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姝乱

  
  彤若淡淡一笑，早就有所预料了，起码知道景庭不会有事就好。“……如果少奶奶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先告辞了。”她撑着冻得僵硬的身体往台阶下走，脚刚迈开却被什么东西拌了一下，身体一晃从台阶上滚了下去，撞到了石地板上。
  
  台阶不高，只有七八层，但她此时的身体脆弱不堪，这一摔，无疑是雪上加霜，再也站不起来。
  
  沈峰从一旁经过，正好看到了这一幕，立马跑了过来，把彤若扶起抱在了怀里。握着她的手，像是攥着冰块一般，她的脸色惨白。“晴儿……”他呼唤着她的名字，她已经有些奄奄一息，空空洞洞的望了他一眼。沈峰把大衣脱下来裹在了她身上，回头憎恶的望了沈晴一眼，抱着彤若转身离开。
  
  沈晴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摇晃着坐到了凉亭里，苦笑着。“晴儿！”这一声叫的真好听，那明明是她的名字，他却从来没有在她面前叫过……如果那个女人是晴儿的话，那她又是谁？
  
  房间里升着炭盆，沈峰坐在沙发上，拿着火钳在透红的炭里捣了捣。炭上发出滋滋的声音，跳出许多火花，温度更高了。
  
  彤若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沈峰的大衣。她觉得身体渐渐的融化开来，有了温度，意识也清晰了许多。
  
  沈峰把她扶着靠坐在沙发上，倒了杯热水 她的手里，让她的双手握在杯子上，她的手指 ，他握着她的手。等水不太烫时，他又握紧她的手抬起，让她喝了几口水。见她脸色渐渐红润起来，才放了心。
  
  当她的手可以自由移动时，从他的手心里抽了出来。
  
  “我知道你一辈子都不可能原谅我了。”他有些叹息的说，把她的身体放好在沙发上，站了起来，背对着她，“我想问你一句话……如果当初在发生付景年那件事情之前，我把你需要回报的条件改成永远留在我身边的话，你会答应吗？”
  
  彤若没有回答，依旧低垂着目光，只望着手里的杯子，仿佛答案就在那杯子上，而她也在上面仔细的寻找。
  
  房间里寂静的像一座坟墓，只偶尔听到火花飞溅的声音，袅袅上飘的火焰像 着谁的心，带着血的影子闪动不定。
  
  他没有等到答案，苦笑着点了点头，仿佛这是最好的答案。
  
  她从沙发上站起，把大衣放到了身后。平静的对着他的背影欠了欠，没有说话，转身缓缓向门外走去。
  
  他突然转过身来，拿枪指着她的背影，愤恨的喊道，“不准走……”
  
  她略顿了顿，继续朝前走去。
  
  “再走一步，你就死在这里……”
  
  她丝毫不理他的警告，不是因为有信心他不会开枪，而是无路可退。她知道他有足够的狠心可以打死她，可是她不愿意回头。哪怕下一刻会是黑暗的深渊！
  
  远远的一声枪响震动了跑在楼梯上的沈洛，他颤了颤站住不动，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彤若……”喃喃自语着，旋即又向那边跑去，恍惚中像是在梦里穿行。
  
  冲进房间里看到她时，他紧紧的抱住了她，观察她身上受伤在哪里。而彤若却像木头一像愣着不动，在看到沈洛时，微微的一笑，也不说话。
  
  沈洛松了口气，没有在她身上发现血迹。转头看向沈峰，他远远的站着，望了他一眼便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们。枪掉到了地板上。他闭上眼睛，咬着唇，不知道是懊悔还是庆幸，提了一口气，低沉的说，“走，马上走，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第三十四章 
  
  
  沈洛送彤若出来的时候看到景庭站在门口，不知道他在这里等了多久，脸上蒙了一层薄薄的水气。手里拿着一件白色的昵绒大衣。见彤若出来，忙急步过去，给她披上了衣服，握着她的双手。
  
  “没事吧，手都冻僵了？”
  
  彤若微微一笑，“没事，被沈大少奶奶骂了一顿。”她有意要隐瞒，沈洛也配合着不说话。送他们上了汽车。
  
  她总觉得很冷，紧紧的依在他的怀里，头贴在他的胸口上。刚刚死里逃生，更觉得与他相处的宝贵。景庭笑了笑，吻着她的额头。
  
  第二天中午时岚若过来了，跟他们一起吃了午饭。
  
  “你们不能再留在这里了，趁着沈峰和沈罩天这几天放松了警惕逃走吧。”见他们只望着自己不说话，岚若又道，“这也是沈洛的意思，我们已经商量好了，他也做了安排。”
  
  西北和东南交涉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景庭能不能活着回去是个未知数，但彤若肯定的是个已知数。逃走何尝不是个好办法，他们只是怕连累了沈洛和岚若。
  
  岚若看着他们的眼神，也想到了这一点，劝道，“你们放心吧，沈洛怎么说都是他们沈家的人，不会把他怎么样的。他们虽然不太理会我，但顾虑到西南，也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景庭望着彤若，握着她的手。彤若点了点头，愿意拼上一拼。
  
  岚若松了口气，说出了她跟沈洛商量好的办法。那就是让彤若换上她的衣服，打扮成她的样子由沈洛先接出去。再等夜深人静时，让景庭自己偷偷出去，门外有人接应，与彤若会合。分别出去，不容易引人注意。
  
  彤若跟岚若除了脸以外，什么都像，很容易打扮成对方的样子，稍微用围巾遮着脸，连露出的眼睛都像。
  
  没有人看出来，沈洛来接岚若的时候，成功的接走了彤若。他们去酒店吃了晚饭，沈洛把一个准备好的包袱交给了彤若，里面有食物和钱，还有一套粗布衣服。彤若随即换了那套衣服，把头发梳成了一条辫子。
  
  沈洛望着她，突然想起两年前绑走她的时候，一路上她也是这副打扮，不由得笑了笑，紧紧的抱了抱她，“……保重，安全以后想办法给我写一封信来。”她靠在他的肩膀上点了点头。
  
  晚上九点时，彤若到了火车站，沈洛给他们订了火车票。她在沈洛说的标志物下找到了景庭，他比她早到一步，穿了件蓝色的长衫。她望了一眼就想笑，第一次看到他穿中式的衣服，有一股书生之气。景庭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也忍不住想要笑，揽着她往检票口去。
  
  昏黄的灯光下排着两条长长的队，有兴奋的人，也有倦怠的人，不同的面孔上蒙着淡淡的光。雪粒子依旧下着，拍打在人们的脸上，刺疼刺疼的。
  
  彤若围着围巾，以便于遮着脸。幸好是冬天，可以正在光明的包着，她在想。
  
  突然一队巡罗的官兵走了过来，彤若把脸侧到了景庭的怀里，喃喃道，“那个带头的人是沈峰的一个戍卫。”景庭低了低头，把她的头埋在了自己的怀里，学着前面的一对夫妻，掺扶着自己生病的亲人一样扶着彤若，一步一步随着队伍像蜗牛一样向前挪，
  
  那巡罗的走过来了，望了他们一眼，又走过去了，好像没有认出来。
  
  他们安全的坐到了火车上，他搂着她往窗外看。这时候外面什么都没有，漆黑一片。车轨上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越走越远。
  
  彤若躺在景庭的怀里睡着了，他的手在她的脸上 着，带着甜蜜的笑。
  
  “先生，您要水吗？”
  
  “好啊！”他妻子有一睡醒就要喝水的习惯。这个时候车上的人几乎都睡着了，只有他清醒着。
  
  车箱里响起了孩子的哭闹声，彤若被吵醒了，看着景庭，“咦，你怎么没睡？”
  
  他笑着摇了摇头，“我一点睡意都没有。”递了水给她喝。她喝了几口后又躺进他怀里睡着了。
  
  清晨的阳光从窗户外 进来，照醒了他们的睡眼。火车走了一夜，到站了，广播里吵叫着让下车，带好行礼，带好孩子……
  
  这是江城，属于西南的地盘。东南直往西北的铁路查的很紧，只能先到这里。江城离宣阳近，宣江那边就是西北的兰溪镇。他们可以过了兰溪镇，到威城坐火车北上回临城。
  
  从人群里挤出来，景庭拉着彤若直往前走，目视前方，小声的说，“别回头。”
  
  彤若心中一突，握紧了他的手。
  
  他们走进了一条巷子，刚一拐弯，就停了下来。景庭放开了彤若的手，背贴在墙上等了一会儿，一把扭住了后面那个跟踪的人。
  
  那人的脸被按在墙壁上，歪着嘴啊啊直叫。彤若看着他眼熟，讶然道，“你是沈峰身边的人。”
  
  那人对着墙面点头，额头磕在石头上直响，手臂被景庭扭得贴在背上不能动。
  
  景庭一手控制住他的胳膊，一手扣住他的喉咙，把他了反过来，问道，“你们跟过来多少人，沈峰是不是也来了？”
  
  那人直摇头，怯怯的说，“大少爷没有来，就我一个人。”
  
  “还不说实话。”景庭把手上的力道放重了几分，那人疼得直咬牙，“真的只有我一个。大少爷让我一定要看着你们安全过了宣江才能回去。”
  
  景庭和彤若愣了愣，面面相觑。
  
  “如果不是大少爷有心放你们走的话，你们根本上不了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