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姝乱

  
  景庭这下更不愿意让老婆抛头露面了，说道，“她才比你大不了一岁，你也好意思叫她去给你开家长会。”
  
  “嫂子如母啊，不论年纪。”
  
  彤若在一旁忍不住笑了。
  
  景庭把手上的文件往桌子上一放，含笑道，“反正不能去，她要准备一下东西，跟我去柳州了。”
  
  彤若和景雅异口同声，“柳州？”
  
  景庭点头，“对。父亲派我去柳州办差。”
  
  景雅撇着嘴，“噢。二哥和三哥出去办差从来不带他们媳妇。”
  
  景庭不说话，瞪着景雅。景雅向他做个怪脸走了，“不打扰你们小两口了，腻歪死了！”
  
  “柳州？好像挺远的，我们今天就要出发吗？”
  
  景庭看着彤若一笑，“今天不走，后天才走。只是早点打发了那小丫头，省得在这里碍事。”说完趁彤若不防，手伸过去，突然把她横抱起来，在屋子里转圈。彤若被他转的有些晕，忍不住笑出了声，要下来，他也不肯放手。
  
  王副官正走进来，看到两人这副的模样，忙退了出去，咳了一声。
  
  景庭把彤若放了下来，整了整衣领，看向副官，有些不好意思，问道，“什么事？”
  
  王副官低着头也不进来，捂着嘴偷笑。说是财务厅刚拨了出差的经费过来，说完也不多留，替他们关好门，转身就走了。
  
  景庭望着彤若，两人相视一笑。
  
  第二天是阴历的十月初一，又叫祭祖节，付家老小都聚到了东院，向列祖列宗上香。彤若本不愿意去，可那牌位中也有月思的，她便去了。跟大家一样都穿着素色的衣服，坐在一起吃斋，饭后又跪在火盆前烧纸钱。
  
  今天难得一家人聚得全，付铮再怎么看不顺眼彤若，也不吭声，吃完后第一个走了。
  
  彤若跟冯家玉、肖金珠一排跪在一起，三个人谁都不说话，也无话可说。严芝因为怀孕，允许可以不过来。
  
  景庭从她们身后过来，拿了支香点着，奉了上去。路过彤若身旁时，用脚轻轻踢了踢她。彤若抬头看他，见他使眼色，她会意的等他走出去以后，又烧了两张纸才悄悄的站起，退了出去。
  
  景庭果真在门外等着，见她出来，笑了笑，拉着她就往外走。
  
  出门后，王副官早准备了汽车等着，载着他们直接出城而去。
  
  彤若向车外看，已经过了城门，“我们去哪啊？”
  
  景庭把她揽到怀里，在她耳旁柔声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汽车停在法云寺下，王副官看车。景庭牵着彤若往山上走。寺门口早有人迎接，是个小和尚，认识他，老远就称呼四少爷四少奶奶。
  
  小和尚带他们到后院找主持，主持见人到了，忙出来迎接，说了两句话就一个人亲自带着他们从后门走出，往后山腰上去。
  
  一路上都是茂密的杂草矮林，不像是有人走过的路。这个季节，枝叶大部分都黄了，干得没有生气。景庭揽着彤若跟在主持身后走，他用手挡开她身旁的枝叶长草。走了好一阵子，面前出现几堆突出的土墩子，像是墓地，上面杂草丛生，有青松相伴。
  
  彤若全身一僵，心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动不动的盯着那里。
  
  “四少爷，就是这里了。”主持向景庭施了一礼，景庭点了点头，主持转身便下山去了。
  
  景庭拉着彤若向前走，彤若只觉得腿脚发软，每走一步都很艰难。喃喃的问，“这是？”景庭点了点头，“你家人的坟。”
  
  虽然猜到了一点，但还是觉得不大可能，听他这么确定的回答，她不由得呆住了，“怎么会在这里？”
  
  “当时事发突然，我人去了梁州找你，没有能帮到他们。给临城的亲信发了电报，派人密密把他们的尸体运走，委托主持葬在了这里……我也第一次过来看，怕引人注意。我想今天这个日子，应该带你来的……”
  
  彤若说不出话来，低着头跪了下去，伏在土堆上哭。景庭站在她身后，不再说话。
  
  回城时天已经黑了，彤若在车里睡着了，双眼发红的躺在景庭怀里。景庭深深的叹了口气，原以为她是真睡着了，却听到她轻轻的说，“谢谢，真的谢谢你！”他没有说话，只是浅淡的笑了笑，把她紧紧搂住。
  
  他们是第二天的火车，一清早出发，乘的专列，到柳州时已是晚上。柳州的大小官员齐聚在火车站迎接，灯光下一排排的站着，都是军装，整齐而肃穆。
  
  柳州新任师长是柳奎，之前在巫城任职，招待过景庭。这回轻车熟路，之前把四少爷的脾气摸到了几分，待他好，首先要待他带在身边的女人好，这样他才会高兴。于是亲自吩咐佣人，妥善的安顿了随行的彤若，不敢待慢。
  
  柳奎本以为她跟两年前巫城的那位小姐一样，只是付四少爷身边的一个女人，经王副官介绍一说，才知道是正牌的四少奶奶，倒是颇为诧异。
  
  他们没有举行仪式，没有请人，也没有电报通知。登报也只登了临城的报纸，少有几个大城镇转载了一下，消息没有传到柳州来。很多人以为付四少爷至今单身。所以当柳小芸一身盛妆出现在宴会上时，柳奎不免有些尴尬，忙让佣人给女儿传话，早早让她退了下去。省得遭人嘲笑。 
第十八章 
  
  景庭应酬到半夜才回来，彤若一直睡不着，开着台灯窝在床上看书。听到敲门，忙过去开，见王副官架着他回来了，醉的厉害。
  
  王副官也不进门，把景庭直接往彤若身旁一放，转身就走了。彤若忙把景庭扶住，关上门。幸好她有些力体，好不容易才拖到床上。帮他脱了外衣，挂到衣架上，刚一转身却看到他站在她背后。她被吓了一跳，还没说出话来，就被他抱了起来，一起倒在了床上。
  
  “你没醉啊！”
  
  他压在她身上，吻着她的唇，“不醉怎么能这么快回来呢……”
  
  第二天，景庭先放下工作，带着彤若到柳州游山玩水，吃当地小吃。柳师长还特意给介绍了一家杂耍团，看了一下午。玩了三天，第四天他才开始忙碌起来，让彤若在房间里休息。陪吃饭倒是很准时。又让人给她送来了不少书，有外国杂志、世界名著和民间小说。
  
  柳小芸偶尔也给送些东西过来。彤若看到柳小芸时，只觉得滑稽，像是回到了两年前，只是心情又不同。以前看到柳姑娘的假面微笑时，只是厌烦，不理她。这时见了，只觉得好笑，心情好时，还会回上柳姑娘几句话。
  
  这天柳小芸约她去逛街，说街上新开了家小吃店，每天排队的人都很多，她提前订了位置，希望四少奶奶可以赏脸。彤若一个人在房间里无聊了好几天，想了想，就答应去了。
  
  柳小芸说的是家点心店，各种颜色的点心做成动物形状，花朵形状的，还有心形的，非常别致。彤若看了很有兴趣，叫了伙计来问。伙计微笑着得意的说：“小姐只管放心吃，颜色都是用蔬菜汁子，果汁还有花汁演成的，绝对健康。”
  
  彤若又指着一个紫色的兔子问是什么染的。伙计回答是紫薯，又说绿色的是绿豆，也有菠菜的。粉色是玫瑰花，黄色的是菊花……
  
  她听得正津津有味，突然听到柳小芸有意无意的微笑着说，“以前在巫城时也有这样一家店，东西跟这里差不多，四少爷和小姐也喜欢吃……”她见彤若转过头来看她，就故意咬住了后面的话不说，又道，“马家的牛肉也不错。”
  
  彤若笑着问，“什么小姐？”
  
  柳小芸忙低下头，一副后悔说错话的样子，“没什么小姐，我说错了，是四少爷也喜欢吃。”
  
  “噢。”彤若知道她的心思，猜着她口中的那个小姐可能就是两年前的自己，她的模样变了，柳小芸做梦也猜不到这样的情况。当时在巫城时，她压根没吃过这种点心，柳小芸明显想耍花样，彤若只装作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不理她。
  
  她这不问，柳小芸心里反道急了，却又不好再说。几块点心吃下来，没有胃口。出店后，还是耐不住又说道，“少奶奶。其实以前的事情您不用计较。男人没有不三心二意的。那位小姐没您漂亮。”
  
  彤若装出一副略微生气的样子问道，“哦，是吗？不知道那位小姐长的什么样子，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柳小芸为难的说，“这个……”
  
  “你只管说。”
  
  “叫什么是什么人，我不太清楚，四少爷瞒着她的身份。长得挺漂亮的，高高的瘦瘦的，跟您身材差不多。就是脾气不太好，四少爷总是让着她。”
  
  “她之前一直在四少爷身边的，在巫城时？”
  
  “是的。”
  
  “四少爷是不是叫她彤儿？”
  
  “……您怎么知道？”
  
  彤若松了口气，确定柳小芸说的就是自己了，心里不由得想笑，脸上却装作不高兴的样子。叹了口气，无耐道，“唉，我当然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