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望寒江

第二十章 救人如救火(二)


    
    景故渊自然也不是单独前来,颜闯将王府里由他亲自调教最为精秀优异的几个侍卫调派来保护景故渊安危,见对方亮出了兵器,他们索性也拔出刀子,两方人马对峙,只是谁也不愿轻举妄动。
    伊寒江道,“护好你们家王爷就好。”说完身影快如闪电,湛王府的侍卫是将主子围在中间,用自己的身子划出一个防护圈,只想着对方攻上来,也能以血肉之躯相护,实在没人看的清楚伊寒江是怎么出到这个圈子外的。
    只隐约好似有长袖挥舞遮云蔽日,耳边是铃铛作响。就见横七竖八的,十几个壮健的侍卫已经是倒地。
    伊寒江拍拍手,身心说不出的痛快。久不动武还真怕会忘记自己懂武,总要偶尔动动经骨,舒经活络。
    湛王府的侍卫看得是目瞪口呆,伊寒江的狠辣是有耳闻,也知道这位王妃身怀武功,只想不到高强到这等地步。若是得罪只怕不出五招就被了结。
    景故渊叹息,伊寒江插腰则理直气壮,“现在正是必要的时候,你没听过救人如救火一刻也耽误不得么。”她朝某方向努了努下巴,“你瞧,人不就来了么。”
    打斗声惊动了景驰拓,孔濂溪身形已显,臃肿中需要人扶持步子迟缓。景驰拓看到府中侍卫被打的无招架之力,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伊寒江竟是在他地头上挑衅,他动怒道,“景故渊。你仗着父皇的宠爱已经是为所欲为了么,你不是识礼之人么,这就是你的礼?”
    景故渊拱手做赔罪的姿态,“并非我有意冒犯,实在是事出有因。不知颜安是哪里得罪了大哥。我在此代他向你请罪。”
    景驰拓不吃他那一套,讽刺道,“你是代他向我请罪,还是来讨责问罪,而今我连处置一个平民百姓还要事先向你请示么。”
    伊寒江插腰霸道道,“你要处置一千个蚁民都随你,只是颜安是颜闯的弟弟,与故渊的交情也不用我们多讲,这事我们自然是要管到底的。”
    景驰拓剑眉一挑,反倒是冷笑出声。“所以若是我不打算放人,你是要血洗这里么。”
    孔濂溪本就柔弱,怀着身孕更显清瘦。眉头轻蹙更觉楚楚,语速适中的劝道,“都是手足兄弟,何必闹得非要动刀动剑呢。我一妇道人家本来不该多言,只是心中有话不吐不快。王爷。颜大夫和你关系再好始终是个外人,大皇子才是与你血浓于水,为了一个外人值得么。”
    伊寒江指桑骂槐,“你别说有的血浓于水还真比不得外人,至少那个外人不会在你背后尽搞些小动作。”
    孔濂溪低头,双唇微抿委屈道。“即便你我堂姐妹之间误会真是难以冰释,大局为重,此时也该是以和为贵。事情若是闹大了,于大皇子于王爷都是无益的。”
    伊寒江牵起嘴角,“那你就说错了,颜安赠医施药在皇都也是享有盛名,不少人受过他的恩惠。包括大皇子。他遭了祸,我们来救人那是顺应民意。而你们则有恩将仇报之嫌了。”
    “恩将仇报。”景驰拓重重的咬着那几个字。一股狠辣无形中就这样从眼睛里渗出来,红了眼,“他做了什么,我实在是难以启齿,我主意已定,他是非死不可的。”
    景故渊让守护他的侍卫稍稍退开,无惧的向前几步,“颜安若是触犯了律法,大哥大可以将他交到官府法办,不必私下处置,颜安虽是平民百姓,但杀人偿命,天子犯法也与庶民同罪。”
    景驰拓指着伊寒江道,“你拿律法压我?你身边就站了一个目无法纪的,这番话说出口你竟也能说出口。”
    伊寒江舌灿莲花,“我来自荒蛮落后的南蛮自然难教化,可你们不是自诩知书识礼么,难道还要和我相提并论,不是自贬了身价了么。”
    孔濂溪低声道,“不是大皇子想私下用刑,只是颜大夫的过错涉及天家名声,传扬出去惹人非议。”
    伊寒江是执意要他们说个清楚明白,不知症结在哪,各说各话也不过是鸡同鸭讲,“说来说去,你也不说他是犯了什么事,我看该不会是他无意中知道了什么,你们才要寻个由头随意处决了他吧。”
    一个小婢女急匆匆的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却是连缓一缓也不敢,跪下来便大声禀报,“大皇子,小姐她发了病,求您先将颜大夫放出来,让他先给小姐诊治吧。”
    孔濂溪吃惊道,“怎么会这样呢,早上我还和大皇子去看过安儿,她精神不是挺好的么。也久没发病了,倒是巧合,颜大夫一出事,她也跟着出事。”
    景驰拓一言不发,只是听到最后一句,面色变得极差。
    孔濂溪不经意的轻声道,“安儿的病治来治去,只是治标不能治本,如此倒是姐姐和安儿离不开颜大夫了。”
    景驰拓终于勃然大怒,“这皇都城里不止他一个大夫,即便都不济,宫中还有御医。”
    那婢女是苏婉容陪嫁丫鬟,忠心得很,壮着胆子道,“大皇子不是不知小姐的病发作起来,生死就在一刻,若是往宫里请御医,一来一回远水哪里救得了近火。”
    景故渊听到是颜安发病,知道那病情的凶险,“不如让寒江去看看吧。”
    她是跟着他来要人的,却是变成来救人了,真是主次不分。只是想起景安,她爹即便再面目可憎,始终一笔债归一笔债,没有父债子还的道理。
    且她救过那丫头好几回了,多救一回,全当施舍吧。
    只不过她愿意救,景驰拓还不愿意让女儿给她救。
    “我哪里还敢承你的情。外人都道你是贤王,本以为你安排了一个颜安来不过是要施恩于我,图个沽名钓誉。没想到你是要他来坏我名声。”
    伊寒江道,“你女儿的病一旦发作,不及时救治随时会丧命。你听到她病发不赶去看她就算了,还要舍近求远延误她的医治,人家说虎毒不食子,我看还真是未必。”
    景驰拓冰冷道,“我的家事还不需要外人来插嘴!”
    景故渊本来就对景安怜惜,虽不比景麒带在身边照顾过一阵子,但对孩子,尤其自己的侄儿侄女,不论与他们父亲关系亲疏,对他们都是一样的关切。“大嫂只有景安一个女儿,那便是她后半生的希冀,大哥,你忍心打碎你心爱女人的这个梦么。”
    景驰拓冷笑连连,“你们自小一块长大,果真是交情匪浅。她若是听到你这话不知道如何的感动,可惜她听不到。”
    伊寒江不禁翻白眼,吃的哪门子的陈年老醋,她这个妒妇都没发火,倒是他这个大男人上心了。
    景故渊貌似平静,却也隐隐生出了火苗,景驰拓当着这么多人面前这般说,当真是气到忘记这边的女人名节是多么重要了。“大哥这话不止是羞辱了我,更是羞辱了大嫂。”
    “你这是为她不平么。她嫁给了我过得好与不好自然就不干你的事了。你多年没娶,以为你是对旧情难忘。没想到她在你心中分量也不过如是,出现了一个伊寒江,她便成了过眼的烟云。你倒是好生的痴情,难为她念念不忘只能寄情于他处。”话是越说越不堪入耳,听在外人耳里只怕当真以为苏婉容是不安于室,与景故渊是暧昧不清。
    “那你就该检讨你自己了,是不是自己处处不如人,苏婉容才会寄情这个,寄情那个,就是寄情不到你身上……你瞪着我做什么,我是顺着你话说,你难道不是这个意思?”伊寒江挖苦着,让人气煞的是还要装作一脸无辜,不过是就事论事。
    景故渊握了握她的手,让她不要再说,免得事情越是往不能收拾的方向去,“大人的事与小孩子无关,先救治安儿要紧。”
    苏婉容虽是妻,分位上还是这府里的女主人,但毕竟只有一个女儿,如今孔濂溪有了身孕,若是男孩,一旦生下来便是母凭子贵。苏婉容的位置能不能坐的稳也就是未知之数了。
    加上景驰拓已是好些时日对苏婉容母女不闻不问,孔濂溪势头大涨,使唤起下人也渐渐有了主母的架势。她扭头对着搀扶她的婢女道,“子樱,你去看看姐姐和安儿吧,看看有什么能帮的,那孩子体弱……”
    景驰拓瞠目样貌狰狞的瞪着孔濂溪,十分骇人,“谁让你多事。”
    孔濂溪不禁打了哆嗦,不敢再有话。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求我将颜安放出来了,怎么安儿一直好好的,我一不放人,她就发病。”话里有不信和猜疑,那些不信和猜疑像是蛇毒顺着血液蔓延扩散,直至把神志清醒吞噬殆尽。而他如今的狂躁,其实早就全无理智了,只是被一股怒火操控的傀儡。
    景驰拓朝苏婉容的婢女吩咐,“皇都城里不只有颜安一个懂得治病救人,你让总管派人去请,将皇都城里所有的大夫都叫来。”
    那婢女磕了响头,还有话,景驰拓却是突然自侍卫腰间抽出宝剑,锐利的一端指着婢女的脖子,只要一划,便能割破喉咙放血。“你若是再说,信不信我立马杀了你。”
    那婢女没有办法,只得起身去找总管来去请大夫。
    景驰拓忿恨的看向景故渊,那种失控上一回他被褫夺了身份,宫中碰头时曾经出现过一回,“你以为你出面,我就要卖你面子,人就能得以保全么。”许多的情绪混淆在一起,有对颜安的杀之后快,有与景故渊对立而行的故意为止,“我如今就要杀了他,你又要如何阻止?”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