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清水漪澜

所以我不能告诉他，我已经有了他的孩子，我不能说，我说了，他或许不会走，可是却会有一场更大的暴风雨等着他，会有一场天翻地覆的变化需要我和他去承受，甚至还会赔上我腹中的孩子，我怎么能，我怎么肯，我不能，我不能……”
  秋心莲此时已经完全陷入到了当时那种绝望的痛苦之中，她的情绪又有些激动起来，白若雪赶紧安抚她，“好，好，你别说了，别想了，过去了，过去了啊……”
  过了一会秋心莲的心绪便稍稍有些平复，眼角却又溢出了泪水。
  “那日，洵生带回消息说白府的人说白家三少爷已经死在英国了，再也回来不了了，我当时就把手中的瓷盆摔碎了，碎片割破了我的手指，看着那流淌的殷红的血，我就想拿着瓷片在手腕上狠狠划上一道，可是这时才学会走路的轩儿竟蹒跚着扑到了我的跟前，我一惊，便把他抱起，这莫明的念头也瞬间打消了，我想那个时候或许是乘风感应到了便让轩儿来阻止我。可是最后一次我真的是万念俱灰，我和洵生吵了一架，那是我们结婚以来唯一吵过的一次，可能是因我整日的思念乘风变得萎靡不振，也没有好好照顾轩儿，于是在吵架中他便说出了当年他知道我和乘风的事，是他故意让乘风娶不到我，我现在想当初这也许是他的气话，可是当时在那种情况下我也就信了，我恨他，我恨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于是那天下着滂沱大雨，河水长得很深，我就毫不犹豫地跳进水中了，我想这样天上人间我都跟着乘风而去了，不管他在哪儿，今生来世我也要找到他，可是没想到，我竟然没死，当我醒来时已经过了三年，而我身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一个陌生的城市，而在此后整整十年间我的记忆才慢慢恢复，所以……”
  白若雪震惊不已，“三年？怎么会是三年呢，这三年你都没有醒过来，没有一点儿知觉吗？”
  “我想知觉我应该是有的，但是我的脑海深处大概是不愿醒过来的吧，但是昊天竟然日呼夜唤地把我唤醒了，醒来后，我就以为他是我的丈夫，然后我就和他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可是当我的记忆真的恢复后，我发现我已经离不开他了。昊天是一个好丈夫，从来没有责问过我一句，从来不在我面前提起以前的事，我想我的一生都交给了他，为了他，为了孩子我再也不能轻易地去死，不能……”
  此时凌昊天已经在外面听到了整个谈话的过程，他眼中噙着泪，又兀自走远。
  “心莲嫂子，既然你现在也家庭美满，许多事还是由你自己作决定吧，明日我大概就回去了，很多事我也心里有数了，不管怎么样，你放心，轩儿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他是个优秀的孩子，也很坚强，从小到大这么多苦，这么多的委屈他都受过来了，我相信，以后也没有什么困难能打倒他。”
  秋心莲流着泪点点头，白若雪轻轻拍了她的手，“那我就回去了，回去看看他们都回来没有，你先歇着，明日走之前，我会再来看你的，你千万别再想多了，这些年，你也挺过来了，不是吗？那么，以后，就这样安安稳稳地过吧，就像你说的，为了孩子们……”
  “嗯……”秋心莲哽咽地点头。
  白若雪微微一笑，便起身离去。
  外面漫夜长空，清月如旧，繁星点点，阵阵清风吹来，白若雪长长地舒了口气，仿佛这许久以来堵在心口的一团气也终于疏散了。
  
第二十八章：人生聚散如浮萍
更新时间2013-7-24 21:30:39  字数：2214
 才离了秋爽斋，走了没几步，白若雪便看前方月下一抹挺立的身影背对而立，走近几步，那人也回过身来，“凌先生。”白若雪脱口而出。
  “白小姐。”那人温煦一笑。
  白若雪想这凌先生平日温和有礼，此时不唤自己一声“蓝夫人”，却要叫自己“白小姐”，不知是何缘故，想来是俊逸告诉了他自己的闺名吧。
  “我来看看凌夫人。”白若雪微一笑道。
  “有劳了。”凌先生依然客气道。
  白若雪看着他又呐闷了，此人既然已经回来了，不进院儿去，却似乎是在这里等自己似的，凌昊天看着白若雪，见她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他便笑了笑道：“白小姐，是对我有什么疑问吗？”
  白若雪心中微讶，笑了笑道：“没有，只是凌先生既然回来了，怎么不进去，倒有闲心逸致在这里赏起月来。”
  凌昊天也清朗一笑道：“刚才见你与我夫人正在聊着家常，我不便打扰，便在此纳凉了，不过这夜晚的风还真是有些凉。”
  白若雪又一想，这人既然是早就回来了，照他这意思，刚刚与心莲嫂子的一番谈话恐是让他听去了，不知他心里可是会作何感想。
  “既然这么晚了，我也不便久留，凌夫人已经歇下了，凌先生想是白日劳累，也早些去歇着吧。”白若雪诚挚道。
  凌昊天笑了笑，问道：“白小姐，可还记得我？”
  白若雪心中一惊，“凌先生，难道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白小姐，小名可是‘雪儿’?”
  “是！”
  凌昊天哈哈一笑道：“那就是了，当年我去府上，白小姐才十二三岁，正是机智活泼，聪颖可爱的时候。”
  “哦？你去过我们家，还见过我小时候？”
  “嗯……”凌昊天笑着点点头，“当年我第一次来内地的时候，就是受家父所托，特来府上拜访。初入府中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你，当时你问我是谁，我又问你是谁，然后你一定要我先告诉你，我不说你便不让我进去，我说我是台湾来的，你倒问我台湾是什么湾，我说台湾不是‘湾’，是‘岛’，你又问什么是岛，我说岛就是海中的陆地，你问那什么是海，我说海就是像天空一样辽阔的地方，然后你抬头看着天，似乎是有些明白了，也没有再问了……”
  白若雪莞尔一笑，“我想起来了……原来是你，后来我还嚷着要你带我去台湾看海呢，真没想到，这一晃竟然都二三十年了。”
  “是啊……”凌昊天也叹了一口气，“上个月带我夫人再一起回去那里看了看，一切都已经是‘物非人非’了……”
  “你回去过那里？”白若雪有一丝惊讶，“那么……我冒昧的问一句，你回去那里可是为了什么？”
  “我夫人多年未回自己的家乡，这次回来便带她去看一看，也算是了了她的心愿，只是……所有的人都已不在了……”
  “那么……”白若雪走近一步，“你当年是如何带走你夫人的呢？之前你可与她相识？”
  “不瞒你说，”凌昊天看向白若雪道，“第一次来你们那个枫叶镇我便见过她，那一见便让我再也不能忘记，那一次我本是寻你们白府，却在溪头看到了一群浣纱的女子，而她浣纱的样子是那样的轻盈柔美，她清丽的容颜就如出水的芙莲一样，我看得实在有些痴了，在一片笑声中我才回过神来，她正要走的时候，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下拦住了她，于是借口为了一句‘白府哪里去’才算是有幸与她说上了一句话。”
  “几年后，我再次来枫叶镇的时候确实是为了寻她，可是却不想在同样的溪边看到的竟是她想了结自己的生命，我当时远远看着她，完全料想不到这样，她已经跳下去了，水势那样湍急，瞬间便看不到她的踪影，我绝望之中也跟着跳下去了……，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我终于还是将她救上来了，可是此时的她已经，我……”
  凌昊天有些哽咽，缓了一口气，他才又慢慢地道：“我拼命拼命地抢救她，她终于有了一丝声息，她缓缓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半晌只微弱地说了一句‘带我走……’人又失去了知觉，我再怎么唤她她都没有反应，我实在痛心极了，不知她到底遭受了什么，竟然想着要舍弃自己的生命，如果我再晚来一步，是不是今生都再也无法见到她了……我当时想既然她已经厌倦了这里，那么我带她走，带她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回到台湾后，整整三年的时间她都躺在医院里靠药物维持，后来她终于醒过来了，却是什么也不记得了，不过，这样也好，忘记反而是好事，没有了那些痛苦的记忆她才不会想不开……”
  白若雪听了他的这些话心里也实在酸涩不已，想是曾经的种种确实是一言难尽，她安慰道：“你终究还是挽救了她，或许这也是你注定与她之间的缘份，至于其他，我相信你早已经是看开了，也不会再去在意的吧？”
  凌昊天转过身来看着她，问道：“白小姐是指什么呢？”
  “我所指，相信你心中早已了然，前尘往事既然已经过去，就不必再去介怀了罢，我相信你有这样的胸襟和气魄！”
  “白小姐这样说已是先发制人了，白小姐可能太过瞧得起我了，刚才你们的谈话我确实无意中听到了，当年白府三公子我有缘见过一面，倒确实是气宇不凡，让人印象深刻，只是如今……也确实叫人惋惜……”
  凌昊天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又看向了夜空，此时的月亮已不很明朗，只变得昏黄，还有几缕云丝飘过。
  正在这时子谦远远地走了来，看到二人，心里不免有些疑惑。
  凌昊天倒是一笑道：“子谦啊，还没回去休息啊？”
  “我过来，看看妈。”说话间又不觉看向了白若雪，白若雪笑了笑走近两步道：“去吧，你母亲已经歇下了，我也是过来看看她，现在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