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眼慧眼法眼的追寻

第29章


连句子都写不通,满篇白字,毫无中心思想,不知所云!”
    我记得我的作文很少获得六十分的。都是不及格者居多,从来没有一次获得老师的好评,也没有一位老师认为我还有希望,可是我后来竟走上了写作之路,这真是不可解释的,这个直到十六岁还被老师认为作文不可救药的学生,在十七岁竟以第一篇短篇小说获得“自由谈”杂志海内外征文的第一名奖金,另一篇小说“水牛的故事”在维也纳被选为“世界最佳短篇动物小说”,翌年,又以短篇小说“苦待”,就是在自由谈获奖的那一篇,自译成英文,被维也纳选为“世界最佳短篇爱情小说”,把许多世界各国名家的作品都比了下去,也叫他们全都惊愕,十八岁写的第一部百万字的长篇小说“微曦”,竟意外获得嘉新文化基金会的优良文学奖金,并且被国际青年商会选为“中国十大杰出青年”之一。
    除了说这是观音菩萨的加持之外,实在想不出有更佳的解释,一个毫无天才的少年,怎么会这样突然走上文学写作之路,然后又逐渐走上佛教文学写作?佛菩萨的安排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我自问仍是毫无天才,我虽然苦干,若无佛菩萨的安排,我又怎能成为知名的作家呢?我认为这都是佛意叫我为宏扬佛教而写作,我这些年来,都锐然以此为已任,以报佛恩,我的佛教文集“夜半钟声”、“禅定天眼通之实验”出版了,获得普遍的欢迎,我费时五年写成的百万字长篇佛教小说“空虚的云”问世,引起了文学界的注目,我的科学印证佛学的二十一篇论文,在内明月刊被主编沈九成居士以每期的首页刊出,受到海内外的注意,引来了不少当代物理学家来和我谈话。天华公司出版此书,称之为有史以来第一部此类著作,甚至于溢美地称为“独步古今”的“尖端的尖端”的“太空科学核子物理学与佛理的印证”,也有人过奖地称我为“奇才”。另外有异教牧师骂我是“魔鬼”。
    佛教界与科学界对我的注视使到我汗颜,过当的荣宠使我惭愧无已,也对我鞭策更深,外界毁誉参半的批评也使我不安。各种压力之下,我更感到必须加倍努力兢业。反躬自问,自己仍是毫无天才,除了勤读、勤写,别无长处,世界上比我勤恳的人很多,我怎么如此幸运,获得世人注意呢?这必定是佛意安排。
    记得二十三年前,我十八岁时出版“微曦”获奖,就有很多人抨击我,指出我不是天才,台湾当时有名的一个文艺刊物评论“微曦”是一本毫无价值的“流水帐”。台中某中学一位青年作家,当时已获得连年的国内青年征文首奖,年龄大约是十七岁或十八岁吧,他写了一封信给我,长达万言,痛斥我不是天才,他说:“我说你不是天才,绝对没有天才。”
    这位青年作家,后来更显露出舞蹈天才,去美国习舞,后来回台湾组织了舞团,时常公演。从台湾的电视录影上,我看到了他的舞姿,自然是充满天才的,赤半身露体登台去表演现代舞,有人称之为“排骨舞”,那是未免太挖苦一点,我却也不能不由之而联想到某港某位男作家裸露地参加电影演出的“洗衫板”镜头,或者这都是有“天才”的人的风度与成就吧!
    佛经说毁随誉生,这是我所早就知道的,我远居于冰天雪地的加拿大,早已退出所谓的文艺界。我自力更生,与世无争,可是我的作品仍然流传着,仍然有不少读者怀念我,来信鼓励我,新一代的青年也不少来信说看过“微曦”如何感动,对于这部已经三十多版的少年时期旧作,我已无自阅的勇气,听到别人的赞誉,倍增我的惭愧,自然也有人仍是不放过已经隐居的我,十多年前,台湾一位颇有盛誉,曾得过很多文学奖誉的前辈男作家,竟有那样的雅兴,写了一部十多万字的长篇小说影射地骂我,指我为见到洋人就摇尾的“狗尾巴”。此书甚至于诬及我母亲,诬指这位旧式的老太太有十多个情夫,而我是私生子。中国人骂人最毒的毒骂就是辱骂人家的母亲,连那位著名的大作家也不惜运用这种卑鄙的毒骂方式,当朋友寄了一本这本作品来时,我不禁感到诧异万分,我从未见那位大作家,亦从未开罪他,怎么会招得他那么痛恨我呢?(此人于出书后的两年就患癌症死了。)
    所有的这些讥嘲侮辱,对我不能说毫无伤害,到底我也总是个凡夫俗子哪,不过,学佛人必须学习忍辱,就是做不到释加牟佛的忍辱仙人程度,至少也须做到不生瞋恨才行呀!我因此不能容许自己为这些毁辱而生瞋念,我知道那些都是对修行人的考验,我虽未能一笑置之,亦未能不放心上,至少我已经不重视它了,我觉得这些侮辱与讥骂,都是对我的鞭策。
    是的,侮辱与讥诮越多,我越要发愤自强,我更要精进努力,我应该感谢那些侮辱我的人,和讥诮诬辱我的人,没有他们的鞭策,我反而会耽于逸乐而堕落了,没有他们刺激我,我不会写得出“空虚的云”与“太空科学核子物理学与佛理的印证”这样的作品。
    我下了决心,我一定要写出美好高超的作品来,而且一定要不断提升水准,迈向宇宙真理和宏扬佛法真谛。
    我也要下决心,不管多少个音乐家说我没有音乐天才,就算全世界的音乐家都说我没有音乐天才,我还是非要写出庄严、美丽的佛教艺术歌曲和音乐来。
    我深深相信,勤能补拙!一个天才可以一挥而就地写成伟大的音乐,我这个没有天才的人,自然是无此才能,但是,我可以一点一滴地慢慢逐个音符写下来,哪怕需要一年才写成一首歌曲。
    “晚祷曲”的主旋律已在我心中唱了很多年,记得当我还在十六、七岁的时候,流浪天涯,孑然一身,往往在傍晚日落之时,远眺天边,余晖渐暗,群山重叠,日暮他乡,举目无亲,四顾无援,贫苦凄凉,不禁自悲身世,悄然泪下。我心中涌现着向观音菩萨祈祷的歌声,我呼唤着观音菩萨,祈求着菩萨保佑我那时病重而又远隔重洋的母亲平安,祈求着观音菩萨让我和母亲重逢,我的祷歌不断地唱着,泪水不停流着。
    “菩萨啊!菩观音萨啊!”我泪眼望着天边的暮色远山:“请您保佑我母亲渡过难关,得以平安,请让母亲和我重逢,今后我再也不离开母亲了,今后我要终身为佛教而奉献…。”
    躺在香港玛丽医院,贫病交迫的母亲,举目无亲,没有钱,没有人送饭,甚至没有人给水喝,也没有人来看望,她在昏迷中呼叫着观音菩萨,她心中念着她的在台湾流浪的爱子,她终于奇迹地安渡手术危险,终于渐渐复元,她终于到台湾去与我相见,这不都是观音菩萨保佑的奇迹么?后来我无论去什么地方,都一定要带着母亲走,我们母子今天在加拿大,不致讥寒冻馁,虽然不富裕,也算是平安而且无所求,生活清淡,知足而安逸,吃素修行,这不是观音菩萨的加持奇迹么?
    我心中仍然时常轻唱着傍晚向观音菩萨祈祷的歌,二十多年来如一日,每当日落黄昏,群山渐晴之时,我远眺天边,那歌声就源源从心中而流出了。
    我终于把这首祷歌写了下来,在我的琴室,每天写着。主旋律倒不难写,因为它已经在我心中唱了二十多年,四部合唱的和声部分和钢琴伴奏的对位法,可就成为大问题了。我一心要把它写成类似巴哈与古诺的“圣母颂”形式。我的钢琴伴奏也是模仿古诺的,但是我不可以照抄,我必须另创一格。同时,我认为这一曲必须艺术化及国际化一点,以便为世界任何民族都可接受,我不能写成像中国寺庙唱念的梵呗。我认为梵呗自有其美,但是并不适合音乐会当作艺术歌曲来演唱,亦不适合一般人抒发心中情绪感情的歌唱。佛教歌曲必须也有一些艺术抒情歌曲,像“圣母颂”模式的去给世界接受,去接引全世界,我的作曲也许还不够好,达不成这种任务,但是我一定要向这个方向努力!
    经过四个星期的左涂右改之后,“晚祷曲”终于完成了,怎么也想不到一首短短的歌曲会带来那么多的技术困难。
    我自己觉得已尽了最大的努力,寄出去给香港“内明”月刊,主篇沈九成伯伯请了一位青年钢琴家刘先生为我看看,刘先生很客气地来信,指出有七处乐理的错误,于是我接受了他的指教,再予修改,然后,这难产的第一首歌曲,终于在“内明”月刊刊出了,从来未刊出过音乐谱子的“内明”月刊,初次登出此曲,在制版上不无困难,把版面次序弄颠倒了,后来另一期重新再刊出一次,沈伯伯并且登出由我写的简谱,以便利读者。
    作曲自然是幼稚的,可想不到获得那么热烈的反应。
    首先是台湾音乐家申学庸女教授的高足刘紫荆女士予以演唱,录了音带流通,受到普遍的欢迎,很多女士写信来说,一面听一面流泪。
    然后是香港一个业余合唱团予以演唱,在电台上播出,很多人说听得热泪奔流,纷纷索取歌谱。
    可是这些我都没有亲自听到,我仍然不敢相信会有人唱我的歌曲。
    一九八六年四月三日,我才第一次听到声乐家演唱“晚祷曲”的录音带,那是刘紫荆女士寄给我的,她唱得很有感情,不过,她没有弹奏我原作的伴奏,她改用她作的钢琴伴奏旋律,我听起来感觉到好像不太适合我的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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