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无处安放的青春

第17章


  周蒙抚着脸颊转过身,不过走了几步,就看见楼前那棵玉兰树下有一点红光,再走两步她看清了,那是烟头的
  光亮。
  上一次,李然在这棵树旁等她的时候是清晨,她看到他像看到神一样喜悦。这一次,是夜晚,她看到他,只觉
  得头又痛了。
  他拦住她的时候周蒙垂着眼皮看也不要看他。
  “我累了。”
  李然这一刻并不比她好受。他找了她一个下午,精仪所,师大,还有城里大大小小的电影院。从晚上八点钟他
  就站在这里等她,等来的,却是她跟另一个男孩子,亲吻。
  “他是谁?你原来的男朋友?”李然恼火地问,看她不吭声又逼了一句,“是你另一个男朋友吧?”
  “是又怎么样?至少他对我更好。”她说着低着头拼命要挣脱他的手,他却怎样也不肯放。两个人都有点急了
  ,李然冲口而出:
  “你不是说你没有过男朋友吗?你不是什么都是第一次吗……”
  他没有说下去。
  她抬起头,怨恨地看了他一眼。李然真想收回他刚说的蠢话,如果可以收回。
  他的嘴唇一碰到她的,她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蒙蒙,你不知道我找不到你心里有多急。”
  连周蒙自己也闹不清是怎么回事儿,打定主意不要再理他的,现在,还没有吵起来他也没有道歉,她倒又跟他
  和好了。
  而且,听李然讲,错的还是她而不是他呢。
  “不管有什么事,你跑开也不能解决问题,至少要等我回来跟你讲清楚。告诉我,杜小彬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
  “也没什么,我看到你给她拍的照片了。”
  “就为了几张照片?我是冲小宗的面子,蒙蒙,你在学校从没见过杜小彬吗?她也是你们师大中文系的,比你
  低一级。”
  “那她说,你跟别人说她是你表妹。”
  “开玩笑的。”
  “可是,听她的口气跟你关系挺不一般的。”
  李然理直气壮地说:“走,我们现在就去给小宗打电话,你自己问他好了。”
  面对他,她又不能相信他不爱她,不是只爱她一个。
  一个多月不见,她好像长大了一点似的,额前的碎发长长了,捋到了耳后。有一次,电话里,她跟他说要留长
  头发,可是又不耐烦,因为她的头发长得特别慢。
  “蒙蒙,”他揽过她的细腰含糊地问,“想我吗?”
  “不,不想。”她说得言不由衷。
  这一次,他吻她的时候她咬破了他的嘴唇。
  周蒙一进家门,她妈首先质问她:
  “周蒙,你又去哪儿了?你那个高中同学叫袁兵的,刚刚打电话来,说半小时前就把你送回来了。”顿一下,
  她明白了,“是和李然在一起?”
  周蒙一头走进卫生间:“妈,求求你,别问了,让我好好洗个澡,睡一觉,明天再说,啊?”
  她妈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方德明女士严肃地告诫女儿:“女孩子,轻浮最要不得了,今天这个明天那个,你
  让李然找了你一下午,他会怎么想?”
  周蒙不高兴地说:“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看她妈妈真沉下脸了又解释道,“哎呀,我跟袁兵没什么的,就
  一个同学聚会。”
  周蒙洗澡的时候听见袁兵又打电话过来了,她妈妈说周蒙已经到家了,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方德明女士去所里上班了,周蒙一个人吃早饭,昨天她一天没吃东西,所以这顿早饭吃得格外多
  、格外香甜。
  吃完了正在洗碗,听到敲门声,一开门,是李然。
  周蒙本来是没什么了,一看见他却又委屈了,想起他昨晚的那句话,好像还是她骗他了,在他面前装纯。他自
  己呢,从刘漪到杜小彬,她又说什么了?
  李然看她眼圈说红就红了,哄她:“好了好了,再哭,眼睛要肿了。”
  她摔开他的手,到卫生间洗脸。李然跟过去,趁她弯腰的工夫把一副玉石项链挂在了她的颈子上。这副玉石项
  链造型别致,不是圆珠子而是一串菱形的玉片,深绿色的低品级玉,学名绿松石,李然这个月拿到工资才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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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情场如战场(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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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的。昨晚,他兜里一直揣着,两个人一争执就忘在脑后了。
  他没选错,只是蒙蒙戴上这条项链未免太美了点,项链过分强调了她美好的胸部。
  “喜欢吗?”
  她总算点点头,问:“你今天不上班?”
  “请假了。”
  说到请假周蒙又想起来了:“你前两天也请假了吧?我打电话想让你接站都找不到。”
  李然不讲话。周蒙心说,杜小彬要跟李然没点儿什么,口气怎么会那么放肆,越想越不服气,钉了他一句:
  “你请假是去陪杜小彬了?”
  她这么紧逼不放,李然脸色也不好看了:“你们家电话呢?”
  周蒙指指墙角,问:“你给谁打呀?”
  “小宗。”李然没好气。
  周蒙走过去,把电话线给拔了。
  李然火了,把电话啪地一挂:“你不是信不过我吗?你还要我怎么跟你解释?”
  还没人对她这么凶过,周蒙脸上挂不住又不知该怎样反驳他,她侧过脸低下头。
  看着她的眼泪一颗一颗的,珠子似的,碰碎在红漆的木地板上,李然又后悔不该对她那么大声。他走过去抱她
  亲她,没头没脑地给她擦眼泪。
  周蒙更觉得委屈:“你就不能让着我啊,你还比我大五岁呢。”
  李然一想,也是,以前,不管是比自己大的罗慧还是岁数差不多的刘漪,他脾气都好着呢,跟蒙蒙,他怎么就
  控制不住?她一提杜小彬他怎么就那么烦?
  这里正闹着,又有人敲门了。周蒙紧张起来,她推李然:
  “别是我妈回来了,你去开门,我去洗把脸。”
  李然打开门,是个男孩,确切点儿,是个捧着红玫瑰的男孩。
  李然是明白的,袁兵可还一头雾水地糊涂着。
  周蒙洗好脸走过来问:“李然,谁呀?”
  李然侧身一让,周蒙先看到花再看到人,脸一下子红了。
  这一下,袁兵也明白了。一明白,他的脸比她红得还厉害。到底年轻,不知道怎样下台,把花往地上一扔,嘴
  里支吾着也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转过身就往楼下跑,木楼梯被他踩得咚咚的。
  周蒙跑到阳台上,看到袁兵在发动车子,不知怎么搞的,车子老也发动不起来。她正替他着急,他双脚猛地往
  前一踹,摩托车箭一样地冲了出去。
  看她那依依不舍的样子,李然不是没有醋意的,不过,赢都赢了,多说一句都嫌小气。
  下午,两个人出去逛街。
  经过一家花店,李然拉着周蒙进去,他跟卖花的小姐说:
  “红玫瑰,两打。”
  周蒙在一边自言自语道:
  “其实我更中意康乃馨。”
  卖花的小姐看着李然笑,先不去拿花。
  李然只好转过头问:“康乃馨,你要什么颜色的?”
  周蒙笑了:“黄色的。”
  从花店出来李然问:
  “你不喜欢红玫瑰?”
  “玫瑰,就像所有的玫瑰,只开一个上午。可是康乃馨插在瓶里一周都不会谢。”
  没有女孩子希望她的爱情,只开一个上午。
  不过一个商场逛下来周蒙就走不动了。
  “回家吧,我累了。”
  “去我宿舍,好不好?”李然抚着她的嫩脸,“多陪我一会儿。”
  李然有一种感觉,蒙蒙从北京回来以后,不像原先那样对他依恋了。
  其实周蒙只是心跳正常了。
  在报社食堂,他们碰上了李越和张讯。
  张讯招呼他们一块儿坐下来吃,很自然地对周蒙说:“来,尝尝,咱报社食堂别的一般,就包子做得特棒,一
  出笼都抢,李然没给你抢着吧?”
  周蒙没作声——他们报社的人怎么都自来熟?她没有意识到,昨天她正是和这个男人撞了个满怀。
  李然代她回答:“她不吃包子。”
  “那她吃什么?我去买。”李越掏出钱包。
  周蒙不好意思了,说:“我吃稀饭就行。”
  “减肥呀?”李越亲热地搂过她,“跟李然谈恋爱还不把你谈瘦了?”
  李然笑着回嘴:“这叫什么话?我又不是国氏。”
  李越没理他,径自对周蒙说:“你发现没有?李然特会转移话题,好像武林高手,很难刺中他的要害。”
  周蒙使劲儿点头。
  李越可得意了:“蒙蒙,你要不要听听我对李然同志的独家报道?”
  周蒙点头,笑。
  “来来来,我也想听你说说你们那位校花呢。”
  李越一拉就把周蒙拉到靠门口的一个桌子边,周蒙只来得及回头看李然一眼。
  这边张讯连拍李然肩膀:“放心,李越不会真给你下药的,你俩不是论哥们儿吗?”
  “昨晚的围棋你看了吗?老聂到底赢了没有?”李然问张讯。在转移话题方面,李然确是高手。
  等两个女孩子回来,李然张讯这儿已经围了一拨围棋迷,热烈讨论聂卫平对藤泽秀行那盘必赢却下输的棋。张
  讯本人是业余四段,在报社里头段位最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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