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清水漪澜

  秋心莲微点了点头，紫陌便悄悄退了出去。
  秋心莲怔怔地望着窗外晃动的芭蕉叶，神思恍惚，记忆的一些碎片便不停地在脑中回放。
  “心莲，你不可以嫁给他，你说过你会嫁给我的，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小河边，杨柳下，白乘风激动地对秋心莲喊道。
  秋心莲惘然地看着他，他俊美的脸，他深切的话，他痛惜的眸光，心下已是苦涩一片，下一秒她转过身去，怔怔地望着小河中那漪澜的清水，不为所动，父母的一番话早已浇灭了她心中所有的期盼和希望。
  “父亲，我不要嫁去季家，我爱的是乘风，白府的三少爷，我们已经定了终身，我今生非他不嫁！”秋心莲扯着父亲的手哭求道。
  “你简直不知羞耻！”父亲甩手怒道，“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子家说出这样的话来，简直把我的老脸都要丢光了，我已经和你季家伯母说好了，回头她可就来提亲了，这个月底就把婚事定下来，我不管你是愿不愿意，到时候都得嫁！”父亲说完便甩袖而去。
  “父亲……”秋心莲跪在地上泪流满面。
  “心莲，我们贫苦人家怎么能期望高攀人家呢，”母亲走上前来道，“你想嫁给他，他可是会真的娶你呢？他们白府家大业大会接受我们这下等人家的女儿吗？你若是进了他们家，那些太太们，小姐们，可是能瞧得起你？”母亲苦口婆心地分析，然后又捋了她的发疼爱地道：“你季家伯母啊，十分地喜欢你，私下和我说了好多回了，看你和洵生也很要好，再说洵生那孩子是没话儿说，温厚善良，又极孝顺的。”
  “妈……”秋心莲泣不成声，看着母亲只是流泪，“好了，心莲，”母亲又道，“你若是嫁到季家，我和你父亲也能放心了，我们年岁也大了，再也不能经住什么折腾了，你父亲身体这样不好，最近又常咳血，家里实在没个可以支撑的人，嫁给洵生啊虽不能荣华富贵，但也能保你一辈子衣食无忧，他就是个实心儿的孩子，一定会对你好的，你看他每次来家里为我们挑水劈材，样样可都做的妥妥贴贴呢。”
  “妈，我知道洵生哥他很好，可是我一直把他当哥哥啊。”秋心莲泪水涟涟地道。
  母亲抚了她的发，叹了气道：“洵生他是不可多得的好孩子，很多姑娘要说给他，他可都不愿意呢，这是你季家伯母说的，洵生那孩子心里可只喜欢着你呢。”
  秋心莲抽抽嗒嗒地看着母亲，不知该说什么……
  “心莲，你说话啊，”白乘风道，“是不是你有什么苦衷，还是你觉得季洵生他比我好？”
  秋心莲这下终于反应过来似的，回转过身一双秋水般的明眸直看着他，“心莲，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他痛心地抚着她的肩膀，看着她水眸盈盈，语气转而又软和地道：“是我什么地方做错了吗？还是你不爱我了，对我没有信心了？”
  秋心莲心中如莲心般苦涩不堪，面上却依然清冷着，她拉开他的手，退后一步，语气涩然地道：“是我配不上你，风少爷，我没有资格嫁进你们白府，我只是一贫贱人家的女儿，我只想嫁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家安安分分过日子，照顾奉养我那年事已高体弱多病的父亲母亲，其他的我，我……”她说着终是落下泪来。
  他心疼不已地上前紧紧把她揽进怀里，“我知道，你一定有苦衷的，我知道你并不是不爱我，”他欣喜地道，“你放心心莲，我一定尽快和父亲说我们的事，我一定早日把你娶进门，我会好好照顾你的父母，”他轻轻抹去她脸上清莹的泪水，充满期待地道，秋心莲擦了擦泪水，看着他俊美的笑容，微笑地点了点头。他便又将她深情地拥入怀中。
  此时不远处季洵生悄然地转身离去………
  这天季洵生照例去白府为姨父白庭云办事，到了那里却蓦然听到屋内传出的吼声，“你这混帐东西，整天游手好闲，我还指望着你能接管家业，你还想娶了哪家的姑娘回来，你这样子，谁家能放心把女儿交给你，下个月我派你到英国留学，已经都安排好了，不学成不要回来！”
  “父亲……”白乘风绝望地道，“我娶了亲一定能学好，家里的事儿我也在学着打理，我不想去国外，……”
  “你给我住口！我和你母亲已经商量好了要让你出国留洋，家里的事儿现在还不要你操心，把该学的学好了再回来为我们分忧。”
  “父亲……”白乘风还想再说，白庭云打断道，“出去，我还有事儿要办，你要是没事儿，收收你的心，好好学点儿东西，不要丢了我们白府的脸面！”
  白乘风想着再说也是没用，便只好转身退出，想去再找母亲说说。
  颓丧地出来后，一抬头却蓦地看到季洵生站在院中，不禁眸色一凛，他慢步走近季洵生，两人都没有了往日和气的笑脸，两个人都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这时白庭云的声音从厅中传出：“洵生啊，快进来，姨父还有事儿要交待你呢！”
  季洵生对白庭云应了一声，快步而去，又突然顿住脚步回头看了白乘风一眼，终是什么也没说，径自进了厅堂。白乘风也转身而去。
  ………………
  这天傍晚夕阳西下，二人又来到了清水河畔，说实话秋心莲是怀着一丝希望的，本以为他匆匆约了她来要告诉她好消息的，可是却不想他拉起她的手就
  说：“心莲，今天晚上我们一起逃走吧，我要带你私奔。”
  秋心莲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心莲，你听我说，我已经安排好了，今天晚上我们乘着月色一起驾了小船离开枫叶镇，我带你到外面去，天下之大总有我们……”白乘风还未说完，秋心莲已拂开他的手打断了他，“离开？我们去哪儿，我的父母怎么办，他们无依无靠，你叫我怎么忍心抛下他们，你好自私，你只想着你自己，你有没有为我想过，我……”秋心莲说着忽觉一阵恶心，忙捂了心口，“你怎么了？心莲，”白乘风忙轻拍了她的背，“对不起，是我有欠考虑，是我不好……”
  “你不要说了，如果你们白府不能接受我这个下等人家的女儿，我无话可说，我早就料到了是这样的结果，不过是我痴心妄想罢了……”秋心莲说着已落下泪来。
  “不是这样的，心莲，你听我说……”
  “你不用说了，我也都理解，我也明白你的难处，但是我不能跟你走，我不能离开，也无法离开，你以为如果我们逃走了，你们白府不会派人把我们抓回来吗，这地方上哪里不是你们白府的人，你以为我们能逃得掉吗？”
  “我……”白乘风一时语塞，秋心莲凄美一笑道，“注定我们有缘无份，今天我父亲已经答应了季家的提亲，三日后我便要嫁过去，洵生哥他人很好，父母也对他很放心，我也……”
  “不！……”白乘风绝望地吼道，“为什么你们所有的人都不给我机会呢，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嫁给他，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对我，我到底该怎么办，我，啊……………………”白乘风对着远处的夕阳青山痛心地嘶喊。
  秋心莲看着他绝望的样子，自己也快心碎了，泪水扑朔而下………
  起风了，秋心莲看看外面已是薄暮冥冥，便起身，走出厅外，来到院中，几株碧绿的芭蕉叶婆娑作响，仿佛是低低的私语。忽然她发现两朵并蒂的红色芭蕉花，还来不及细看，它已随风折落，她的心蓦然一惊，这时身后有人走来，她回转过身不禁怔住。
  眼前的人和当年的白乘风一般无二，眉宇间却更添了几分英气，神情也更加俊毅，上次在展馆她是见过他的，那仓然之中的惊鸿一瞥带来的冲击力可是十分巨大的，只恐没将人心弦震裂。
  季慕轩望着眼前这美丽妇人，心里总有种非常奇怪的感觉，仿佛很是熟悉，却又分明不曾见过，可是每次她看着他的这种深切的说不出的有些复杂的目光总让他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被重重的敲击了一下，有一种无法言喻的酸楚之感，让人抑制不住地悲伤得要落下泪来。
  秋心莲缓缓两步上前，望着眼前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容颜，这隔了几万光年却依然俊朗如昔，皓美如月的容颜，那种思切，那种顾念便化为了眸中盈动的泪水，她强忍着心底翻涌而起的酸涩，颤抖着唇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想要抚摸他的眉宇却更无力出手，指尖都在颤抖……
  “妈……”忽然紫陌的一声叫唤，秋心莲回过神来，忙侧身用衣袖擦了泪水，此时紫陌已欢喜地跑了上前。
  “妈，你好些了吗？”紫陌问道，秋心莲微微一笑，“妈，没事儿……”
  “妈，我们过来带您一起去颐寿堂吃饭呢，父亲和伯父他们刚刚也都回来了，对了，”紫陌挽起季慕轩的手道，“这位就是上次你问我的那位同学，和我在一个学院的，也算一个系，他学的东西比较多，唉，妈，他可是个全才，等有时间，再好好聊聊。”说着又轻轻拍了拍季慕轩的手。
  季慕轩俊美一笑，看着她却是不知该说点儿什么，甚至连声阿姨好像都很难叫出口，秋心莲也微微含笑地看着他，心里已是十分欣慰，“好啦，妈，咱们快去吧，其他人可也都去了呢，”紫陌一边挽着母亲一边挽着季慕轩，一起向外走去，这画面就仿佛是一位慈母带着两孩子，一个俊毅沉稳，一个美貌活泼。
  
第八章：似水岁月度流年
更新时间2013-7-16 22:31:08  字数：2522
 颐寿堂内，众人齐聚，席间，杯盏交着，随意放怀，笑语连绵，亲如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