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贵妻闲

第21章


    宜竹讶然道:“难道我不能说不吗?”
    秦靖野被噎了一下,只好道:“不,你当然可以。”
    宜竹狡猾地笑了,摊摊手:“你看,你也用这个字了。”
    秦靖野心有不甘的呼了口气,他明明还有几句话没说透的,如今被她一打岔竟全忘了。不过他倒借着说话的机会,挤到了宜竹身边,和她并肩而行。
    他一加入,另外三人共谈的和谐气氛立即被打破。宜竹和秦靖野实在没什么共同语言。郑靖朗无奈地朝宜竹笑笑,自觉退到了后边。四人中只剩下了郑靖北独立支撑僵局。宜竹一边观灯一边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寻觅着兄姐的身影,她想着再逛一会儿如果还找不见他们,她就自己回去找父母。
    她正这么想着,只听见郑靖北发出一声愉快的呼声,他兴致勃勃地指着路边的一条四五丈长的大粗麻绳道:“咱们来玩牵钩(拔河)吧?”
    这条长绳两头分系小绳数百条。人们分两队比赛,中间立大旗为界,震鼓为号,输的一方付帐。
    其他人不忍拂了郑靖北的意,纷纷表示赞同。郑靖北点了点人数,发现他们三个各带两个小厮,一共九男一女十人,刚好分为两队。秦靖野一马当先,连同宜竹在内划拉了五个人在自己这边,郑靖北和郑靖朗等人在另一队。
    他们两队一准备好,提供麻绳的小贩开始击鼓。宜竹这边,三个小厮在前面,秦靖野殿后,宜竹正好站在他前面。他今晚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从比赛一开始,他就不断寻找让人无法回答的话题:
    “请问杨姑娘,令堂和你是不是已经打算更换目标了?”
    “……这个不须秦公子操心,我保证她再不会打你的主意,——毕竟我们的眼光一直在提高。”
    “不敢苟同。”
    ……
    “我希望你的目光同你的说话一样锐利——千万别被人的表面给蒙蔽了。”
    “你认为一张高傲而自以为是的面孔下面会有一颗谦逊而温和的心吗?我认为‘相由心生,言为心声’这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
    他们两人正在说话,宜竹忽然觉得手中的绳子一紧,脚步不由自主的向前移动了几步,前面三个小厮脸红脖子粗的叫嚷着,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回拽,无奈他们已无回天之力。靖北那方的人已经开始提前发出得胜者的笑声。就在这时,形势急转直下,秦靖野忽然开始使力了,宜竹整个人被带动,脚步连连向后趔趄。双方陷入了僵持状态,秦靖野的闲情又来了。他东一句西一句地跟宜竹拉家常,宜竹每每都被他的问题弄得摸不着头脑,她只好耐着性子礼貌回答。
    她答辩完毕,拔河比赛也结束了。双方僵持了那么久,在最后的关键时刻还是宜竹他们这方险赢。郑靖北也不怎么在意输赢,他满面笑容的付了帐,继续带着众人往前逛。
    忽然一对颇为眼熟的青年男女从宜竹身边挤过,女的浓妆艳抹,用手帕遮着嘴吃吃地笑着,男的身材挺拔,相貌俊美。这两人正是宜兰和章文生!宜竹心里一凛,急忙出声呼唤姐姐,无奈人多声杂,对方正说得投入,根本听不见她的呼唤。等到宜竹费力分开人群时,对方早已不见了踪影。
    郑靖朗很细心地察觉出了她的异样,他连忙关切地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宜竹道:“我好像看见我姐姐了,叫她又听不见。”
    郑靖朗让宜竹简单形容了一下宜兰的容貌,然后便吩咐一个青衣小厮前去寻人。他回过头来温声安慰道宜竹,宜竹感激地冲他笑笑。她担心的并不是这个。她不知道宜兰什么时候同章文生搭上了,她之前似乎并没有异样,算了,还是等回去再说吧。
    秦靖野不知什么时候也跟了过来,他直接忽略掉郑靖朗,对郑靖北和宜竹说道:“走吧,我们去吃夜宵。”从正月十五这天,一直到十七日,长安城的各家店铺都开了夜市,门前挂着各式灯笼,里面亮如白昼。真可谓是家家灯火,处处笙歌。
    郑靖朗脸上漾着柔和的笑波,伸手指着前面不远处的冒着腾腾热气的馄饨摊道:“我想请诸位去前面小摊前吃一碗馄饨,不知你们肯不肯赏脸?”
    宜竹怔了一下,爽快答应,她正好在这里等宜兰和镇伊。郑靖北和秦靖野显得有些不知所措。郑靖北顿了顿最后委婉拒绝了。
    郑靖朗的到来顿时引起了一些食客的惊奇和注目,他锦衣华服,容貌俊逸,说话亲切温和。连坐姿和动作都那么赏心悦目。就连嗓门敞亮、身材圆滚的老板娘的声音也不由自主的放柔了许多。宜竹注意到那老板娘给他盛的馄饨多了几个。两人相视一笑,埋头吃了起来。
    秦靖野站得不远不近的看着两人,他紧攥着拳头,剑眉紧蹙,目光犀利而凛冽。他离开又不甘,上前又不愿,就这么纠结无比的杵在那儿,郑靖北一时不知接什么话好:“二郎,你看这……”
 23第二十二章暗潮涌动
    秦靖野面带寒霜,一语不发,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瞳紧盯着宜竹,宜竹被他看得发毛,她吃了半碗便再吃不下去了。秦靖野在外围站了一会儿,忽然大踏步走上前来,往桌上拍下一块银子,沉声道:“他们的帐先付了。”
    圆胖的老板娘吓了一跳,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找、找不开。”
    秦靖野面无表情:“不必找。”
    宜竹抬脸看着他,他的脸浮在灯光和热气的氤氲中,神色显得复杂而神秘。他看看含笑不语的靖北和默然不语的宜竹,摊摊手勉强找了一个借口:“你和我牵钩赢了,我理所当然的要管饭。”
    宜竹轻轻一笑道:“多谢。能让你管饭我很荣幸。”她说着话,眼睛的余光瞥到了郑靖朗脸上的神情,她心中一凛,郑靖朗微微垂着头,面上的表情就像蒙娜丽莎的微笑一样诡秘。一种女人的直觉,让她隐隐觉得不安和怀疑。
    郑靖朗心细如发,他极快地便察觉到了宜竹的异常,他脸上的那种笑容很快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仍是那副让人如沐春风、如饮醇酒的温和亲切的表情和神态。宜竹几乎要怀疑自己眼花了。
    秦靖野又道:“我和靖北要去找静婉,你可以跟着。”
    宜竹本想回答说,我不想跟着。恰在这时,前面人群中出现了一阵不小的骚动,听那议论声,似乎有登徒子调戏妇女。
    宜竹也跟着众人一起好奇的踮足观望,只可惜她被层层人群挡住,什么也看不到。
    只听有人嚷道:“好大的胆子,天下脚下竟敢有人当街调戏良家女子!”
    又有人问:“这是哪家的浪荡子弟?”
    有人接道:“可别是杨家的。”
    ……
    人们议论了一会儿,人群突然被冲散开来,一个形容狼狈的年轻男子抱头乱窜。
    宜竹单看这人的衣裳和身量觉得十分眼熟,她正在皱眉思索,就听秦靖野凑过来说道:“你是不是觉得这人很眼熟?”
    宜竹急忙否认撇清:“不,我肯定不认识这样的人。他应该是你的熟人。”
    秦靖野的声音中带了些许揶揄:“他的确是我的熟人,同时也是你的,——他是你哥哥。”
    宜竹睁大眼睛:“……”
    她来不及多想,费力拨开层层人墙,快步窜到道路中央。
    杨镇伊正在狼狈狂奔,一看到妹妹,顿时像溃兵找到了队伍一般,一把拉住宜竹,大口喘着气指着气势汹汹的追兵大声嚷道:“那个谁,你睁大眼睛仔细瞧瞧,我妹妹穿的衣裳是不是跟你一样,我真的是认错了,根本没调戏你好吗?”
    那帮追兵中闪出了一个素袄红裙的亮丽女子,此人正是宜竹他们在南郊野餐时与之发生口角的王绮。这可以真是冤家路窄。
    “王姑娘,原来是你。”宜竹挡在哥哥面前,笑着招呼。
    王绮看了看这兄妹俩,杏眼圆睁,没好气地说道:“原来是你哥哥,怪不得呢。”
    杨镇伊受了一肚子憋气,此时见她再次出言不逊,立即还击道:“我若是知道是你,即便你追着我跑二里地,我也不会看你一眼。我调戏你,笑话,你当我没见过女人啊!”
    王绮气得花枝乱颤,指着杨镇伊就要开口大骂。
    就在这当儿,郑靖朗缓缓走出,朗声相劝。王绮和她的丫头和小厮很快便认出了郑靖朗和秦靖野等人,他们的气焰顿时下调不少。
    王绮看宜竹身边竟围着三个男人,一时间既鄙夷又佩服。——据说,身边围着的男人的质量是衡量女人成功与否的唯一标准。一个女人若是得了异性的追捧,在收获同性妒忌和鄙夷的同时,也会令对方刮目相看。王绮此时就是这等心境。
    王绮收敛了脸上的嚣张气势,接着将矛头戳向了杨宜竹,她冷笑着讽刺道:“杨姑娘,你哥哥该跟你好好学学,大凡他得了你一成真传,也不至于沦落到在街上见着女子就搭讪。”
    宜竹不动声色道:“王姑娘,这街上人多灯闪,认错个把人不足为奇,我本人也有过这种待遇,但我从来不曾自信的认为这些人是对我图谋不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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