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眼慧眼法眼的追寻

第20章


那几年里,黄先生夫妇,带着六七岁大的儿子,失业,涉讼,破产,疾病,到处受白眼,亲友没有一个给予帮助,那种身在异国,身受灾祸的苦况,真是悲惨极了。
    黄太太丽锳在那种困苦之中,表面上压抑着心中悲痛来照料丈夫和儿子,可是精神上的痛苦,总是无法解脱的。她一家三口,在愁云惨雾之中过日子,前途渺茫,彷徨无主,被迫卖屋,被迫送走小狗卜比以后,精神更加痛苦。有一天,她放工回家,另走一条街道,突然看见了路旁有一座小小的佛寺,她心中就立刻感觉到鼓舞了起来,她好奇地走入佛寺去看看。
    那时候的这座佛教会,原本是一座基督教堂,被一些热心的佛教徒合资买了下来,改为佛教会,刚成立不久,教堂的外观仍是基督教的色彩,内部也还未能全部改观,只有小小的佛龛一座和小座的佛像。黄太太进去,一见到佛像,立刻就像见到慈爱的父母一般,有一种无形的慈爱力量,从观音菩萨圣像传了过来,王太太感激得热泪盈眶,倒身下拜,跪伏菩萨座下,一切的悲苦,都在热泪中向菩萨倾诉了。
    从此她获得了菩萨的加被,使她重新获得了人生奋斗的勇气,她成为一个虔诚的佛教徒,后来又带了黄先生和儿子去拜佛,全家都虔心拜观音菩萨,参加义务工作,为佛教服务,渐渐地,否极泰来,黄先生的断臂伤口痊愈了,装上了不锈钢义肢,也能上班恢复他的电焊工作了。而且,还常常驾驶汽车义务接送佛教的法师们和讲师,夫妇俩几乎是以佛寺为家一般了,他们的心情比从前好得多,控告医生的事,也获得了胜诉,获得了一些赔偿,为数很少的赔偿,扣除了律师费之后,所得就更不足道了,怎能补偿断臂之痛?幸而王氏夫妇信了佛之后,一切都看淡了很多。
    黄氏夫妇在佛寺认识了负责义务领导及教育基本唱诵班的罗午堂老居士,罗伯伯曾经在名山丛林学法七年,精通唱诵仪轨,温哥华这家佛教会,创建伊始,未有僧宝驻守,全亏罗老伯负责组织及教导大家,贡献极大,罗老居士及晓云法师于一九七九年来加拿大出席世界宗教大会致辞及宣讲佛经,我去拜望晓云法师,而在佛堂认识了罗老居士,渐渐成为好友,我对他是尊称为伯伯的,他不时会带一些佛教朋友来看我,那一次就是罗伯伯带黄先生夫妇和一批佛教朋友来的。
    以后,黄先生伉俪常来,有时也带了儿子来的,那孩子很俊秀聪明,又听话,一些也不淘气,从不乱动我的东西,不像别的孩子,他们有些人一来了就满屋子乱跑乱叫,或则擅自乱翻我书房内的书籍及装饰物,或则爬上沙发上跳,不然就闯进卧室去捉迷藏,做父母的也任由他们,一些也不管教。甚至于有一对来自美国的大学教授夫妇,也是如此纵容孩子,我一转眼不留意,他家三个孩子已经擅自开了我的电视,把颜色开成鲜明刺眼的大红大绿,声音开得震天响。三个十多岁的孩子还把脚丫八字踏在电视机上,躺在地上看电视。在美加的人,纵容孩子,是众所周知的,可也没见过纵容得孩子到别人家去这样子无理胡闹,而身为父母的居然一句也不管教。
    我很喜欢小孩子,可是不欢迎淘气的小孩,所以我说明了不准带小孩来我家大闹佛堂,每次有人带了小孩来,我都不由不提心吊胆,唯一的例外就是黄先生的儿子添美,这孩子真乖,来了,自己坐下来安静地看著书报,从不乱跑捣蛋,而且那么小,已经跟真父母信佛拜佛,偶然一两句话,却是叫人忍不住笑,例如:我有一次在电话中对他母亲提及他家厨房的某种气味,这小孩就说:“叔叔,你不但有天眼通,还有天鼻通呀!”
    佛经上可没有天鼻通这名词,九岁小孩那么一说,引得大家都大笑。从此我又多了一个外号:天鼻通,至今仍为佛教友人的笑谈。
    天鼻不天鼻通?那是难说,不过,的确有几件经验,授人以口实,替我添了一绰号。
    佛教朋友之中,有一位苏太太,某次打电话给我,我在话筒中说:“苏太太,你今天涂的法国香水‘巴黎之夜’好香,透过电话传来了。”
    “哎呀!”苏太太惊异,笑道:“我真的刚刚搽了巴黎之夜香水呀!你就闻到了?”
    我不欢喜香水与任何化妆品的香味,对之是特别敏感的。从此之后,苏太太说她不敢搽用香水上我家佛堂来了。
    另外的一次,我打电话给一位英国人的太太馥莎,她是印度人。在电话中,我突然说:“ 莎,你去把炉子的火关掉吧,不然,那些草药汤就会烧焦了,我已经嗅到了气味。”
    “啊!”馥莎叫了起来:“我真的在煮草药汤呀!真的忘了关火呀!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你真的能看见嗅到吗?”
    “像柏油汤似的!”我笑道:“一屋子都臭了,窗子又不打开,臭到我这儿来啦!”
    这两处电话都在十多英里以外,不算远。纽约一位打长途电话来,我突然对这位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说:“你刚吃了什么东西,口气那么臭!好像是臭豆腐烤肉吧?你说你信佛,怎么吃这些臭荤呢?”
    这位先生大惊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是请朋友在家吃饭,难得买到了些罐头臭豆腐,内人用它来炖红烧肉,没想到被你知道了!”
    “那肉臭得熏到我这儿来了,”我感到恶心,就这样说:“对不起,我很怕这些肉臭,你有什么事要问,改天你不吃臭肉的时候再打来吧!”
    我这些怪脾气,渐渐都被人知道了。谁家自称信佛吃素,却躲在家中大吃卤虾酱煮蹄膀,那是瞒不过我的,若是打电话来,我往往就会斥责地指出它,的确我最厌恶恶吃荤的嘴巴呼出的臭气息从电话线传给我,我能看见人家橱内有些什么东西,那都是平常的事了。
    像来访的黄太太,就有好几次在电话中被我这样告诉她:“怎么没有?在碗橱上面一层的后面……”“在第三层抽屉内就有一包甘草可以用了,我嗅都嗅到了。”
    她有一次遗失了全部的身份证卡片,急得发慌,打电话来叫我帮她找,她说她到处都找遍了,没找到,我说:“没有丢,还在屋内,在沙发椅底下。”
    “没有呀!”她说:“都翻开来找过了。”
    “再找!”我说:“把衣服一件件翻开来找。”
    她还是坚持说不在,但是后来打电话来说,在椅子底下的一叠衣服当中找到了,她问我说:“你是怎么看到的呢?”
    “不是看见的。”我笑说:“是嗅到的,天鼻通呀!”
    头几天,那是一九八六年五月三十日,我在楼上写这篇文字之时,突然嗅到无比的奇臭,从十里之外的唐人街传来,臭得我作呕,那臭味,像橡皮蛋,又像臭死老鼠,又像臭大便,又像热带臭花。
    那是什么东西?我放下笔,朝着来源嗅嗅,就立刻看见一辆小汽车向着我家开来,车上坐了两个人,开车的是一位青年男子,大约十八九岁,旁边坐着一位三十多岁的妇女。车后放着一只奇怪的东西,发出恶臭。样子真怪,有很多尖棱的鳄鱼皮刺,却是绿色的,是面包果么?或者是木菠萝?
    车上的两人,我认了出来,是印尼华侨朋友L太太和她的小叔子。
    “哎呀!不好了,”我大叫:“她小叔子买了榴梿送来了!”
    榴莲在南洋是被称为“万果之皇”的珍品,空运到加拿大来,售价恐怕要二三十元加元一磅吧?一个小如大凤梨的,就得花五六十元才买得到,住在温哥华的南洋侨民,仍然不惜巨金买来吃,视为奇珍,好大的人情,才送一只榴梿给人呀!
    我从未吃过榴梿,只听说过,据说在南洋是没有人敢偷盗榴梿的,因为它的气味随风飘荡好几条村子,再也藏不住的。爱吃上瘾的南洋人,却说榴梿异香扑鼻,‘当了沙龙’(一种裙子) ,去买榴梿吃” , 可是我嗅到却是奇臭无比。
    我奔到楼下,大叫:“妈!L太太和她的小叔子买了榴梿送来了,快来到了!”
    当L太太和小叔子来到门前马路之时,我已经在大门边等候了,我从未真正见过榴梿,忍着臭,也要看看,人家真是一番诚意,花了大钱,买了南洋奇珍来供养我母亲,我中多么感激!可是,那臭味,哟!
    果然是一只小型的榴梿。
    一说,大家都笑了起来:“果然是天鼻通呀!”
    佛经并没有说天鼻通,但是,鼻为五识之一,既有天耳天眼通的超感,嗅觉的超感,似乎也是会存在的吧?五识本是相连互相为用的呀,称为神通,其实不算什么神通,毋宁说是生物本能的超常感觉,较为适当。
    这些超常感觉,常人其实人人都有,只不过被我执与欲恼、客尘等等遮蔽了,显不出来,渐渐泯灭,他们不知道自己本来有超感,就去否定别人的超感,甚至于诽谤超感神通是迷信,是妖邪,是魔怪。
    当代的新医学与新科学,都已证实了超感的存在,而且正在大力研究发展它,希望运用它来做有益的事。很多太空物理学家与核子物理学家,他们的新发现与成就,固然得力与不懈的研究,以学理为基础,也有很多是灵感的启发,这些灵感,往往超越古典学理与原则,像相对论,量子力学,粒子物理学等成就,都不是古典的理则学逻辑所能解释的或推论出来的,其中不少是从超常感觉的灵感出出发然后推论而得,和他们相比,‘天鼻通’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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