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花里十年歌

16 拼得浮生尽一笑


“下雨了···”沈子衿感受到脸上凉凉的湿意,抬头看着夜空。
    姬莘拉着从刚才开始就没放开的羡鱼的手,说道,“下雨了,我们先找个地方避避雨吧。”
    “不,我不要停下来,不要停下来···”羡鱼摇着头,俯身寻找着。
    秦澈走了过来,扳住羡鱼的肩,让她看着自己,却一下怔住了。
    羡鱼满脸是泪。
    虽然雨下得很大,但秦澈还是看见了从羡鱼眼睛不断流出的眼泪。
    他见不得羡鱼这样不爱惜自己,但还是放柔了声音劝道,“阿鱼,这么大的雨淋了会感冒的,我们先避避雨吧。”
    “不用管我···”羡鱼推开秦澈和姬莘,“我一定要找到蓂荚草。你们自己先去避雨吧。”
    雨越来越大,羡鱼全身都已经淋湿。秦澈看着她这个样子,忽然很生气。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想要保护她,她自己却一点不在乎。
    秦澈抓住羡鱼的肩,使劲摇晃,“阿鱼你醒醒吧!根本就没有蓂荚草,没有!就算你不甘心,找不到就是找不到。你这样折磨自己,根本于事无补,你知不知道!你醒醒吧!”
    羡鱼就像一个没有知觉的木偶,任凭秦澈摇着。沈子衿看着失去理智的两个人,想要让秦澈冷静点,他拉住秦澈,姬莘扳过羡鱼的肩,让羡鱼看着自己。
    “羡鱼,秦澈说得对,你这样折磨自己,不仅帮不到穹月,只会再让你自己难受,让关心你的人难受。我们先回去,重新再想办法,好不好。”
    “办法?能有什么办法?”羡鱼突然大声哭出来,“我知道,没有办法了。虽然我心底一遍遍告诉自己,羡鱼,加油,再坚持一会儿,再坚持一会儿,但我知道,我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为什么?为什么?”羡鱼仰头任由雨水打在脸上,“为什么我的姐姐昏睡在床上,承受着病痛的折磨,而我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无能为力?如果可以,我宁愿感染上瘟疫的那个人是我。老天爷,为什么你不让我感染上瘟疫?为什么?”
    姬莘,秦澈,沈子衿看着在雨中恸哭的羡鱼,默然静立,谁都不再说话。
    秦澈有些动摇了。如果说昨晚他还很坚定的守着房门,一心一意的跟着自己的心走,但他现在却不知道了,究竟怎样做才是对的。怎样做,才是真的对羡鱼好。
    “羡鱼···”姬莘的惊呼打断秦澈复杂的心绪,秦澈看见羡鱼昏倒在姬莘的怀里。
    “哈哈···好!实在是太好了!”皇上坐在御书房内,手中拿着一封加急信,大声笑着。
    张德申看着这段时间没怎么笑过的皇上突然笑得如此开心,不禁高兴道,“皇上终于笑了。”
    “张德申,你知不知道,蓂荚草找到了。穹月有救了。长武县找到了蓂荚草,如今它正在被送来的路上。”
    张德申眼皮一跳,皇上看来是真的高兴,连那人的名字都脱口而出了。
    皇上没觉察到自己的失态,继续说道,“看来婴儿命中有贵人啊。半月之期还有两天,估计那蓂荚草明日一早就能到达皇宫了。也罢,这次就不罚他了。”
    张德申急忙应和道,“皇上仁慈。半个月的心力交瘁,三王爷这次也算受到惩罚了。”
    “恩,说得不错。”皇上站起来,“快,摆架长倾殿,朕要去看看淑妃。”
    “皇后驾到。”皇后来到长倾殿,皇上和淑妃正说着话。
    “皇后···”淑妃欲行礼,被皇后一把按住。
    “妹妹有孕在身,就不必行礼了。”皇后坐到榻的左侧。
    “皇上,今天是三月初九,臣妾刚刚路过御花园,看见里面的桃花开得正好。不如我们到御花园去走走吧。”皇后对坐在榻的右侧的皇上说道。
    “恩···”皇上想着其他的事,敷衍道。
    今天已经是三月初九了,送药的士兵怎么还没消息。照理说前天就应该到的。派出去的人也没有探到他的行踪。皇上想到这儿微微皱起了眉。
    “皇上····”皇后站起来,走到皇上身边,“皇上想什么呢?”
    “朕在想,今天原来已经是三月初九了,时间过得真快。”
    “是啊,上月十五我们还在给容嫔庆生呢,没想到半个月眨眼就过去了。”皇后看似笑道。
    “走吧,”皇上牵起淑妃的手,对着皇后,“我们一起去御花园看看。”
    皇后跟在皇上身后,看着他的背影,面露不甘。她有意提起半月之期,他却只字不提把姬婴交给刑部的事。难道这件事就这么过了?她辛辛苦苦做的一切,难道白费了不成?
    御花园里的桃花开得正艳。花不醉人人自醉,皇上牵着淑妃的手,慢慢的散着步。皇后走在皇上右侧,一句话也不说。
    一个太监匆匆跑到张德申身边,悄悄说着什么。
    “皇上,兵部侍郎卫大人说有要事求见。”张德申说道。
    “让他在御书房等我。”皇上立刻吩咐道。
    “眉儿,朕先去见你父亲,今晚上再过来瞧你。”皇上低着头对淑妃说完,便大踏步离去。
    皇后听到张德申的回禀,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羡鱼,你醒了。”
    羡鱼刚睁开眼,姬莘,秦澈,沈子衿的脸有些朦胧。
    “你有些发烧,先躺着。”姬莘按住想要做起来的羡鱼,“你饿不饿,想吃点什么?”
    “我怎么会躺在床上?”羡鱼看了看周围,这是四王府她的房中,“你们怎么都在这儿?”
    羡鱼摸了摸有些发烫的额头,一时间有些恍惚。
    昨天他们去找蓂荚草,晚上遇上暴雨···
    “穹月姐怎么样了?姬婴呢?”羡鱼急切道。连平日里只会默默在心底温习一遍遍的名字,着急中也直呼出来。
    姬莘看着她,一会儿方道,“穹月还在昏睡,姬婴一直陪着她。他们暂时没事,你不用担心。”
    羡鱼听说,放下心来,不再说话。
    “你饿不饿?”姬莘又问道。
    羡鱼摸摸肚子,点点头。不管怎样,吃饱了才有精神想办法,做事情。
    “皇上,微臣派出去的人在一座破庙中找到了他的尸体,脖子上有被勒过的痕迹。但验尸官说,他的瞳孔并未放大,所以很有可能事先被迷昏了,在睡梦中被人杀死的。”
    皇上皱着眉头,听着卫桓延说着送药士兵的情况。
    “那蓂荚草呢?”皇上问道。但下一秒已经反应过来,多么明显,凶手是为了蓂荚草而来。
    “蓂荚草···已经不知所踪了。求皇上治罪。”卫桓延跪在地上,磕头认罪。
    好不容易找到了治病的药引,皇上千叮万嘱一定要尽快把蓂荚草送到太医院,如今却被人暗算,连凶手是谁也不知道。他这个兵部侍郎当得可真够失职的。
    卫桓延静静跪着,等着皇上大发雷霆。
    皇上负着手,走到御座上坐下,看着花瓶里娇艳欲滴的桃花,默然出神。
    “你先下去吧。”皇上终于开口说道。
    卫桓延有些吃惊的抬起头,但内心的警觉还是让他立马跪谢,“皇上隆恩。臣告退。”
    卫桓延出了宫门终于深深吐出一口气。皇上没有怪罪于他,卫桓延又是高兴又是疑惑。不过幸亏这次皇上不追究,不然他怎么对得起夫人雁回,怎么对得起深宫中担惊受怕的眉儿。
    “快,把三王府封起来。”禁军统领福寿指挥着手下的侍卫把封条贴在三王府的各个门窗。
    “你们这是干什么?竟敢在三王府撒野?!”管家冲出来想要理论,却被门口的侍卫拦回去。
    “我们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前来封锁三王府的。”福寿右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正气凛然,“请你们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否则休怪我不给三王爷情面。。”
    “本王不会让福大人为难。”姬婴突然出现在门口,“既然是皇上的旨意,我这做臣子的自然会听从。”姬婴走出府门,却被侍卫拦住。姬婴看着拦住他路的侍卫,冷冷道,“本王府中还轮不到你们放肆。”说着,右脚踏出府门,不料门口的两个侍卫对姬婴的话充耳不闻,仍然拿剑挡着他。
    姬婴眼睛闪过一丝狠戾,只听‘啪啪’两声,侍卫已被姬婴一脚踢倒在地。
    “三王爷,还请三王爷不要为难我们。”福寿拿剑挡着已走到他面前的姬婴。
    “我说过我不会为难你们。”姬婴拨开挡在他身前的剑,“不过在没接到皇上的圣旨之前,我三王府还轮不到你的这些手下为所欲为。”
    姬婴看着福寿,缓缓道,“福大人若不叫他们停下来,本王有的是办法让他们再也动不了。”
    福寿看着姬婴平静的神色,心下却莫名害怕。三王爷的战绩他很是佩服,三王爷的处事手段他也有所耳闻。正要开口,张德申突然从远处走来。
    “张公公···”福寿对张德申抱了抱拳。张德申点点头,转而看着站在三王府府门下的姬婴。他的头上,是皇上亲笔所题的‘三王府’的御匾。
    “三王爷姬婴接旨”张德申打开圣旨,姬婴及众人一起跪下。
    姬婴拿着圣旨坐在房中,穹月仍然静静地躺在那儿。姬婴内心惊疑不定。他始终不明白,皇上为何要把三王府封起来,而又在宫中另辟一块地方让他和穹月居住。难道父皇不怕宫人被感染上瘟疫吗?如果说父皇是为了半月之期的事而惩罚他,为何圣旨中只字不提萧城,又为何不直接把他和萧城交到刑部?虽然现在人人都以为他姬婴惹怒了皇上,被皇上收了府邸。但坦白讲,姬婴却觉得这样很好,至少他能和穹月呆在一块儿。
    只不过父皇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姬婴却猜不到。
    算了,姬婴握住穹月的手,现在最重要是想法子治病,其他的先放一边吧。
    “什么?”羡鱼手中的茶碗摔碎在竹庐的空地上,“皇上把三王府收回去了?那穹月姐和三王爷怎么办?还有萧城呢,萧城谁来照顾?”
    秦澈走过去,拾起地上的碎茶杯,“姬婴和穹月都被禁在宫中的朝露宫。萧城已被我安排在府中,暂时无碍。”
    “我听说好像本来已经找到蓂荚草了,不知为何宫中并没有传来消息。”梁文道扇着药炉上的火,说道。
    “这种小道消息,也许只是谣传,不能当真的。”秦澈翻捡着簸箕里晒着的草药说道。
    “这你就说错了,”翁子须从里屋出来,捋着白胡子,一脸神秘,“小道消息往往比官府公告还准呢。这和大隐隐于市是一个道理。”
    羡鱼在旁边听着,思绪万千。
    瘟疫之事持续了这么久,这段时间又发生这么多事,现在姬婴和穹月又被禁足宫中。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帮到她在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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