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姿物语

1 李煜·永念难消逝


寒冬腊月,南国正寒冷。
    西边吹来的风卷起枯叶打了个转儿,看过光秃秃的树枝,继而又伶仃地落在一旁。
    喧闹的大街却喧哗不减。丝绸商人,卖包小贩,雍容妇人,无一不是穿了厚厚的衣裳,严实地一点儿风都吹不进。无知稚儿将双手放到嘴边,呵口热气,有偷闲的气息跑出来,和着温度,袅袅飘成了一缕白雾。
    李从嘉躺在闻名金陵城的“逝水楼”的五楼软榻上,紫色绣梅袍曳地,狐裘作披,枕边六十四骨红牙伞静静搁置,檀香浅淡。右手边的绘梅屏风阻隔视线,左手边是檀木的窗子,看得见下面街道往来的过路人。屋子里的沉叶香在镂空的祥云覆日香鼎里静静地燃,了无声息。
    李从嘉其实是个生的很好看的男人。有人说他面容姣好若静女。他天生异瞳,古来有这种眼目的人无一不是人中龙凤,每一个人都说那是帝王之相。
    可不就是一双眼目么?他这样想着的时候眼瞳深邃,秋水尽隐,波光散去,加上一身幽冷的气质,别人倒是也不敢如何大放言词了。
    江南温软风雨盛产文人墨客,李从嘉也是其中一个。今日本来是说好和那几个人来这喝茶对茶令,一个个倒好,不是这儿有问题就是那儿出事,全给他放了鸽子,只剩他一个。
    他从塌上起身,想着也还是要回府了。转过头眼光越过窗棂顿于半空。明明都是最冷的时节了,南国却还是未肯下一次雪。江南温软,禁不得雪吼风烈。只是自己也曾在百无聊赖之间听那些行走的路人和看守的士卒提起过,说是那北国雪好看的很,漫天飞舞如柳絮,洋洋洒洒往往几日不见得停,把那北国染的满目素色,倒也别有一番风情。自己活了十七年,却从未见过一次下雪,未免可惜。若有机会,一定要去北国一览飞雪雅姿。
    那一年的南唐,纵使割据了十四州,国力大不如前,却也还有鲜少几颗赤子之心妄想着一世安好,生死无忧。
    可是只有少数的有心人发现,这南国的春天是来得越来越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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