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清水漪澜

  沐禹便提起酒杯与他的微一相碰，然后仰面喝下一口，不过却是在口中千回百转才咽下肚，此时沐禹整个人是侧躺在地上的，凄迷的眼神看着天上的月色，花瓣便在他周身飞舞，他说：“这里的天很广，地也很阔，有一种与外界隔绝了的感觉。”
  “是啊，”成勋道，“在这里简直连春秋都遗忘了，你看这些飘散的梅花，竟然在如今这样的时节也能盛开的这样恣意，实在是不可思议。”
  “这些花不过是引了远处溶洞中的冰泉水来浇溉的，这里四季清凉，这些梅花也是早两年从凌云峰上移栽下来的。”季慕轩道。
  “我看这府中千奇百状，不可思议的事实在是太多了，不可以一个世俗的眼光来看待，把这里我们应该当成一个梦境来看待。”成勋道。
  有一句话我想到了，“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哈哈，到了这处世外桃源，可真是想不‘疯癫’都不行呢。”成勋笑道。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醉半醒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如果人生能够偏安一隅，清静闲在，老死花酒间又何如呢？”成勋又喝了口酒道，他也躺在花间下，随意地赏着月色，看着风景，季慕轩一直端坐着闭目养神。
  “‘若将显者比隐士，一在平地一在天，’如何才能结隐士缘呢？”成勋感慨道。
  沐禹笑了笑道：“住到这里就可以了。”
  “只恐这又是一场梦而已啊，从我进府的第一天开始我就不敢相信世上还会有这样一处地方，入了府就如同与外界隔了绝，甚至恍然有不是活在现代不是活在现实而是活在一个梦境，一个如诗如画的画卷之中，而我们所有的人就是游走在画中的人。”
  “哈哈……你醉了……”沐禹道。
  “我是醉了，而且醉的不轻，醉得不想醒来，醉得宁愿就这样醉下去！”成勋道。
  “慕轩，你睡着了吗？”沐禹问了声。
  “他这是在闭目养神呢。”成勋笑了笑道。
  沐禹笑着起身抽了季慕轩腰间的短笛说道：“可别‘养神’了吧，来，给我们俩儿吹一曲，听闻你的笛音可是能将冰雪消融，更能春风化雨呢。”
  季慕轩微一笑道：“可是抬举我了，”说着便拿了过来，放在唇边，便听得笛声悠扬，飘飘袅袅，连落花也随之飘舞，沐禹便又惬意地躺下，双手枕着头看着满天繁星。
  “真是好奇怪的感觉，居然在夏天卧着梅花，看着满天的星辰，此时不是应该下点儿小雪，吹点儿寒风，喝点儿热酒，吟两句诗，作两句对么？”沐禹道。
  成勋静静听赏着季慕轩的笛音，十分赏心悦意，也不接沐禹的话儿。
  沐禹便又静静地赏起月，朦胧间果见天空慢慢飘下了雪，寒风吹来卷起无数花瓣纷飞。他睁开眼睛，美滋滋地看着，季慕轩一曲罢了，看着他，笑了笑道，“你还想要什么？”
  “嗯，如果我要美女呢？”沐禹故意调戏季慕轩道。
  “美女是变不出来，不过现成儿的就有一位。”季慕轩也戏他一番。
  “哪里？”沐禹慌得一下起身，“哈哈…”季慕轩笑得清朗，成勋也笑颜俊美。
  沐禹自知被戏弄，便突装惊喜指着前方道：“咦…怎么是蓝枫！”
  “枫儿……”季慕轩一回头，却是空无一人，自知又被他耍了，回过头看着沐禹叹气地摇了摇头。
  成勋似笑非笑地拿起酒杯细品了口。
  “今夜，我们三个就在此独坐到天亮，也不回各自住处了，隔了又远，这梅园啊还真是一方好天地，这小阁楼也修得精巧别致。”
  “好，我赞成！”成勋放下酒杯道。
  “那么，你呢？”沐禹又问季慕轩。
  “我随意。”季慕轩微一笑道，便又横笛吹奏。
  “‘落梅横笛已三更’，可真是我们此时的写照。”沐禹道。
  “以前，你总住在这儿，是不是与世无争，清心净心？”沐禹问季慕轩道。
  季慕轩没有回答，正吹一首凄凉曲。
  成勋听着只觉心头一阵悲戚，“我这可真是在做梦了！”成勋莫明地说了一句。
  “哈哈…”沐禹拿着酒杯笑了笑道：“前尘旧梦，谁与我，共明月把酒临风……”
  笛音停歇，季慕轩凄凉道：“只言一醉解千愁，举杯独醉，饮罢飞雪，茫然又一生……”
  “你们俩儿是一个比一个凄凉，”成勋坐起道，“我说‘征衣红尘化云烟，江湖落拓不知年，剑痴刀狂世纷云，今将衣钵卸双肩……”
  沐禹接口道：“人痴癫，意狂言，一代风流千古传……”
  季慕轩手中笛子翩然一转，起身迎风对月道：“梦里魂归何处，听罢笛声绕云烟，看却花谢离恨天，方知浮生未歇……
  季慕轩说着便径直而去，他身后的梅花林便渐次消失，人迹踪灭……
  
第十五章：前尘往事断肠诗
更新时间2013-7-18 23:45:28  字数：1647
 这一天，季家喜乐满天，吹吹打打，宾朋满座，这一夜，洞房花烛，红粉佳人，泪落满裳。这一刻，他痛心断肠，花前月下，醉生梦死，轮回妄赴。
  那一天，他一身行装，乌篷船上，回头望，那一刻，绿荫树下，她极目眺望，从此天涯陌路，此生难聚往……
  ………
  “你跟我走，此刻，还来得及。”
  “我不能跟你走，我与他已拜堂成亲，生是季家的人，死是季家的鬼。”
  环视这洞房花烛，这昏纱罗帐，这俏丽佳人……他痛心地狂笑，泪水飘洒。
  此刻，外界宾朋喜宴，欢笑如潮。
  “你走，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与你早已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好。”他仰面喝下一口酒，醉歪歪地道，“但愿他能让你幸福……”
  他悲绝而去……
  她望着他离去的身影，轻抚腹中，那里一个小小的生命一样悲伤。
  ……
  房外，他看着他的身影逐渐隐于黑暗之中。
  房内，他看着他的新娘，嫣然的笑靥，掩藏不住的悲伤，他说:“我会一生一世对你好。”
  “嗯。”她深信地点头。
  她含着泪与他饮了交杯酒，他为他拭去泪痕，他相信这只是幸福的泪水，他紧紧拥她入怀，落下的也是幸福的泪。
  …………
  “心莲，你等我，等我三年，三年后，我一定回来娶你，好不好？”
  “不，我不能，不能等，也不会等，不会等你，那不是三年，是三生！是三世！我不等！”
  “我们早已生死相许，定下来生，为什么，你连这一生也不愿等？”
  ………
  “喂，是若雪吗？我是三哥啊。”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她已痴然。
  “心莲嫂子，是谁？你来与我照顾一下孩子。”
  …………
  她怔怔地走到床边，抱起摇篮中的婴儿，那样的弱小，那样的粉嫩，就像那时她才出生的轩儿，她心里的希望，心中的至爱。
  “妈妈……”一个稚嫩的声音，一双墨玉般的眼睛，“来，看看你的妹妹……”
  他的小手握着她更小的小手，她甜甜的笑，他也美美的笑。
  孩子笑了，大人也笑了。
  ……
  “就叫‘枫儿’，好，我同意，等枫儿长大了我会告诉她，这是舅舅取的名字……”白若雪的声音传来。
  她的心也蓦然一沉，悲凉。
  ………
  下一个秋天，他乘风归去不复回。
  那一天，红枫如焰天玄变，香魂一缕随风散，往事前尘，也一并化烟。
  ……………………
  那一天，绿荫湖畔，初见她，细雨中，她没有撑伞，清丽的脸上水珠漫漫。
  那一天，她抬眼看见他如玉的容颜，他为她撑着伞，却淋湿了自已的衣衫。
  那一天，浣纱溪畔，一朵粉莲飘来，素手掬起，粉色信笺，乘风，心莲。她笑了，溪头，是他，风姿玉颜……
  那一夜，绿罗纱帐，萤光满天，合欢树下同心结……
  …………………
  旧事如涯，相思似海，宿世情怨怎堪忘，泪滴千千万万……………
  若是前生未有缘，等重结，来生愿
  ……………………
  睁开迷濛的泪眼，依旧长夜漫漫，泪水湿透丝枕，一室的空寂幽暗，唯有月洒床前照无眠。
  她起身，来到窗前，明月如昔，景物依旧，清风拂透衣袖……
  望着清风清月中她清瘦的身影，他悄然起身为她披上外衣，她转身，凝视着他盈润的眼眸，心中，无限愧疚。他为她拢好衣服，只温然一笑。他们之间，从来勿需多言，他懂她，怜她，也爱她。
  那一年，浣纱溪畔，初见她，她白衣胜雪，手中素纱如飞，清丽的容颜如出水芙莲。
  那一刻，他就那样痴痴的失神的愣愣的看着她，在她快要离去时，他才恍回过神，突兀地拦住她，蓦地憋出一句话，“请…请…请问白府哪里去？”
  众女伴儿一哄而笑，而她也温婉一笑，吐气若兰道：“清水河岸，最大的一座府邸便是。”说完便和她的那些女伴儿转身离去，他依然怔留原地直到夕阳西下，直到暮色也悄然降临。
  ………
  ……
  “心莲，去睡吧，”他轻声道，“马上该到天明了，这里风大。”
  “嗯。”她点点头，他便扶着她走到屏风后。
  …………
  平静地躺着，阑珊的夜，等黎明，等天亮……
  “当年，你为何，要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