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娘出嫁,白府里热闹的不行,待到午后送走了客人,自家人才聚在春晖堂里说话。逗着老夫人笑了一会子,徐陵便站了出来,“祖母,今天六姐出嫁本应留下用晚饭,可槿娘如今要打理府中事务,不比从前……”
只一开口,徐老夫人就笑了,“瞧瞧这姑爷,就想着让我们九丫头给他们干活呢,这天儿还没黑就惦记回去了!”
七娘笑着劝道,“祖母这话说的,谁不愿意多在外头玩会?还不是就像槿娘说的,如今嫁了人,身不由己!”
那边二太太齐氏笑着岔开话,“你这丫头知道什么,这是你祖母疼你妹妹呢,怕她被姑爷拿捏,给你妹妹撑腰的!”
徐陵眉眼轻桃,嬉皮笑脸的凑上前去,“有您在,我怎么敢欺负槿娘,只要她不来欺负我,我就烧高香了!您要知道槿娘如今管着徐家的中馈,那可是比我在家里的地位高多了,孙女婿我还指望您给我撑腰呢!”
这话说的徐老夫人眉开眼笑,“好、好!你们俩过的和和美美的,倒比什么都好!”
如今徐陵是五皇子跟前的红人,五皇子成亲的事儿好多是徐陵出面帮趁,只是为了避嫌,这才没有去参加。
若槿娘能拿捏住徐陵,那受益最多的,自然是白家。
七娘瞥了一眼自家的相公,只见郑二公子却是立在一旁,木纳的低着头,眼睛又黯淡了几分。
徐老夫人这才发现,槿娘并不在场间,“九丫头这是去哪儿了?”
二太太齐氏笑着解释,“我看着大嫂拉了她出去,恐怕是听说她要开铺子,找她讨点心方子吧?”
徐老夫人笑着点头,“这个丫头,以往她管厨房,我也知道她喜欢琢磨那些点心吃食,不想倒弄出动静来了,连郑家那老太太都跟我提起,说那个什么金糕好吃又开胃!”
此时此刻,春晖堂的廊下,小丫鬟们都散的干净,只有槿娘和梅氏站在那里低低的说话。
“……这事儿本就是我做主,母亲大可放心。您也不必现在就答复我,大可以回去考虑一下再回答不迟!”槿娘的笑意里带了几分冷淡。
其实梅氏对槿娘早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怨恨,至于方如萱,那早已成为一个记忆里的名字。白正圃对槿娘的态度,已经很好的证明了方如萱这一生的错误,她再也不会嫉妒那个已经从白正圃心里消失的女人,而是可怜她,被人欺骗了却仍不自知。
谁也改变不了她这个白家大夫人的身份,只要她地位稳固,儿子女儿都好好儿的,这个家早晚有一天总归是她的,到那时候,她便跟白老夫人一般,稳稳的坐在那里,由着别人奉承。
可她对槿娘却也没有什么好感,当初槿娘对她的施救与相助,在她看来,不过是槿娘想在这个家取得一定地位所做,她也给了槿娘丰厚的嫁妆与白家女儿应有的荣耀,哪怕这些是因着其它的原因,可她觉得自己不欠这小丫头什么。
所以到了此时,她跟槿娘之间,不过就是算计与利用。
槿娘也看透了这一点,只要自己手里的筹码能让梅氏心动,她不怕梅氏不交出人来!
而梅氏最心疼的就是小女儿,只要跟七娘相关,槿娘就不怕她不动心。
听了槿娘的话,梅氏的眼睛里也有几分震惊,若是能借着槿娘,让七娘跟五王妃攀上关系,这笔买卖做的值。
可她就少了拿捏槿娘的筹码。
“好,我就想一想,离京总还有几日,到时候我让管事妈妈给你递消息!”梅氏再心动,却也觉得应该好好盘算,但这会子却比刚刚软和了许多。“你且放心,翠玉一家子虽是在我手里,我也不会亏待她们!”
话已说完,槿娘拉了梅氏回了屋子,就见徐老夫人冲着自己道,“怎么?可是你母亲问你要方子了?”
槿娘一愣,立即就明白了,她笑着上前,“您老猜的真准,可不是么,母亲找我要方子了,说您胃口不好,那金糕啊,最适合您!”
这是给梅氏说好话呢,梅氏又怎么会不明白,便也跟着搭腔,“可惜要晚了,徐家老太太要开铺子呢,拿了槿娘的方子说是算她一股,这下我得去徐家要方子去!”
徐老夫人摆摆手,“那敢情好,下回想吃就不自己做了,直接去铺子里取就成,她还敢要咱家的钱不成?”老太太的脸上堆了笑,眼睛却是盯着梅氏看,她才不相信槿娘的话,梅氏找槿娘定然是有别的事儿。
她倒是不怕梅氏给槿娘施压,就怕她为了七娘或是三娘,再允了槿娘什么好处,倒让白家少了利益。
梅氏心疼女儿,徐老夫人心里却只有白家的子孙与富贵!
她握了槿娘的手,若有所指的道,“你母亲是孝顺,可你如今是徐家的媳妇,自己要知道分寸,莫要跟小女儿一般,几句好话就把你哄了,最后吃亏的人是你!”
这话似玩笑,但槿娘却是心里一动,她笑着岔开话,“祖母疼孙女,孙女知道!”
从徐家出来,槿娘问徐陵,“七姐夫怎么了?”
徐陵听了却是有几分黯然,他转而回问槿娘,“你想像的夫君是什么样子的?是朝堂上一言九鼎的状元,还是那沙场威武的将军?”
这下槿娘有几分愕然,可她却是沉思了一下,脑海里现出段之祺的身影来,似乎她又回到了那个藤条的箱子里,听着深沉的嗓音,心里莫名升起一股踏实的感觉,她的笑意里带了几分苦涩,“他做什么都好,只要他愿意,无论是出征或是入仕,哪怕只是做个庄嫁汉,只要他高兴就好!”
徐陵听的认真,半晌,才深深的叹了口气,“七姐夫喜欢读书,可你那个七姐姐偏偏就想让他去考功名!”
原来是这样,只是七娘一向不喜欢这些俗事,恐怕这事儿是白老夫人或者是梅氏教唆的吧?她突然想起七娘抱着汤团的模样,不过才数月,竟是想不起汤团身上的花斑。
那个被宠溺的脾气极大,喜欢抱着猫儿的纯真女子,终究被白家的主母们推进了俗世之中。
槿娘也跟着叹气,一抬头,却看到徐陵一本正经的看着自己,不由红了脸,“你、你想问什么?”
“没什么,我在想,谁若是做了你的相公,得多大的福气!”徐陵说着眼里的神色却渐渐的黯淡下去,转头看向了窗外。
槿娘只觉得心像跳出来一般,再看徐陵那偏过去的侧脸,却又一下变得空落落的,她想解释几句,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马车里的气氛一时有几分尴尬。
槿娘顺着徐陵的目光往窗外看去,正好看到一家卖炒货的铺子,便拉了徐陵的袖子,“有个事情要求你!”声音里带了几分惶恐,竟不似平日里的嚣张。
徐陵听了转过头来,脸上却换了那常见的无赖的脸,“哟,有事儿求我?说来听听,我看看你有什么好东西来孝敬我,我才考虑要不要答应你!”
“你、你……”槿娘气的差一点跳起来,自己不过是给了个好脸,竟然又得意的要翻到天上去!
刚刚还觉得有些空落落的心一下子被填的满满的,槿娘上前要打,却被徐陵一把捉住了手腕,“哎呀,话还没说完,怎么又动起手来了,快说快说,说晚了我就不答应了!”
槿娘翻了个白眼,一拉胳膊,挣脱了徐陵的铁爪,这才不紧不慢的道,“我想拉着五王妃一起开铺子,到时候就学大王妃的样子,把所得利润的一半用来做善事,你觉得可好?”
“哦?这是什么时候想到的?可是你母亲跟你说了什么?”徐陵眉眼一挑,似乎就把人看穿了。
槿娘叹了口气,她再怎么厉害,却还是输了徐陵一筹,倒不如坦坦荡荡的说出来。
“是翠玉,我身边的大丫鬟,在母亲的庄子里呢,我想着把他们弄过来,可母亲不允。我便想着这铺子拉五王妃入股,然后再把七娘拉过来……”
话没有说完,徐陵已然笑了,“你想给你七姐铺条路,让她在郑家的地位有所提高,用这个来跟你母亲交换翠玉一家人,可对?”
让徐陵猜的半点不差,槿娘轻轻点头,“翠玉虽是母亲赏的,却是我进府后的第一个丫鬟,对我一向忠心,虽说也给母亲通过消息,却不曾害我,有些事情不得不做的,也会用各种法子让我知道,她对我好,我却不能置她的家人于不顾!”
槿娘低了头,就觉得徐陵握住了自己的手,她刚想挣开,就听到徐陵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低沉的声音让人心里痒痒的,“如果你想拉五王妃开铺子,就给她送信儿,她常在五皇子面前提起你,想来不会反对。至于翠玉的事儿,你交给我吧,用不了十天,我就把人带到你的跟前!”
槿娘抬起头,半眯的桃花眼渐渐亮起来,原来这个整日里嬉皮笑脸,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认真的样子竟是帅气的一塌糊涂,她白皙的脸上微微泛起红晕,竟似春日里的桃花。
而在徐陵的眼里,眼前的人儿也是份外的娇艳,他忍不住握紧了槿娘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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