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欢暮爱

51 人性的弱点


门被打开了一条缝,然后扩大,有强光透了进来,她抬起眼,是胡京。
    垂在腰侧的双手紧握成拳,胡京全身像失去了力气一般在那儿站了很久,对上她含笑视线,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忽的转身,一拳砸到了墙壁上,竟然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你可知这样做的后果?”
    “杀人者受到惩处,有错吗?”她眨了眨眼,平静的眼神似是在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妨碍司法公正罪名不小。”事先似是有经过精心准备,警察在肇事车里只找到她的指纹。
    “车子是我开出去的,人也是我撞的,法律是公正的。”声音平静清澈,死死的盯着胡京,眼神一片绝决。
    看着她,胡京眼底是一片炙人的戾气。
    虽说她答应嫁给他,可她对他还是忽远忽近的,让他患得患失,他站在门边,静静地看着她,眼里波澜不惊,表情也平静的仿佛在说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错。
    他走了过来,凑近她耳边,笑道:“你以为只要你认了罪,警察就不再追究此事?”
    “你什么意思?”她一惊,随即转开目光,却忽略了他眼中闪过的一抹伤痛,她妖娆的笑了出来:“随便他们去折腾好了,我在这里有吃有喝,反正乐得自在。”
    “你确信你喜欢这样的日子?”落寞的笑容让人看了有种心疼。
    他早在那天她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就察觉出她的不对劲了,从电话里他听到她唤他的名字开始,他整个人就心神不宁,待第一时间赶到‘风景天下’,他看见停在院中的红色卡宴,可当时他怎就大意到没留神看那车子有什么异常?
    他想说经过一个晚上,她甚至连正眼看他一眼也没有,她真的把他这未婚夫当成了陌生人?
    曾经以为只要一门心思对她好,宠着她,陪着她,她终将会为他打开心门,从而接纳他,可是到这一刻才发现,原来看似美好的幸福都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罢了,她从来就不曾为他停留,更不曾为他设身处地考虑过,他甚至被她无情的推开,心,就像被挖空了一块,再也不完整。
    “阿京,答应我以后不要再来了。”
    她在赶他走?
    胡京没再说话,垂下头似乎是在思索什么,好一会儿之后才抬起头,“我请姐夫出山,届时他会是你的辩护律师,你能甘愿替人受过,我也能让你无罪开释,不信咱们走着瞧。”
    他说的是夏立仁?
    不待她反驳,他阔步走向门边。
    “阿京。”
    握着门把的手一僵,就听她说:“别瞎忙活了,杀人偿命,即便你打赢这场官司又如何,我不见得会承你的情。”
    “一码归一码,有姐夫在,就不会有第二个枉死的窦娥。”况且程昱也没放弃过继续寻找新的线索,足可见,程昱也是不信她的。
    “要我说多少遍你们才会信,事实的真相就是我和袁枚因为孩子,发生口角,袁枚对我恶语相向,还用热咖啡淋我,我恼羞成怒,以期报复,脚踩油门向她快速撞了过去,然后肇事逃逸,这就是真相。”
    “你说归你说,我只看真相,我相信法律是公正的。”在门合上时,胡京又丢下句话:“做这个决定前,你可有想过你的儿子?姐夫就在外面,相信你的回答不会令我失望。”
    夏立仁进来时,她已经恭候多时,看见他,笑的眼睛只剩一条线,听阿京说,她可能会有些排斥见律师,可眼下来看,似乎不是那么回事,夏立仁有些意外。
    “情绪还不错,那咱们抓紧时间开始正题?”
    她摊摊手,示意夏立仁说。
    夏立仁也不多说,从公事包里抽出一份文件给她。
    不明白夏立仁用意,她接过看了看,瞳孔一缩,眼神闪烁,勉强挤出一丝笑,“夏律师莫不是又要携爱妻旅游?准备工作做的倒是相当充分嘛。”
    “你仔细看看,这是南航12月15号由S市飞往B市9点26分入港记录,从机场高速到XX路左岸咖啡用时不到34分钟,即便遇上中途堵车,也能赶上10点21分赶到左岸。更何况,那个路段通常不会堵车,所以说,有的是足够的时间前往左岸。程昱何其精明的人,他手下办过多少案子,又岂会被你三言两语糊弄过去,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亵~渎法律,你玩不起的,做出这样的选择,阿京有多痛心疾首你知不知道,为了你,他几乎和家里闹翻了,他搬出了家,可是他做梦都想不到你会这般对他。”
    对于阿京的选择,阿琼原是不赞同的,且不说她离过婚,生过孩子,关键是岳母那关就不好过,为此,阿琼没少劝阿京,可阿京就是不听,在阿琼苦劝过多次无果后,阿琼深深明白,她这个弟弟一旦认定了某件事情,那是不会轻言放弃,也就默许了阿京追求她,阿琼甚至已经将她当做弟媳对待了,没想到会出了这档子事,这不是不让阿琼愤慨的,或许这就是老天给予的一次契机,他答应阿琼亲自出马,为的就是成功分开他们两人。
    “没有我,他可以过的更好,我不值得他如此付出。”她当然明白夏立仁的真正来意。
    “这点你倒看得通透,阿京是阿琼一手带大的,从小没受过什么挫折,可谓是一帆风顺,对于你,他也是一时觉得刺激,不是都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男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迁就自己。”
    夏立仁一边旋转着手里的签字笔,一边推了推鼻梁的金框眼镜,眼中一抹精光乍现,“以我多年的从业经验来看,其实不用你顶罪,我也可以让他的罪名降到最低,毕竟过失杀人不同于故意杀人!”
    他这样说,以她的聪明又如何能不明白他话中意思,他这个人狠就狠在很容易利用人性的弱点给予狠狠一击。
    “我就是故意杀人,我恨袁枚,是她当初诓骗并诱我成了她儿子的‘陪读’,在我出车祸后,对我不闻不问,还弃之如蔽履,抢走我儿子不说,还恶语中伤我不许我见儿子,不准我再打扰他们的生活,凭什么不让我见我儿子,我是孩子的妈妈,我有权利见我儿子,在她泼了我一杯滚烫的热咖啡后,我实在忍无可忍才会追出去并且对她起了杀心。”
    夏立仁摇了摇头,“我想你误会了我的意思,阿京委托我做你的辩护律师,他的本意是让我帮你脱罪,并非要你替人顶罪。”
    “夏律师错了,人是我杀的,我是甘愿伏法,根本不存在顶罪一说,至于这个......没有人证,即便警察真要找他麻烦,似乎凭这个也不能给他安个罪名吧?”她将那份入港记录又还给了他,这里有百十号人,照他的意思,那场航班的每个人都有作案的嫌疑!她不是不懂法,他无非是想婉转的告诉她,警察已经注意安然了,夏立仁不是要替她脱罪,而是要彻底封上她的嘴,让她认罪,好绝了胡京的念头,从此一劳永逸,毕竟是她甘愿领罪,与人无忧,也赖不到夏立仁头上,夏立仁不过是帮她坐实了罪名而已,人都是自私的,她想保护安然逃过法律制裁,同样,胡琼也要为弟弟胡京绸缪,说到底,她们的出发点都是一样的,只是用错了方法罢了。
    “阿京还真是了解你,唉,看来我这趟是无功而返了!”夏立仁叹气。
    “还请夏律师替我转达对他的谢意,我真的不需要辩护。”
    “呵呵,这个可不是你说不要就不要的,司法程序上还是要走走过场的。”
    “夏律师的意思,我明白,谢谢你,夏律师,害你白跑一趟。”
    “傅小姐客气了,小舅子第一次有求于我,我这做姐夫的又怎可不买他的账,托大不来?”
    “累夏律师十多年的常胜将军声名有污,实在是对不住了。”
    “那要看是什么事情了,对我来说,赢官司固然重要,但阿琼更重要,可对阿琼来说,阿京当然同等重要,这个中情由我想你该能理解才是。”
    “有你们这样全心替他着想的姐姐姐夫,真不知道是他的幸或是不幸呢。”
    夏立仁笑了笑说:“说来‘奥美’也是因祸得福,你知道这年头凡事全凭炒作,你这头才刚入狱,‘奥美’门口却围满了记者,阿京那头是有的应付了,当然也有些负面影响,我想是否在必要的时候,还得请你现身澄清一下比较好呢,阿京为你做了这许多,你应该不会拖他后腿才是。”
    “那是自然,毕竟整件事情因我而起,给他招致不必要的麻烦,我很抱歉。”
    “谢谢你这时候还肯为阿京着想,他果然没看错人。”
    有时候夏立仁也禁不住会想,如果不是因为雷夫人这件事情,或许,她和阿京会是很好的一对也未可知,可他们毕竟不合适。
    “承蒙夸奖,夏律师好走。”
    漂亮的眸子染上一抹沉重,她不着痕迹的笑了一声,声音却是狂佞至极。
    夏立仁离去多时,而她始终保持那一个姿势丝毫没有变过,背靠着墙壁,仰头望着屋顶良久发呆。
    晚饭也不曾吃一口,就这样呆立着不动也不语。
    程昱透过监控镜头看着她,剑眉拧的更深了。
    蕾蕾得知是他亲手将她送进局子后,就跟他大吵了一架,带着囡囡回了娘家不说,还撩下句狠话再不跟他过了。
    于公于私,他都不希望是她做的,可问题关键是她死咬着她是杀人凶手就是不肯松嘴,即便有最好的辩护律师,她也不肯要,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怎么想的?
    还有他这表舅,明知道已经过了探视时间,非大半夜找上他只求见她一面,长辈难得提出这唯一的要求,做晚辈的能不想法子成全?
    程昱打开门,看了眼杵在一边的他,说:“长话短说,我就在外面,有事就喊我声。”
    他没吭声,只是站在门边,看着几乎和墙壁融为一体的某个瘦弱身影。
    “为什么要拒绝夏立仁为你辩护?你可知他在律政司有常胜将军之誉称。”他进来,脸色少有的阴郁。
    他终于还是来了。
    他一定是来质问她为什么要对他的母亲下那等狠手!
    闻声,她的身体明显一僵,却没有回头,她愣在了那里,全身僵硬如石,随着他的身形移动,熟悉的气息擦身而过,站在她前方,她这才有了呼吸的力气,缓缓对上他的眼,“杀人偿命,我是杀人凶手,不需要辩护。”
    她的脸色黯淡,唇上也没有多少血色,一双眸子漆幽幽地看了她半晌,掌心抚上她乱糟糟的头发,轻轻的将她拥入怀里。
    能这么近的闻着他的气息,就如同梦一样,她只愿一直这样下去,永远也不要醒来,可是他的一句话,却令她乱了阵脚。
    “为了一个傅英辰,你可以拿我们的孩子做赌注;为了他,你不惜赔上性命,做姐姐做成你这样,真不知道是该夸你聪明还是该骂你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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