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终笙路

    这是一栋山间别墅，四周风景秀美，晨雾轻如烟纱，似蓬莱仙境。
    不过，芍药无心感叹，刚下车就见一道纤秀的身影踱步过来，正是在海边有过一面之缘的璐璐。
    “他怎么了？”芍药的嗓音还带着嘶哑，眼窝深陷，眉间笼了层青苍，整个人看上去恹恹无力。懒
    璐璐凝视她的目光很复杂，像是要从芍药脸上剥寻出另一个人来，直到听见芍药费力而尽量压低的咳嗽声，深蹙的眉头紧拧出一条细线，道：“你怎么了？”
    芍药摇摇头，将气喘匀，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你跟我来吧，他情况很不好。”路钧笙已有一段时间没去公司，路璐来送最近公司的数据资料，但却被管家告知钧笙哥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直到晚上都没出来。她依稀还记得钧笙哥正是在那个房间呆了三天后，出来一头青丝成白发。所以担心出什么意外，路璐忙用关系去移动公司调出他的通话记录找到芍药的电话。
    女孩一脸凝重的表情，芍药只觉得心慢慢沉入冰寒的深海。
    屋子里所有房间的门窗格局及色调都整齐划一，仅有其中一间与别的房间不同——木制镂花门外，还加了扇冷硬的银色铁门，在蕴着古香古色的房屋布置装饰中，显得格格不入。
    “钧笙哥，哥你快开门，我带纪念过来了。”路璐将芍药拉到门口，使劲地敲门，半响见没动静，便用眼神示意她开口说话。虫
    芍药深吸一口气，“路钧笙，你怎么了？”
    依旧是，无垠的静寂。
    在她准备再度出声时，门嘭的从里拉开。芍药被骤然而来的一股拉力拖了进去，还来不及惊呼，就被旋转一百八十度压在门板上，紧闭的房门隔绝了两个世界。她抬起脸，透着水汽的黑眸惊惶地将他看着。
    浓烈的酒气醺晕了感官，路钧笙黧黑的重瞳血丝密布。
    “纪念？”他声音里透着些小心翼翼，颤抖着抬起的手，像是触碰美梦中的珍宝。扣着双腕的掌心已到了灼烧肌肤的温度，滚烫如火。
    “嗯。”心微颤，她鼻翼中轻轻抖动。
    他充血的眼霍地睁大。
    “你不是她！”猛地，肩膀被重重推了一下，“滚出去。”遮住视线的暗影瞬间离去，出现在眼前的景象让芍药鼻子一酸。
    满屋子的墙壁挂满了画像，每帧画无论景色浓艳或布景单调，都有一个女人入景。
    女子或弯眉微笑，或出神远眺，皆描绘到惊心动魄的传神。正对面那堵墙以一张色彩鲜明的彩墨画填满——天空蔚蓝，白云悠悠，万花争艳，女孩侧身转过头，笑容璀璨，弯眸里蓄了一泓明月。
    “我做过一场很美的梦。”
    那个背影凄凉而忧伤，芍药举手捂住嘴，整个人都在颤抖着，眼尾啪嗒滚下一滴泪。
    “别，喝了。”她脚步蹒跚，走到他身边阻止他喝酒的动作。
    路钧笙没有出手推开她，任由她抱着他，略顿了一会，声调低缓，“梦醒，原来是我自己都无法承受的重量。”五指收紧，手中精致的白瓷杯碎裂。殷红的血珠顺着掌心弧线往下流，一滴、一滴……在地上汇成一潭艳丽的图案，触目惊心。
    泪水再也压抑不住，一滴滴往外冒，一下子就将芍药一张脸染湿。
    “我看着她中枪，看着她掉下去，看着她说再见。”路钧笙指尖颤抖，徐徐抚上画像，却又像怕手上的血污弄脏了画面的美好，手在毫厘之隔前停下，“我做错了一件事，她就不愿再回来了。”
    一柄带钩的利箭直接插入心脏最中央，痛地人心神俱裂。
    泪水成串地从脸上蜿蜒而下，芍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心痛，她从嗓子里发出低低哀戚的声音，“我在这里。”
    心砰然爆炸，像干涸了几个世纪的河床，猛地迎来第一场洪讯。
    “我是……纪念。”心脏里的痛，深而浓，把芍药所有神思填满。她只觉得意识飘忽，世界已全部被暴洪冲毁了堤坝。
    “芍药，面对改变了记忆的你，面对什么都不知道的你，明白事情真相的我每一天都无法停止痛苦，害怕你知道事实而崩溃绝望。在无法改变这一切之前，我宁愿你作为纪念平淡开心的活着，我宁愿宠着唤作纪念的你。因为你还是你，纪念不过只是个称呼而已。芍药，为什么我们的爱情会走到这么悲惨的地步——我痛苦，你流泪。不能这样，你应该快乐的，而我应该~看着你的快乐而快乐。芍药，你不要担心自己还会不会难过，很快你就不会再想起我，一辈子~忘记我。”
    不要用这么哀伤的低沉语调，我不想忘记你。芍药在梦里拼命摇头。醒来的时候，脑袋从内部生出一种尖锐的疼痛感，像是要爆炸一般的前奏曲。
    “芍药，好点了没？”
    低沉轻柔的嗓音传来，芍药眨了眨迷茫的眸，落入目光里的容颜疲惫苍白。
    “路钧笙，我是纪念吗？”她意识还没全清，是出于本能的问话。
    路钧笙重瞳里的光亮了下，又快速暗淡。
    “不……是！”
    心中释然，又有一股莫名的失落。
    接过他递过来的药，热气慌乱了她的视线，迷迷糊糊的脑袋有些混乱，芍药望着他憔悴的脸，说道：“路钧笙，我今晚就会离开这个城市，走之前我想为你做一件事。”
    由于想给路钧笙一个惊喜，芍药在路口就下了车，转乘出租车，路上她拨通那个号码。两人约好了见面地点，快要挂电话时，她听纪念问道：“芍药，你和别人说了今天是要见我吗？”
    “没有，怎么了？”
    “是吗，那做为回报，我也想送你一个惊喜。”
    声音扬起冷意，但芍药想快点见到那和自己模样极像的纪念，因此也没细想话中的怪异之处。约定的广场位于城郊，由于还未竣工，有点冷清的意味。
    等了半响，还未见人影。芍药正垫脚四处张望，一辆炫红的跑车开了过来，车速太快，芍药往一旁侧开，险险躲过。谁知车很快倒转，又朝她冲了过来，芍药的心提到嗓子上。
    芍药心提在嗓子上，车子相离很近，驾驶座上带白色口罩的人眼中浓烈的恨意刺入她的心田。脑中突地断了一根弦，她，忘记了躲闪。
    ”芍药，小心。”一声惊呼，身体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护住，一齐往路旁滚去。
    呯，后脑勺撞在花坛坚硬的瓷砖上。
    芍药觉得天地都在转动，一股股疼痛过去，是空寂的茫然。不停拍打自己脸部的男子一脸惊慌，芍药虚弱的抬起手，“学长……”
    最后意识，是男子震惊而惊喜的表情。
    熟悉的消毒水味道，熟悉的纯白，熟悉到让她觉得难受，熟悉到芍药睁眼醒来，生出恍若昨日的错觉。模糊视线里，印入一张熟悉俊朗的脸。脑海中走马观花般闪过千万种情绪，过后，一切都归为零，心中的神思全都归位。
    “芍药，你醒来了。”富有磁性的男低音响起。
    “路钧笙，怎么会是你？”芍药嗓音嘶哑，琥珀色的瞳仁飞快划过一道复杂的光芒，她清了清嗓子，道：“那个人呢？”不自觉地，她声音流露出些紧张。
    “你认识他？”
    芍药嘴角一动，“他救了我。”
    路钧笙翕张着嘴唇，动了动，终是吐出几个字，“他叫程城，暂时回去休息了。”他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进她深潭一般的眸底，“芍药，你是担心我伤害他吗？”
    靠着路钧笙的扶持，她缓缓坐起来，“我为什么会认为你要伤害他？”手不由自主伸向自己的头部。
    “别动，刚上了药。”
    芍药垂下眼睑，而后偏头看向窗外。
    夜幕轻笼大地，如烟的雾气散开弥漫，霓虹灯的光芒释放夜多彩的风采。一阵汽鸣声让芍药打了一个激伶。
    ——“如果你不来，我们就分手。”
    她霍的掀开被单，起身。
    “你要干什么？”刚动的身子被温柔而强势的扣下。
    “去找阿四，然后回家。”自从芍药遇见路钧笙，她一直自发地在言语上带着一种轻愁温软，第一次，她用熠熠发光的眼神望着他。
    路钧笙唇角挑出一道曲线，轻轻拍拍她的头，“我已经通知他了，他应该正在赶过来的路上。不过，就算你的阿四来了，他也不会带你走。”
    芍药眉心轻锁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ps：我以为天气好了感冒也会好，谁知道还加重了。现在头晕鼻塞眼辣，所以今天就更这章了，三千也比昨天多，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