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袖玉花开

第160章


爱杀江南……”
  靜霓晓得这种感觉,她初初见到心尖儿上的人时,也是恁般心跳不住,但这一次,她没让礽储晓得。爱情一旦经过一次失败,再肥的胆子,也会缩水。是以,她只将这份感情深埋,夕阳西下时,一个人默默念着。
  只是,她以为日子能永远淡如水般的过时,三万年后的某一日,礽储却笑着问她:“婴华是不是有一个姑娘,叫什么?袖袖?”
  她正斟着一壶红茶,闻声便将手一抖,一壶茶水在草坪上翻滚得挺有趣致。
  礽储一步跨三,捡起来递与她:“她身后的七根翎羽我挺钟爱,不晓得翎雀一身醇厚灵澈的仙力,能不能激来几头灵兽与我逗个闲趣。”
  听得他话里头的弦外音,她略有不安,待不安过了三万年,袖袖长成一个大姑娘,不安的感觉愈加强了强。她同礽储相处的万把个年头,他的癖习左性,她也摸得出些道道儿来,便凭着她摸出的一个轮廓,她推根思源,礽储此番虽无进一步表示,却不代表他对袖袖没有想法。
  倘若他为了翎雀的仙力,将袖袖伤了。
  靜霓咬牙,恨他是一回事,护着袖袖是另一回事。
  当夜,她便拾掇了衣裳,隐入九重天。
  靜霓敁敠寻思,横竖左右做了数番计较,她既不是神仙,若将这桩事同旁的神仙道,大约要将她看作一只妖狐关起来。若将她关起来,不拘是拷是打,亦或诛灭,她也无畏,但却妨害了袖袖。若礽储早她一步……她莫能想象。
  于是乎,她将希望堵在凤晞身上。
  寻到那只凤凰的时候,他在练剑。
  她便直接现身出来道:“染染头里最爱同袖袖傍一处闹,不大分开,每每婴华要将她要回去,染染便哭得很厉害。有一日,我同染染将她带去华严里住了两日,恰遇上慈航道人莅临施教,顺带便替袖袖掐了掐命盘。你晓不晓得,他说什么?”
  凤晞止了止青峰,警惕地将她看着。
  她笑道:“他说,袖袖属水,生与水融,水火却相克,染染属火,要离她远一些,否然哪一日染染遇劫时,要累掯上袖袖。”顿了顿,回忆伏叹:“染染晓得后,哭了三日才肯将袖袖扒拉开,自此不再十分亲昵,将姑侄的感情尽可能减低。”再望向惨白一张脸的人道:“你晓不晓得凤凰,也是属火的?”
  这个问号端端落地,那一剑泠泠青寒贯入胸口。她低估了凤子,没想过这个比他年轻了六万岁的神仙,本事却凌越她一个等级。她握着那柄泠光,心道袖袖的眼光不错。
  他的口吻虽冷,却透着丝丝怒意:“想诓我?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她摇了摇头笑道:“你可以不信我,但你去问问西华,他的话你总该信。”
  她被凤晞的一剑伤得很重,躺在凤梧宫里将息了七日方好转了些。醒来时,却见他脸色苍白地杵在身旁。
  他果然是去问了。
  她动了动身子,胸口便似被锋利的爪子一勾一拉,痛得只呜咽了两声,莫能多说话,只听他在耳畔喃喃:“我错了,你帮我将这事瞒一瞒,袖袖那边。”他停了停,略然悲伤:“我会与你搭戏……倘若我有个万一,你便替我看觑好她。”
  她心道自然,却碍着胸口的撕扯,冷着脸色将他望着。
  大约因张脸天生略带了寒气,令他会错了意。他笑了笑道:“我也晓得,平白无辜的,你也不会替我照拂好她,也罢,我也不愿意欠着你人情,既然是交易,总是要些订金筹码的。”话完,便将膝一曲,砰然磕地的音量,着实吓得她一跳,心头巨震,再不顾身上的痛楚,支起身子想要扶他,却又听他道:“嗯,这样也不够,我没缘没故地害了你一剑,你定然是记恨着的。”
  之后她几乎来不及阻止,然则毕竟凭着数十万年的修为,作速赶在他出鞘见血前,将匕首握住,他狐疑着眉眼来瞧她。
  她忍着嘴里的腥红道:“袖袖有你,着实好福气,可惜,却不是我同他。”
  说的他到底是谁,她自己也没个底,大约是替自己伏哀罢了。
  没人会晓得,她和凤晞两人唱完一通移情别恋的大戏后,心中十分绞痛。靜霓以为从此以后,袖袖一定会好好顾着自己,待她同凤晞的情劫双双历完,再长相厮守也不迟。
  但那日,她看见袖袖留下的判词预言,立时令从九重天回来的凤晞去追。
  可一切发生得太快,待她赶至昆仑山脚,袖袖虽没大碍,凤晞却将她的劫往身上一揽,元神尽毁,转世轮回。
  事已至此,莫可奈何,她觉得袖袖将那些难过的往事忘了也好。
  展眼,三百多年而过。缘分二字的牵引何其强大,牢不可破,老天再一次将他们牵到一处,而这次,靜霓很难难再插一杠子。凡世的凤晞,比做九重天的凤子要执拗许多。
  她作好作歹箴谏相劝几番,皆被他视作空气包,没奈何下出了下策,得了一琉璃珠,化了袖袖的样貌,打算将他困在魏国,待他再轮回一世将魂修整,便是功德圆满。
  但神仙狡诈,凡人比神仙愈加狡诈。魏国利用她将凤晞的修为诓去,她莫能料想,他为了不辨真伪的袖袖断了跟腱,她亦莫能料想。这两个年轻的小辈,于感情恁般执着勇往,她自愧弗如,想将半身修为赔与他,他却不屑。
  前世凤晞不愿欠她什么,今生更是不愿,他无所谓地回答:“你想让我欠你人情,好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你虽有本事,我却不蠢,白白令你利用了去,今生除却袖袖能令我欠着,我不能欠旁的女子。若我招惹什么花草回来,只怕我老婆不理我。”
  他这个说法倒甚出她的意料,左右推思,此类乖僻的说法,大约也是从袖袖身上沾染上的。
  她对着他笑,没有强硬要他接受。只希图能见一见袖袖,她许久不见那个精灵古怪的姑娘了,思念如泉涌,哪怕一面也好。
  他皱着眉道:“只得一面。”
  她笑道:“好。”
  这一面见得极其短暂,她却已然十分开心。于是,她便做了个索性豁出命来将他俩护着的盘算。可她没想到,那两个孩子的缘分,竟是礽储布置好了的。那日,她端端入睡,便被礽储拿捆仙索将魂魄锁住,困在睡梦里七天。
  她眼睁睁看着袖袖化作的兔子咬着自己的衣袖,想将她带出去,却应了当初的判词预言。而她吭一声也不能,只能将头埋于膝中,拭着雪痕。
  礽储却冷若冰霜道:“我不若说一句似真非需的话,你便乖乖上了当,做的甚好。”
  她带了哭腔道:“你疯了。”
  他淡然道:“我没有一刻比此时更清醒。”
  靜霓以为她是恨着礽储的,他欺瞒自己伤了袖袖,她不能原谅他,但当她到了轩辕丘,看见他自九重天堕落时,却不自觉将他拦下。一瞬间,她觉得,怀里的人不若是个可怜人罢了。
  礽储抬起眼看她,眼神从未有过的柔和:“你会不会再离开我?”
  她摇头道:“不会。”
  他说:“可我要死了。”
  她依然摇头:“死也不会。”
  他叹息道:“谢谢。”
  她终于了然自己的心意,滚滚红尘,她看不透,他也从未看透。他想要一个结局,她便给一个结局,能与喜欢的人同生共死,天下怕是没多少人有这般圆满。
  她抱着他沉入深渊时,便觉得十分满足。
  作者有话要说:  
☆、夙青番外(一)三更
    夙青这孩子是于昆仑山脚被玉袖捡了去的。
  于此之前,她三万年的岁数里头是做什么的,全忘了个精光。玉袖做怜她,并替她起了名儿。夙青夙青,将夙往之情忘清,愿她万古长青。
  她得了这个名儿,很是欢喜。
  虽然玉袖一厢情愿将她视作闺房姐妹,旁的人却只将她视作仙婢。当然,夙青也将自己的位分定得清明,觉得能唤玉袖一声阿姐,便已足愿,旁的利处,她莫敢奢求。
  替北冥之子贺宴的那日,她的阿姐却没了踪影。一家人立时要下凡寻人,却被赶来的西华拦住,说是应劫,寻亦无用,便只能作罢。她看着玉箐劝婴华先回东皇按例做疗养,玉衡亦收拾了书囊回华严后,便决意下凡寻她的阿姐,旁人没将她的阿姐放第一位,她却不能。
  因她阖起眼,都能记得阿姐教她认韵识字;带着她讹诈旁人的嚼用;上树掏鸟蛋,下河摸珊瑚;并在刀山里头打滚,在火海里面游泳。虽然危险,兴味儿却足。
  她的手工活很是粗,针脚并不细密,绣的花头亦十分差,阿姐却则则赞她:“好俊的鸭子。”她笑了笑,她绣的是一对鸳鸯,长得却不像鸳鸯,可阿姐说她好,便是好。她看着阿姐宝贝似地摸着那对鸭子,心里格外甜蜜。
  她独自伏在昆仑山里挨饿的时候,从没想过能有这种日子让她过,若是这辈子能同她的阿姐恁般混闹,她以为这便是幸福。
  夙青化了儿郎身子,下了凡届,却不晓得去哪里寻她的阿姐,便愣愣地蹲在山上,一呆便是百日。
  但怪得很,百日里头,竟没人从这条山道过。她挠了挠脑瓜,觉得不可思议。
  直待她想换个山头蹲点时,却有人牵着一匹红枣马而来。劲衣配刃,约莫是个侍卫的形容。她巴巴地将他望着,觉得凡世也有长得小白脸儿的。
  其实她不晓得小白脸儿的定义是什么,是阿姐说:“除却阿晞是有男子气概的神仙,但凡长着一张俊俏脸儿的皆是小白脸儿,长着小白脸儿,人还不够爽朗的,便是娘娘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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