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冬

田妈妈的病情是瞒不住她本人的，一个是她早就有感觉身体不舒服不然也不会只在公司做兼职了，另外一个她是一家之主，医院的检查结果出来以后必须要告知她本人。所以她作为一家之主兼当事人就组织了今天的家庭会议。
    说到家庭会议，其实也就是田晓琪和田晓莉这对兄妹，再就是田爸爸和田妈妈了。平时一家人要想一起吃个晚饭，不但要看田晓琪是不是要加班还要看田晓莉是不是从学校回家，今天她被特意从学校叫了回来。田晓琪因为最近不需要加班，所以下班时间很好掌握，坐班车回家基本到家时间都是可控的。
    田爸爸现在的心思都在妻子的病上边，所以晚上只是潦草的炒了两个青菜，做了个汤，糊弄了一顿饭。一顿饭吃的，田爸爸也有些心不在焉。田妈妈反而很淡定，看见田爸爸总是忘记夹菜还时不时的还给田爸爸夹些菜，并嘱咐两个孩子多吃点儿。这顿饭吃得大家都觉得没有滋味，吃过了饭田晓琪主动收拾了餐桌也不让父亲动手。
    田父这时候已经有些眼泪汪汪的了，田晓莉长这么大都很少看见父亲哭，这时候突然看见父亲这个样子，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
    田妈妈摩梭着丈夫的手心里满是感慨，但是这样的事情谁家碰到了都是场劫难。
    “把你们都叫着开这个家庭会议，主要就是说说我的决定。”等到田晓琪收拾好了厨房，田妈妈清清嗓子开始说道，“你们两个也都大了，家里的一些财政情况你们也该知道知道，不用总是靠猜的。家里这几年因为供房子再加上供你们两个念书，一直都不宽裕。也是到你们爸爸开始出去做工，晓琪开始工作了，才慢慢有了些积蓄。现在家里能有个两三万块钱的存款。”
    田晓莉瞪大了眼睛看着妈妈，她虽然一直知道自己家里不富裕，但是也想不到说存款会这么少。按现在的小康之家的标准，不说每个月收入单说存款也要五十万以上呀。
    田妈妈知道自己的女儿是被家里呵护的太好了，比儿子要晚熟的多，现在也是时候让她知道一些家里的事情了。以后自己真的走了，家还是要女儿来撑起来的。“我这些年一直都是做兼职，每个月到手也就是一万块左右。这也是评了高级技师之后的待遇，你们爸爸现在在外边做小时工很辛苦，每个月三千不到。我们住的房子每个月要四千块的月供，还有几年就要供完了。家里一家人的日常菜金和水电煤气电话等等所有花费加起来三千块左右。晓莉的大学学费一年是六万，平均到每个月就是五千。原来晓琪的大学学费是每个月三千块。好在你们两个不是一起上大学，要不然家里供起来还真是有些吃力。”
    因为国家对于高中以前的教育都是免费教育，所以其实家里真正开始在孩子教育上的大额投入都是上了大学以后的投入。当然有些家里如果对孩子的要求很高，有一些额外辅导哪是另外算的。又或者是让孩子就读于私立学校，高额的学费也基本会和大学的学费匹敌了，有一些甚至会更高。
    “我的这个病呢是个富贵病，也不是我们这样的人家能得的。但是现在得了呢，就这样吧！反正也不耽误做什么，以后小心些养着就是了。你们爸爸打心里想让我去做这个手术，但是又怕委屈了你们，这个我是知道的。我也仔细咨询过大夫了，手术费的自费部分就要三万多，还得是手术过程很顺利。做了手术之后还要不断的吃药进行调理，也不见得就能延长多久的寿命。你们现在也都大了，我和你们爸爸都老了。虽然我很想和你们爸爸老了做个伴儿，但是如果不能如愿，晓莉你一定要赡养你们父亲终老。”田妈妈像是在安排自己身后事的样子让田爸爸看着眼里疼在心里，这时候已经不是垂泪而是有些呜咽的哭出声来。
    “妈，你还是去做手术吧。我现在也上班了，能分摊一部分的家里负担。让妹妹也出去找一份兼职做。供你吃药虽然有些紧张，但是紧紧裤腰带还是能熬过去的。”田晓琪也受不了这样的场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公司提供的直系亲属体检能把家里的气氛搞成这个样子。
    “妈，我哥说得对，我这个周末就去外边找兼职去。你闺女现在可能干了，以后我的学费我自己赚。你留着钱买药吃就行。我哥出嫁也用不了多少钱。你们也不用惦记给我留啥存款，我有本事自己赚。爸跟妈以后都是我养，养老这事儿不用我哥操心。”田晓莉突然迸发出来的大女儿的豪情，让田爸、田妈都很感慨。有些时候确实是要经历过一些事情，孩子才会一夜之间成长起来。
    “这个事情不用再讨论了，说什么我都不会去做手术的。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是也这样晃晃悠悠的过来了吗。以后小心一些，再看看有没有什么传统的方子，用一些传统医学也许慢慢就养好了呢。这西医的这一套开刀做手术我是不会去尝试的，你们也不用再劝了。我今天和你们开这个会不是和你们探讨要怎么做，而是告诉你们，我已经拿定主意要这么做了。”从骨子里，田妈妈还是很大女子主义的一个人。和她这个年纪的其他女人一样，作为一家之主，决定了的事情即使错了也不会听别人的劝。
    田爸爸跟了她一辈子了，从小就在田家做童养夫，他怎么会不了解自己的妻子。也正是因为了解，所以听到田妈妈说肯定不会去做手术的时候，他也更加的不知所措。
    有的时候家里的女人大女子主义也不一定是坏事，这样很多事情都不需要田爸爸去自己想，他只要执行决定就好了。现在虽然他有一百个不愿意，但是妻子决定了的事情，他已经习惯了服从和执行。所以这个时候，田爸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伏在妻子的肩上哭，好像要把一辈子的委屈都哭出来一样。他也很想问妻子，如果她有个意外自己怎么办，靠着女儿也许靠得住，但是以后女儿还不知道要娶个什么样的女婿回来。如果不顺心了，以后自己怎么办呢！连老伴儿都没有，女儿怎么能比得上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