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花里十年歌

40 东风不解情,枉凝眉


穹月赶到大殿的时候,姬婴和姬莘双方都没有说话,气氛静谧又紧张。郑国承站在两人身后,一言不发。
    川御安此时从殿门进来,看了一眼站在人群中的陈欢沅。
    陈欢沅突然走到袁盟翊身旁,低首道, “袁将军,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如今证据确凿,三王爷却一再为凶手辩护。三王爷为何如此护着这个禾国人?”陈欢沅声音很低,然而大殿里的所有人却都听得见。
    “陈小姐说话可要小心,诬陷王爷可是大罪。”郑国承在人群后说道。
    “我当然有证据,来人,把证人带上来。”殿外进来一个黑衣人,押着一个小厮。
    “这个人是三王爷身边的小厮张荣,今下午已向我父亲告发了三王爷里通外国。白羽,把那信拿出来。”
    黑衣人从身上掏出信件,陈欢沅接过展开,“大家看,这封信便是李曲写给三王爷的。”
    众人都纷纷凑过来,嘴里窃窃私语。
    “那封信确实是李曲给我的,可就凭这个就说我里通外国,陈小姐,”姬婴笑笑,眼里却阴冷无比,“你这帽子似乎扣得也太大了。”
    袁盟翊拿过信仔细看了一遍,手有些颤抖,转头看向姬婴,“三王爷···”
    “袁将军,”姬婴朗声道,“信是李曲给我的,可只是说了他对我的欣赏,就算这有示好之意,可我并没有做任何回复。我主张重审案子,并不是因为李曲,而是为了找到真正的凶手。”
    姬婴第一次当着这么多的大臣为自己辩解,不是他怕被诬陷,而是他真的敬重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将军。
    “既然如此,你又怎么证明你没有接受他的示好呢?”沈子衿站在姬莘旁边,慢慢说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萧城气愤道,“我家王爷怎么会里通外国。”
    “我们这儿可是证据确凿,你说没有,你可得拿出证据来。”陈欢沅微微笑道,有些不屑。
    “此事现在牵连众多,就凭在场的几位恐怕不足以让人信服。不如奏明了皇上,再做定夺。”穹月站在姬婴身旁,眼睛一一扫过姬莘,沈子衿,陈欢沅,最后落在袁盟翊身上,“袁将军以为如何?”
    袁盟翊拿着信,低头思索着。他实在不愿相信姬婴会这样做。也罢,不如先奏明皇上,到时若真是李曲杀害了茱萸,自己一定不放过他。
    袁盟翊抬头说道,“那我先奏明皇上,李曲就先派人看着。”
    第二日朝中众人便都陆陆续续的回城了。
    皇上坐在御书房,看着沈公觉,郑国承,陈琰的奏章,眉头深锁。里通外国···皇上复杂一笑。
    “皇上,淑妃娘娘在外面,是否让她进来?”张德申从房外进来说道。
    皇上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让她先回去吧,天热,别受了暑。”
    淑妃站在御书房外,听着张德申的回话,心内不由有些惊讶。这还是第一次,皇上不愿见她。
    “张公公,三王爷的事···皇上怎么看?”
    “娘娘···”张德申躬身道,“娘娘还是先请回吧,若受了暑,可就不止娘娘一个人难受了。”
    淑妃听着这话,心突然一跳,张德申的意思是让她保重自己,好给姬婴说说情吗?皇上难道有了定夺?
    “姐姐在这儿呢···”容嫔的声音突然传来,淑妃转头看去,容嫔正在丫环搀扶下挺着肚子往御书房而来。
    “劳烦张公公帮本宫通报一声,本宫有事想见皇上。”容嫔笑着说道。
    “奴才这就去,”张德申恭敬回道,又对着淑妃说道,“娘娘还是先回去吧。”
    淑妃默默叹了口气,终于还是转身走了,刚走出不远,便听到张德申对容嫔说道,娘娘,皇上叫您进去呢。
    淑妃脚下一个趔趄,幸亏舞庄眼疾手快扶住了才没有摔倒。舞庄握着淑妃有些凉的手,说道,“小姐不要难过,皇上只是一时想不通而已,过几日就好了。皇上待小姐可是不同旁人的,小姐安心。”
    淑妃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御书房,良久终于说道,“也许是吧。”
    朝中近日气氛微妙,三王爷和四王爷见面也不打招呼,朝中大臣也渐渐分为两派,一派拥护姬婴,一派拥护姬莘,还有一些人观望着。
    袁盟翊这几日见到姬婴也不再说话,却也没有接见前去拜访的陈琰等人。
    这日上朝皇上突然说道,“昨夜朕收到禾国国君的信,他们想让朕放了李曲,送回禾国,诸位爱卿觉得朕是否该放了他?”
    “不能放。”姬莘说道,“如今他是最大的嫌疑人,就算他是禾国人,在申国犯了罪,也逃脱不了申国的制裁。”
    姬莘此话一出,大臣便纷纷附和。
    姬婴站在殿内,一言不发。他知道,此刻无论他说什么,都是引火烧身。
    谁料皇上突然问道,“三皇子,你怎么看?”
    殿内静得只听见众人的呼吸声。姬婴沉默地站在那儿,终于抬头回答道,“回禀父皇,儿臣认为既然没有切实的证据证明李曲杀了人,就应该把他送还禾国。”
    皇上坐在御座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面色坦荡的姬婴,没有说话。
    姬婴继续道,“如今申国和禾国好不容易才安宁没有再交战,如果为了一个不确定的罪名而惹怒禾国,我们申国虽然国力强盛,但到时遭殃的可是百姓。”
    拥婴派的大臣纷纷点头,三王爷胸怀天下,仁义爱民,说得没错。皇上听着大臣的议论,皱了皱眉。胸怀天下?仁义爱民?原来他在这些大臣中如此贤德···
    “皇上···”殿外突然进来一人,乃郢城监狱长陈廷风,“李曲在牢中畏罪自杀了。”
    “什么时候的事?”皇上问道。
    “就在昨天夜里,狱卒刚刚来报说,送去的饭没动,打开门才知道凶手已经自尽了。”李曲被关在一个黑屋里,只有一扇暗窗传送饭菜。
    “他是怎么自尽的,昨晚之前可还有谁去看过他?”皇上继续问道。
    姬婴听到皇上的话,不由抬头看了御座上的男子一眼,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凶手是用一把匕首割腕自尽的···”陈廷风跪在地上,抬眼看了眼姬婴,“昨晚···三王爷去过,说是为了查案···”
    “三皇子,他说的可是真的?”皇上看向姬婴。
    姬婴跪下来, “回禀父皇,昨晚儿臣的确去看过李曲,儿臣只是想去问清楚,当日袁小姐遇害的时候他在干什么。儿臣走的时候,李曲也没有任何异样。”
    “李曲被关进黑屋之前,身上可还携有什么东西?”皇上又向陈廷风问道。
    “回皇上,臣明确按照刑部的命令,搜走了他身上所有可能用来自尽或逃生的东西,臣敢用性命保证,李曲身上没有任何东西。至于匕首···臣也不知他从何得来···”
    姬婴跪在大殿上,听着皇上和陈廷风一问一答,听着身后官员窃窃的议论声,终于明白,不管李曲是不是凶手,他都一定是凶手。不管他姬婴有没有里通外国,那个坐在御座上的男人都不会再相信他。
    天元四年八月初三,皇上下诏,证实了李曲的罪行,同时收回了三皇子姬婴的兵权。
    羡鱼坐在月然亭,想着刚刚沈歌鸢的话,犹豫着是否该告诉姬婴。
    沈歌鸢把羡鱼约到醉仙居,拿出一个药包递给羡鱼。
    “这是什么?”羡鱼打开药包闻了闻,没有一点味道。
    “这是胭脂泪,无色无味,但它欲水便会产生一种奇异的香味,而且剧毒无比。”沈歌鸢说道,“这是我偷听我父亲和川御安说话时知道的,他们便打算用这个毒害穹月。”沈歌鸢握住羡鱼的手,“羡鱼,你听我说,他们可能近几日就会动手,我想让你记住这个香味,到时我们就人赃并获,不仅可以救穹月,说不定还能帮到三王爷。”
    羡鱼看着沈歌鸢,这个对姬莘爱得痴迷的女子,如今为了穹月竟甘愿背叛自己的父亲,以及他父亲背后的姬莘。
    “歌鸢···”羡鱼握紧沈歌鸢的手,“谢谢你。”
    沈歌鸢摇头真诚笑笑,“别这样说,我们是朋友。”羡鱼笑着使劲点点头。
    “不过你一定不要告诉别人,尤其是三王爷。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拿穹月的生命冒险的,到时说不定不仅不能抓到他们,还可能给他们另一次机会杀害穹月。”沈歌鸢殷切的看着羡鱼的眼睛,“你一定要答应我。”
    羡鱼想着姬婴能不能洗清冤屈就看这次了,心下一横点了点头。
    “羡鱼···”秦澈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羡鱼回过神来,看着秦澈走向自己。
    “我去四王府找你,结果姬莘却说你要搬来三王府陪陪穹月。”秦澈走到亭中坐下,看着羡鱼,“你还好吗?”
    “澈哥哥你总算回来了。”羡鱼拉住秦澈的手,对秦澈撒娇道,“阿鱼天天想你呢。”
    秦澈看着羡鱼的脸庞,微微笑了笑。
    他从流觞会开始后便回东湖去了,上次给羡鱼疗伤耗了他太多元气,他不得不回到东湖修元。不过这些他都没和羡鱼说,只说自己有事要离开一段日子。
    “我也天天想我们阿鱼呢,想得茶饭不思,你看看,我瘦了没···”秦澈拉住羡鱼的手,夸张的笑道。
    羡鱼听了一骨碌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鸡皮疙瘩,摇头道,“澈哥哥怎么也学会油腔滑调了,看来你受姬莘荼毒不浅啊。”
    秦澈看着羡鱼故作老成的表情,笑着不说话。如果这样认为她能开心,那就一直这样下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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