作好战前准备。
    他调派了五千人去看守后方的粮草军用,以免给黑旗军可趁之机。剩下的三万五千士兵,他按照兵种的不同小心地部署行动,以期在开战那一日发挥最大的威力。
    在一切都部署好后,奥瓦鲁王终于调动军队,进逼黑旗军盘踞的山林。
    奥瓦鲁军与黑旗军的正式交战,终于展开。
    一条灰色人影,以快得令人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从繁茂的林木间隙穿掠而过,落在一群人身前。身形顿住之后,方才能看清那人形貌。一蓝一灰的金银妖瞳虽是西贝货,闪烁的光芒一样显得颇为妖异。那是这双眼睛的主人在心情不好时,偶尔会显露出的本性。
    “敌人的前锋部队,已经进入林子。”维洛雷姆先向纪贝姆报告,随即没什么好声气地抱怨,“为什么我要替你们做探查敌情这种的事?”
    “人数呢?”
    “呃,将近三千人吧!”
    纪贝姆忽略掉维洛的抱怨,先处理正事。这次作战计划虽是由艾里提出,再由他完善的,不过还是曾指挥过魔族大军征战人界的他才能把握最佳战机,因而具体执行时,是由纪贝姆坐阵后方指挥,艾里则候在前阵,等着发挥他的武勇上阵杀敌。
    他向候在他手周的黑旗军人发出号令,让他们以镜子反射日光发出信号,通知前阵的军队准备迎击奥瓦鲁军。之后,他才有心应付维洛的不满。
    “不用在意。自从在圣爱希恩特那一次,看到你从小店中飞出赶往黎卢救援萝纱的惊人速度,我就觉得你是探查报告敌情最合适的人选。”
    “……你果然是在报复!”维洛恍然,悻悻叫道。
    那次本是该请客的自己忘了付帐,后来听说纪贝姆在那里刷了好一阵子碗才付清酒帐,以致无法及时赶到黎卢帮上萝纱的忙。虽说纪贝姆的境况已是今非昔比,好歹他也曾是魔族中赫赫有名的一员重将,对此事心存过结借机报复也是可以理解的……
    纪贝姆不想在这与战局无关的话题上多花时间,不理会维洛的叫嚣,再次差遣他干活:“再过不久,艾里他们那里就要和敌兵交手了,你也过去帮忙杀敌吧!如果战况有什么变化,你便立刻回来回报我。”
    他吃定维洛为了帮助萝纱,要他做什么应该都不会拒绝,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便毫不客气地使唤他做事。
    出乎纪贝姆的意料,维洛并没有干脆地答应。略为沉默了一下,维洛回答他的声音滤尽了刚才的些许浮躁,而回复往常那种似乎对什么都不甚在乎的感觉。
    “传递消息这种小事是无所谓啦!不过除非必要,我是不会为了任何一方而上战场大开杀戒的。”
    得到了意想之外的回答,纪贝姆将心思从战事中暂时收回,讶然瞥向昔日的同僚。
    “我曾告诉过你,我会来到人界来,只是因为闷得发慌想来凑凑热闹,看一出有意思的戏。”接受到他无声的疑问,维洛耸耸肩。“而戏要演得激烈热闹,各方的实力就不能相差太多。我的力量本就不该是人界应有的,用它来帮助任何一方,都会破坏这场游戏的平衡,那简直就和玩一场作弊的游戏一样无趣了!所以,除非是为了遏制其他会令游戏失衡的因素,我不打算使用我的力量。”
    “就算是为了萝纱也不行?”
    维洛依旧坚决地摇头。“眼下还没有到会危及她生命的时候。”
    沉吟片刻,纪贝姆点点头。“我明白了。”
    他的声音微微泄漏出笑意。“也是这样,方才合你原本的风格。魔界鼎鼎大名的维洛公爵,本就是对什么都不甚在意,超然一切之上,游戏人间的人物。”就算是学会谈情说爱了,也不可能为了爱人就此改变他的本性。
    达成了共识,片刻之后维洛雷姆再度飞临进入林中的奥瓦鲁前锋部队上空,查看军情变化。时值初春,林叶尚未生长得浓密繁茂,并不足以完全挡住维洛俯视林中情形的视线。维洛雷姆身悬上空,反而能将双方队伍的动向看得更加明晰。
    打着奥瓦鲁旗号的队伍发现了黑旗军的影踪,便加快速度向他们冲杀过来。而黑旗军的阵线并没有因敌人的逼近而现出些许混乱。双方的阵线甫一接触,黑旗军没有和奥瓦鲁军多作纠缠,而是有如退潮的潮水一般,以快速而有序的方式向后撤回。
    奥瓦鲁军的士兵不曾和黑旗军人真正交过手,也无从了解他们的战斗实力,对黑旗军的退却未觉有异,自然而然地追击上去。不知不觉间,便被引得深入林中,与本军的距离渐渐拉开。
    当奥瓦鲁的前锋将终于觉察到情况不对时,他们已经脱离本军甚远。前锋将猛然醒悟,万一被黑旗军从后包抄截断退路,自己这一队人就成了孤军奋战的弱旅了!他忙大声号令部属暂缓前进,缩短与本军的距离。
    一支急行中又与敌人近身相交的队伍要放缓前进速度,是需要队伍前后方士兵相互协调的,前锋部队中因此而出现了些微不稳的迹象。而黑旗军抓住这微妙的时机发难了。
    无数箭支蓦地自四面密林中飞射而出,如豪雨一般泼向奥瓦鲁士兵,每一支都穿透一个士兵的致命处。几乎在每一瞬间,便有近百人颓然倒下。他们濒死的惨呼声响彻山林,有如刺耳的警报,令其他奥瓦鲁军人的心一下子紧绷起来。
    弓箭本是不利于在林地使用的。茂盛的草丛树干,会挡住不少箭枝的去路,为敌人提供庇护。但是这一条并不适用于妖精族战士。
    擅长弓箭的他们同时与自然十分亲近,从小便常在森林中生活。精准的箭技并不受树木枝干的干扰。妖精领域的妖精族战士人数虽只有数百人,但在这种地形中所能发挥出的杀伤力可以说十倍于人类弓箭手。
    这只是战斗的序幕。
    勉强以盾抵挡住箭雨的奥瓦鲁士兵们,惊愕地发现先前一直不敢缠斗,不断退却的黑旗军止住了脚步,伴着震天的喊杀声,以骇人的气势掉头向自己猛扑过来。
    更可怕的是,他们的注意力先前都集中到前方敌兵身上了,此时才猛然察觉,左右两侧不知何时各有数不清的士兵借着曲折山势和林木的掩护,悍然逼到了近处。在这时候,这些伏兵才取出兵器,任森寒明亮的刃光泄漏他们的杀气,呐喊着向被围在中央的奥瓦鲁军厮杀过来。
    片刻前还在追击敌人,转眼间却强弱易位,自己身陷险境,奥瓦鲁士兵因此混乱起来。前锋将不断大声呼喝下属,试图稳住阵脚。不过在士兵们发现成口袋型包围己方军队的敌兵两翼,已经开始向后方包抄,想将他们困死其中的时候,前锋将的努力完全成了徒然。
    恐慌令奥瓦鲁士兵失去了章法,惶恐地试图后退。山林地复杂崎岖的地形令士兵们失序的退缩变得混乱,战力大减。倒地的死伤者梗塞住原本便不宽阔的通路,许多人便从他们身上践踏过去,痛苦的喊声令奥瓦鲁军的混乱愈加扩大了。
    前锋将见军队难以调度,很难安然后撤,索性全力与黑旗军战斗,或许还能尽量减少损失支撑到本军救援。他号令士兵不得退缩,上前与黑旗军交战。
    奥瓦鲁士兵到底经历过不少战斗,也明白眼下己方如果继续混乱下去,恐怕大家都得玩完。恐惧亦能产生求生的力量,士兵们与已经从三面短兵相接的黑旗军厮杀起来。
    直到这时候,他们才亲身体会到黑旗军的真正战斗力。
    黑旗军中虽有挞阔族、妖精族等一部分强悍战士,多数人也只是各地投奔的普通平民和士兵,并不是有三头六臂的强者,单人的战斗力或许尚不及凯曼及其他一些善战强国士兵的骁勇。
    不过,作为一个团体而战时,黑旗军却有着普通军队难及的同心和勇猛。像是有某种无形的主心骨,支撑着整支军队。而任何一支堪称强大的军队,可以说在兵员、武器等这样的有形之物外,都还拥有某种无形的力量。
    感受得到黑旗军中这股内敛的支持力,被强敌包围而起了动摇的奥瓦鲁军心更是溃散。林木繁密的地形,又减缓了他们的移动速度,令两千兵力无法充分投入战斗。
    而与黑旗军战士的近战,令奥瓦鲁人不能再很好地藏身于盾牌之后。妖精战士便躲在战场一定距离之外,利用神射功夫辅助其他黑旗军战士进攻。精准的箭技令箭枝仿佛生有眼睛一般,完全避开黑旗军战友,而箭箭着落在敌人的致命处。
    奥瓦鲁人的处境越加狼狈。不过片刻间,山草纠结的地面就泼溅上许多大片的鲜血,青色的草地被润泽成诡异的黑红色。其中大多数鲜血,都是从奥瓦鲁战士的体内喷射出来的。鲜血的腥甜味,每过一分便浓上些许,濒死者的惨呼让原本清新美丽的山林充满了恐怖凄惨的气息。身处这片战场的战士们,脑中只能剩下一个念头——杀!
    而除了一般黑旗军战士给奥瓦鲁军带来的打击外,带领这些黑旗军的将领给奥瓦鲁军制造了更可怕的伤亡数字。
    汉瑞团长本就是出身山林,惯于在林中作战的挞阔族战士,过人的武勇在这里发挥得淋漓尽致。手中一柄惯用的长枪的枪头,化作银亮蛇一般,环绕他身周飞舞盘旋。他身周的所有敌人一旦与光蛇触及,不论如何努力的隔挡,都在数合间被掼刺倒地。浓稠的血液渐渐把银枪染成一柄血枪,**的银亮光蛇也添上一线血光,仿佛是尝到人血而变得愈发凶暴的狂蛇,杀伤力只有变得更强。
    与他并肩作战的德鲁马,也不让他专美于前。沉重的战斧在他手上,便如翻飞的蝴蝶般轻巧,只是每次扇动翅膀,几乎都会带走一条敌人的生命。
    在加入黑旗军之前,他都只是一个努力攀登着武道高峰的嗜武青年,习武多年所经历过的战斗,大多是为切磋武技而战,真正杀伤人命的战斗倒是不多。而在随艾里成为黑旗军一员后,在短短时间内参加过好几次这样超出武道意义的战争。他的手上,迅速累积了许多普通战士的生命。
    德鲁马并不是残酷冷血的人,不过在击杀眼前的敌人时也并没有什么愧疚感。
    是艾里带他成为黑旗军的一名战士的。相信、追随着艾里的他对此并不后悔。而既然是在你死我活的战场上兵戎相见,就没什么仁慈可讲。为了让自己生存下去,便必须杀死想让自己死的敌人。
    心思单纯的德鲁马认定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因而也不曾因此自寻过什么烦恼,杀起敌人来也从不觉得手软。
    今天也是一样。知道这一仗的敌人给黑旗军造成的威胁更甚以往的战争,他只有更加卖力,将艾里一年多来教授的成果完全展现。他和汉瑞成为这块战场上最威猛的两员战将。在他们周围,敌兵的尸体以惊人的速度不断地累积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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