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伏深宫媚惑冷帝心:倾国红妆

第116章


  “弯弯,你小心一点。”千言万语只化做这云淡风轻的一句。兽军再厉害,死伤的也是他大周的子民,正兴那一场屠杀他已亲眼所见,若要再来一次,他君卿欢也会看不下去。是以,这样的单打独斗一决胜负,已是最快最好的办法,他又怎么会反对。
  既已做出决定,半月弯便再无顾忌,飞身下马,顷刻间自袖**出两条雪白飘带,从下而上朝君卿夜击去,蓬……蓬……
  君卿夜亦飞身而起,单手拳出,分别击中左右两条飘带,竟是用蛮力,震得半月弯不得不往后滑去。
  半月弯收回飘带,拔地而起,一双纤美的玉手化作万千掌影,朝君卿夜正面袭击而去,竟有排山倒海之势。
  说时迟,那时快,君卿夜身形一矮,迅速滑开,避开她的攻击后,左手瞬时立掌为刀,以最为诡异之式,朝她直袭而来。
  半月弯早已见识过他杀人于无形的绝情手刀,是以早有防备,脚下瞬时变幻,将她的轻功发挥到极致,身法如舞,竟是堪堪避开他劈面而来的致命手刀。
  热风拂过,肩上热辣辣地疼,触手所及已是血红一片。虽已巧妙避开他致命的手刀,但仍被其掌风扫中,重伤肩头。
  紫发飞扬,半月弯的眸间风云急涌,她虽未手下留情,但他已触怒红颜。口口声声说爱她,下手竟又是这般狠,她想笑,却只是冷冷而对,早该知道不应期待,只是总忍不住还会黯然神伤。
  对我无情,便休怪我无义了。只手翻转,袖中飘带又出,竟是直直卷来君卿欢腰间佩剑。长剑在手,气势如虹,半月弯水晶般的紫眸已是暗光浮影,杀机毕现。一个旋身,半月弯脱手掷出长剑,袖中飘带疾射而出缠住剑柄,挥舞间,只觉雪带迷离,漫天剑影。
  君卿夜沉眸以对,单手为掌,看似未动,实则已出手如闪电,千万道强芒冲天而起,掌剑交击。电光火石间,半月弯向他刺了十剑,他亦回了十掌。二人乍合倏分,君卿夜一声力啸,借力横栘,往一旁的平地飞去,半月弯则是落回马上,白衣飘飘,长剑遥指。
  呼呼的寒风如同被激怒的狂蛇猛兽肆意狂鼓,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半月弯的一头紫发,以一种极其夸张的形态飞舞着,**如魅,她唇角的笑意一如她剑尖的森寒冰冷。
  铮的一声剑鸣,半月弯再度旋身而起,人剑合一,箭一般朝君卿夜俯冲而去。君卿夜眸光微闪,笑意凝结,单手为刀,竟也是飞迎而去。
  狂舞的杀气冲得人睁不开眼,君卿夜原本蓄势待发的手刀,在半空中忽然软软地垂向一边,凄然的笑意爬上嘴角,他深邃的眸间浓得化不开的是一如从前般的温柔。想要收住剑势,她已无力挽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长剑透体而出,生生穿过他钢铁般的胸膛。血,滴滴如火,顺着剑身而落,刺痛着她的眼,更灼烫着她的心。她看着他坚守,也看着他放弃,却始终不明所以!
  心如同被撕裂,双手已抖如筛糠,在他软软倒地之时,她如遭电击,甚至来不及思考,便已紧紧地抱住了他,“为什么?为什么要放弃?为什么要停手?为什么?”嘶吼着,她泪如雨下,原以为早已干涸的泪水,泛滥着迷蒙了她的眼,心好痛,仿佛被洞穿胸膛的那个人是自己。
  “无论你是锦宫的沙迷蝶,还是白竹的半月弯,都不重要,你是我的月儿,永远都是。假若我的死可以结束你的一切苦难,那么我心甘情愿。只是月儿,不要再错下去,不要……”
  “不许死,不许!”半月弯哽咽着,霸道地命令道。
  他却只是苍白一笑,虚弱而语:“月儿,我爱你。”
  从未说过这三个字,是因为他知道她一直都懂,可是现在,他却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她,他是真的。她迷失了方向,她丢了自己,假如他的死可以消除她内心的恨,换回那个纯真善良的月儿,那么,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不是不爱,只是不能再爱,不是不恨,只是无力再恨,如有来生,绝不要再错过彼此,绝不……
  刺目的光亮自乌云中飞快地射下,顿时,黑压压的天空猛地明亮,又猛地暗了下去,一声巨响惊天动地,顷刻间,已是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仰面,任雨水大力冲刷着她的脸,母后曾说过,如果想哭,便抬头看天,眼泪便不会流下来,可是她已经这么做了,为何还止不住那滚烫的泪水?
  “啊……”想要大笑出声,却只是泪如雨下,报仇了,终于报仇了,她已亲手杀了他,可她为何笑不出来?
  心很痛,仿佛被割裂,他说他爱她,他说他心甘情愿,可他却永远也不会懂得,留下来的那个人其实才更痛。爱,到底是什么?或许,爱就是撕心裂肺地痛过这一回!
  “皇上。”
  “皇上……”
  撕心裂肺的嚎哭声中,半月弯已被重重包围。君卿夜的死,激起了所有飞鸿骑将士们的怨愤,他们已顾不上身边还有着千千万万的叛军,也忘记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万兽奔腾,他们的眼中只有君卿夜鲜红的血液和着雨水流淌成河。
  半月弯终于动了,却只是自袖内抽出竹笛,凑唇而上,呜呜又吹了起来。
  众将大骇,以为她终将发起最后的攻击,可这一次他们都错了,因为原本蠢蠢欲动的兽军,已开始自发地后退,她吹奏着竹笛,只是做出了撤退的命令,只因他说过,让她不要再错。
  不知何时,她的唇角已有血丝渗出,渐渐地,越来越多,滴滴滑入竹管之中。心血浇灌的竹笛暗红浮影,慢慢地竟是由通体翠绿变成如血的猩红。仿佛老天都已被感动,竹笛呜呜,云开雨霁,遥远的天边、万兽消失的尽头,七色的彩虹飘然浮现。
  一人一马,踏着那七色霞光而来。跳下马,梓桐连滚带爬地扑向君卿夜,悔恨如潮。奔驰而来,仅因最后的一丝不舍,她已不眠不休跑了三天三夜,没想到还是来不及阻止这一切,“皇上,皇上……”
  跪倒在君卿夜身边,梓桐茫然无措,手脚都已不知该置放何地。他身下的血水成河,沾染了她的裙裾,泪水迷蒙间,她看不清任何事物,唯有他胸前的长剑是那样触目惊心。猛地,她突然睁大了眼,用带血的手指紧紧抓住了半月弯的手臂,“娘娘,娘娘,皇上,皇上可能没有死。”
  木然间,半月弯的脸色一片灰败,唇下的竹笛呜呜,竟像是哭泣般压抑。她不敢去相信梓桐的话,一剑穿心,已没有任何幻想可言。
  梓桐疯了一般猛地摇晃着半月弯的手,焦急道:“娘娘,别吹了,是真的,皇上的心与常人不同,他的长在右边,在右边啊!”
  他的心在右边?半月弯反复咀嚼着这句话,倏地张大了嘴,笛声停止,她妖异的紫眸瞬时璀璨如星。她迫不及待地将手按到了君卿夜的胸膛之上,长剑穿过的另一侧,那微弱的心跳声在她指下跳跃,她的唇颤动着,说不出一句话来,唯有激动的泪水滚滚而落。
  “娘娘,皇上还活着,是不是,是不是?”看清了半月弯的表情,梓桐也激动着,老天果然开眼了,皇上有救了。
  因为太伤,让她以为她真的失手杀了他,因为太痛,让她失去了一个医者最为敏锐的判断力。庆幸着梓桐的到来,虽心如刀割,半月弯却只能硬声而语:“带他走吧,去找太医。”
  他与她之间已有了太多的误会与矛盾,她可以听他的话,再不制造杀孽,但她却无法再坦然面对他的真诚。
  梓桐摇头,痛哭道:“娘娘,除了你,还有谁能救皇上?娘娘,你别扔下皇上不管,别啊!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告诉风公子一切的,是奴婢给了他那包毒药,皇上根本不知情。他一直那样深信着娘娘,他说,如果他是大周的天,娘娘你就是他的天。娘娘,皇上是真心爱你的,是真心的。”
  “你为何要如此?”冷了心、硬了肠,半月弯的眼泪扑簌簌直落。原来是这样,原来又是这样,一场永远也无法解开的误会,一场永远也无法摆脱的纠缠,只是他又犯了傻,竟然不懂得为自己争辩了。
  纤手遥指,梓桐愤恨地指向了高马之上的君卿欢,“是他,都是他逼奴婢做的,他抓了奴婢的家人,威胁说如果奴婢不照做的话,就要杀了他们,奴婢是迫不得已才会如此对你的。娘娘,你不原谅我没有关系,但是别扔下皇上不管。”
  冰冷的唇角恨意渐浓,君卿欢么?又是他,除了利用,对他而言,她还有什么价值?
  “不是为了家人么?为何又要告诉我?”
  “因为,即便奴婢为他做了那么多坏事,他还是杀光了奴婢所有的亲人,还派人追杀奴婢。奴婢死不足惜,可奴婢不能让娘娘再误会皇上的心意。娘娘,求你了,救救皇上,救救他。”
  救他么?当然要救。仿佛被激发了斗志,半月弯霍然而起,遥望战马之上的君卿欢,只一眼,已是万年寒冰。
  没有犹豫、没有抗拒,她紧紧抱住君卿夜因失血过多而几近冰冷的身体,足尖点地,只一个旋身便已跃出重重包围,带着君卿夜落到了她的战马之上,没有人能困住她,除非她想要被困住。
  “驾!”一声娇斥响彻云霄,半月弯驭马而行,带着君卿夜风一般疾驰而去。
  几乎在他们离去的同时,上京的城外杀声四起,烽烟弥漫。寒意渐浓,人心渐冷,虽有无数忠臣良将做了最后的拼死一搏,大周皇朝还是迎来了它最新的主人。
  鸾凤殿中,君卿欢一脸激动地抚摸着那明黄的龙袍,为了这件衣服,他已等待了太多年,终于属于他了,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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