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笑拥清月

整个室国王宫似乎一下子暗淡了下来，天开始稀稀落落的下起雨滴，云雾层层叠叠的挡住圆月，今夜，本应该是最亮最满的月，却一丝不剩……坐在与从前一样的桌子上，汗水夹杂着雨水从额头上缓缓流下，我颤颤的看着手中的信。
    昨晚他拿出来的是这个罢，这个我丝毫没在意起的东西……他到底到哪去了……为什么一回来就不见了……是不是只是出去一下下……一下下而已……毕竟是王……毕竟……
    “记住，一切事情都会过去.。”一章纸上唯余寥寥几字，愣愣的盯着手中的纸，一切到底是如何，为何会过去？又该如何去过去？他这两天的反常，会不会……
    我仍低着头，想大声说话却没了力气，这个音量即使再小他也必是能听见，“怎么回事？”
    “无论你听到了看到了什么，那都是幻象，我只能将那日最后一幕予你……”他叹口气，眼眶里流露出一丝无可奈何。
    从昨日就开始有的心慌愈加浓厚。不知道该说什么，缓缓嗯了一声。
    夜间浓厚的云将圆月挡起，挡起那一抹纯白。他穿着昨夜的白衣，此时此刻却越显单薄。站在偌大的殿前，抬头也不知道看这些什么，似乎那是月亮的方向……那被乌云遮住，时而微弱的光芒，那是月亮罢……
    一位童子走出，对着陌君恭恭敬敬道:“长老请您进去。”
    陌君对着他嗯了一声，又回首了一次，依旧是原先的方向，尔后随着他进去。我看着他背影，究竟那一双肩膀承担了多少？为什么今夜如此单薄？
    “来了？”他淡淡道，没带多少感情，就如事情早就掌握了一般，无需多言。陌君的……师傅……本来不是应该觉得放心吗？为什么心却越来越慌？
    陌君在空荡的大殿内只是看着他，不语。
    他笑了笑，“似乎今日与以往不大一样，历经万世轮回竟还未看透？你怕是在怨我罢。”
    “既是约定何须怨？”陌君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命运。
    “毕竟今世不同不是吗？我原先是以为你不会来的，却未想依旧如此准时。”他似乎是对着陌君说话，眼神却盯着窗外。
    “来不来结果既是不变，有何须自寻烦恼。”一句话说的如此坚定。
    “情深则缘浅，无情却情深，万物皆未有十全十美，这是人类向来不变的定律，看了太多便就厌了，我却没看明白为什么你对她竟没有半分不舍。万世轮回的交易只为了七千年后的今日相遇，不谈千年的寂寞，转世所受得煎熬就算是个修炼万能的上仙都受不了，你却无怨无悔，可见其情深。现在你却敢让她爱上你后再失去你，不得不说七千年，连我这个历经百万年的司命星君都不曾看透过你，究竟是害她还是爱她。”话毕，他眼睛微眯，似乎在等着陌君的回答。
    他唇边依旧含着笑，似乎尽是不在意，谁都没有在意，眼眸之中一闪而过的无可奈何与不舍，那一滴还没有显现出来就已经消失的泪是不舍罢……
    “还有俩个时辰，你好生准备罢。”他起身，行至陌君身旁，叹口气道:“本君虽贵为仙，儿女情长未尝不知……”言罢，一瞬之间原本那个飘飘欲仙的老人转为风华正茂的男子，单一双眼，就似整个浩瀚的天空般，虽闪烁着无人可媲美的光芒，却怎么也无法看清。就像是渺小的世人，站在地面之上仰望天空，即使你觉得它再近，依旧无法改变那个距离，所差的并非只有一臂之距。“最后一面，我也不必也隐瞒于你。”
    对于他相貌的反差，怕是个正常人都会愣住，眼前的一幕幕继续在放映着，我只是呆呆的看着陌君所谓的师傅，那个年轻的相貌为何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还有，什么叫最后一面……
    陌君看了着他，眼神之中惊讶并不多，或许是那莫名到令人害怕的淡然太多了。
    蓦然眼前景象全部消失，让我措手不及，是我太不在意了吗……为什么这景象一消失我竟连陌君的脸都记不清……
    腿有些站不稳，窗外狂风直打进屋中，吹在满是汗水的身上，每一处都在发颤。屋中一盏灯昏昏暗暗的罩着，暗到我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什么意思？”支离破碎的事物，既是清清楚楚也是迷迷糊糊……
    “他怕是已……”
    “胡说。”慌忙打断，只是想给自己一个安慰，只是希望既是是真的，也不要被人说出来，因为，因为这样就代表没有，没有被说出话就是并没有发生……我承认有时候自己是在自欺欺人，可，一直这样下去不好吗……
    前一天，练字练到手指冰凉的时候，他曾让我多注意些身体，然后莫名有些心慌，我就问他会不会一直这样，他说我想多了，再三追问后，他只是扬着嘴角道他会让我快乐，永远……
    然后我便信了，好无理由……
    突然想起他说过还有两个时辰，先不管两个时辰之后会发生什么，至少这四个小时里陌君是安全的，我像抓住什么希望一样，低着的头蓦然抬起看着荣华，“那时是几时，现在是几时？”
    荣华摇了摇头，“还有一刻钟……”
    十五分钟，还有时间不是吗？只要有就好，只要有就好……
    从椅子上站起，腿脚还有些发软，颤颤巍巍的去开门，我只希望他给我说清楚，说清楚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清楚他原先答应我的承诺是不是真的……
    门才刚开一条缝，荣华不知道什么时候托住了我的肩膀，“不要自欺欺人清月，离开的终究会离开。我一直都以为你会看透这一切，我一直以为你会很聪明……”
    我不由觉得他有些好笑，看透？是指我毫不在意身边人的一切吗？把所有人的付出都当做流水一般水过无痕？可毕竟是人，我也会知道谁对我好，我也会贪恋……只是我一直都不知道，一直只把他的付出当做理所当然，一直在逃避那个拥有一切极致的男子……这如果是所谓的看透我令可不要……我一直都很笨很笨，即使再知人事，也不会与人相处。明明有些东西早便不一样了……却不知如何表达……
    我一直以为荣华都很了解我，了解到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无需多言他就知道我在想什么，了解到会了解我所有的感情。只是今日所说的话却令我有些心寒。
    以为虽了解，只是这样的了解只属于知己，有些人即使离得再近却也始终只能在心中那条线之外……
    陌君曾说过他待我好，那个时候我只是以为他随口说笑的，现在看来原来是这个意思。你不是说过会一直让我快乐，或许就是让他替你来照顾我？真的是这样吗……腿已经没了知觉，若不是荣华的手托着我，怕是已经在地上了罢。
    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周围一切都很安静，安静到一切都静止了一般，依稀有人在看着我，心里燃烧出了一份希望。上方容华的眼神还看着我，而我却顾不了那么多左顾右盼。
    他托着我肩膀的手有些抖，又多用了一分的劲。“以往与你说了那么多的话，你几时听进去过？你不止有你啊，还有……”没有了以往的温文儒雅放荡不羁，似乎是严厉的批评。
    这一声却把我喊了回来，还有孩子不是吗……是啊，每个人都跟我说了很多很多，所有都是不曾在意而已……
    “那一幕可是真的？”垂着的眼看向他，脚往后挪了两步依靠着木门。
    “嗯。”
    “他可是真的……”顿住，那三个字如果可以我多想永远都不要说出口……“不在了？”只是想最后确定一次，周围的一切都出于恍惚之中，似乎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属于我，而我只是一个过客，一个与任何人都毫不相干的人，如此而已……
    手在身后扶着门框。
    容华停了许久，最后依旧是道出了那一个我最不想听到的字……
    “嗯。”
    “那便如此罢，我累了，你回去罢。”心倦了……
    他脚停在原地丝毫不懂，我看出了他眼神之中的担忧，他是怕我干什么傻事罢，精神缓过来大半，轻声道：“我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而已，你先回去罢，我无事的。”
    他又看了我几眼，转身刚跨出房屋一步，又回头对着我认真道：“一切都不用瞒下去了，我知道你一直都知道很多事情，只不过是不愿意去深究。这世间一切都是有原因的，也许他这样的离开对你来说是最好的。若是你想，今夜之后一切皆会迎刃而解。若你不想，三千世界过后仍将是一望无边。”
    是我不想去深究吗？或许他说的是对的，他们任何一人对我的不平常我早就感觉到了，没有人会随意的对另一个人好，而他们自见我第一面后……
    只是，陌君……
    “记住，梅山之上，那杯酒依旧在桌上。”
    他是想说他依旧会等着我，等我把身边的一切都处理好之后再回到以前的日子。我也想如此，可是都回不去了。
    容华消逝在了茫茫月色之中，盯着眼前他走的方向。若是此刻那个人突然在我耳边说着：“怎么又发呆了？回屋吧，莫又要着凉了。”我再不在意的笑笑说：“我身体好。”那样该多好，就是慌神的时候慌出了这样一个令人胆惊害怕的故事而已，然后又是如以往的生活。若真是这样该多好……
    今天的八月十五，无浩瀚明月，无朦胧细雨，天与世间成了一个颜色。
    床榻上整整齐齐的绣花被如以往一般，那每夜恼怒、唇边的笑意似在耳边却早已不在……
    其实陌君，你不知道，今天晚上我是想告诉你我一直都很喜欢月亮，更喜欢喜欢月亮的那一个人……那天晚上我是真的很幸福很幸福……那个孩子你以为我会在意，其实我很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