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魇

18 暗杀令


“本宫要你们为他的死一一付出代价。”
    “代价?你讨得起吗?澜汐既不是天君血脉,又该如何承袭天君之位?好姐姐,你倒是糊涂了。”
    “不,对诺山的惩罚,有你的脸便足够,它可以毁掉他千次万次,实在是令本宫快意十足。”
    静萱胸口剧烈起伏,随即莞尔,“姐姐手段高明,妹妹甘拜下风,看来,那个孩子对你来说已然没有用处了。”
    郎琳警觉地眯起双眼,便见静萱盈盈一笑,甚是鬼魅,郎琳随即飞身过去,却如何也来不及阻止脱口而出的话语。
    静萱愉快地牵起嘴角,说道,“涵儿,给二殿下请个安。”
    澜汐自打偃桥骂他孽种时便有些恍惚,耳畔时而嘈杂、时而寂静,仿若天地之间,他已然不存在了一般,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幻化成了这周遭空气中的一颗尘埃,飘忽不定,遭人无视。
    最疼爱他的清渊哥哥身中剧毒、性命堪忧,竟是他的母后所害,只为让他成为天君。
    可是到头来,他竟然不是父王的孩子,母后亦不是尊贵的圣子,那他到底是谁?
    父王爱不爱母后,母后爱不爱左夏又与他何干?可是澪涵!可是澪涵……竟连你也是在骗我吗?
    看着眼前僵立的背影缓缓转过身,澜汐竟然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深怕瞧见其中的嘲讽与不屑。
    他垂眸,竭力让自己停止颤抖,低哑着嗓子问道,“独自开,你可……也是骗我的?”
    澪涵知道澜汐早已濒临崩溃,而自己正是插入他心中最利、最深亦是最致命的那一刀。
    “独自开,你可也是骗我的?回答我!”
    澜汐平日便是气愤声音也是冷冷的,这般激荡的情绪惊得澪涵一颤,双拳紧握,愣是不敢与他对视。
    “涵儿,说话。”
    澪涵浑身又是一颤,良久心跳都不能平复,咬牙决绝地抬起头来,沉声说道,“我骗你的只有自己的身份,我与你这六十年的相处不曾有过一丝虚情假意。”
    澜汐紧绷的身子因着一句话便彻底卸了力,脑中茫茫然,只想起一句话,一个是最疼他的大哥,一个是他心里默认的知交,若这两个人都能抛弃他,那这日子不过也罢。
    心神溃散,紫眸中蓄满的泪水便不可遏制的宣泄出来。澜汐茫然地抬起头,举目望去,竟是无一人可以依靠。
    曾经慈爱的父王,面冷心柔的母后,明朗的哥哥,率真的独自开……
    阖上双眼,察觉到澪涵亲近的手,澜汐蓦地张开眼睛,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随即退后几步,不理那人眼中的担忧和痛苦,澜汐轻轻笑了一声。
    “圣姑也好,圣子也罢,想要逼疯我来惩罚她,怕是不能如你意了,这般肮脏的地方,我一时半刻都不愿再待下去。”
    语毕,捏诀便迅速离去,毫无留恋。
    静萱不及思考,立时便要追上去,毁不了他的心智那便只能杀。
    郎琳岂能让她称心,瞬间闪身至静萱眼前,堪堪挡住了她的身形,便是一番天翻地覆的争斗。
    澪涵趁着她二人打斗的间隙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管是打是骂,便是要『他』的命都行,无论如何必须把人追上,不能弄丢了。
    静萱和郎琳灵力不相上下,片刻便将整个大殿搅得一片混乱,殃及尚不及反应的一众,而待他们终于想起逃离时,却发现不知何时他们周围早已布下结界,竟是不打算让他们任何一个逃离!
    郎琳同静萱已斗到百招开外,此刻故意露了个致命的破绽,静萱果真上钩,郎琳眼色一沉,正待起钩取她性命,突觉心口一凉,一愣神静萱的灵压便势若破竹般直直穿透她的身体。
    郎琳不可置信地低头盯着自己的右胸,那里心脏破了个窟窿,疼得她直打颤,竟是连回身的力气都没有,直直摔倒在地。
    在她身后,天君诺山一脸残酷漠然地松开捏诀的手。
    静萱一直盯着地上那个曾经美丽妖艳的女人,待看到她那双摄人心魄的紫眸渐渐了无生机后,方抬眼盯着诺山,眸中的疯癫早已平寂,“你何时知道的?”
    “那些年,朕爱你爱得疯狂,又怎会辨不清她本不是你。”
    “你知她是冷音?”
    “今日方知。”
    “你知澜汐本不是你的骨肉?”
    “不曾确认。”
    “你知涵儿是圣子?”
    “是。”
    “清渊中毒是否也是一早安排的?”
    “是,只是毒并非朕所下,而是郎琳,不,是冷音,她收买了阎罗界的长公主。”
    “我道怎得我来时祝寿宴已然开始?原是算准时间,只为让我听到该听的。”
    “你与长老阁互通有无,本就是朕故意纵容,若不是你们坚定地扶持清渊,朕又如何光明正大地疼爱那孽子?又该如何让你们始终忌惮天后?”
    “冷音这些年来冷落澜汐,便是不想你疑心他的身世,倒是白搭一台戏。”
    “她既不是你,怀的便是朕的骨肉,又如何?”
    静萱心如死灰,惊愕的表情倒是表现不出,扯了扯嘴角凄然一笑,“鹬蚌相争?”
    “错,是引蛇出洞,朕一直在等你露面。”
    “等我露面?难道你还妄图续念旧情?”
    “更是大错,朕不会留下任何一个背叛朕的人。”
    “你要杀我?”
    “你是圣子,朕杀了你,定会触怒金乌神鸟,瀚染,朕允你报杀子之仇。”
    瑛止和梵侑自某个角落里探出头,便见瀚染不慌不忙地跪到地上,说道,“老臣愚钝。”
    静萱眼中闪过戏谑,“诺山,你莫不会蠢到以为我们只身前来逼宫吧?”
    “逼宫?”诺山轻笑道,“圣子说的可是围攻天鸾殿的一万精兵?”
    静萱暗道不妙,便听到诺山轻快说道,“梵侑,瑛止。”
    梵侑和瑛止哆哆嗦嗦地爬出来,跪地行礼,“启禀天君,一万精兵已至殿外,但凭天君令下,便
    可捉拿叛臣贼子。”
    偃桥瞪大眼睛,不禁颤着手指向地上跪着的二人,气愤地不能言语。
    “军长老息怒,朕觉得您也不愿柔然和清渊就此长眠。”
    偃桥闻言绝望地闭起双眼,一脸颓败。
    整场乱斗都不曾让风俙挪动半步,此时他却起身,恭谨地朝着天君行礼,沉声说道,“天君洪福齐天,永世昌盛!”
    大殿中活下来的人不由自主地纷纷匍匐在地,朗声诵道,“天君洪福齐天,永世昌盛!”
    诺山一派威严地坐回金乌座椅上,旨意一条条吐了出来,“来人,将叛臣静萱和瀚染拿下,押入无极狱。”
    “缉拿圣子澪涵,围兵圣天池,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出入。”
    “阎罗界长公主赛影侧妃,念其及时悔悟,功过相抵,罚禁足清和殿,尽责看顾大殿下。”
    “请二殿下澜汐早日回宫参加葬礼,郎琳天后为救驾而惨遭歹人毒手,追封忠善天后,择日入殓天陵山皇陵。”
    暗杀令却是早前便秘密下达了,但取澜汐首级,切记生擒圣子!
    这便是耸人听闻的逼宫案的真相,然而对外宣称却是:圣姑静萱早与天后心生芥蒂,于柔然天妃寿辰之上,联合长老阁星长老瀚染,意图谋害天后,幸天君及早得知消息,立派一万精兵缉拿叛臣,岂料仍是有所疏漏,后薨,天君恸,三日不临朝。
    此番诺山隐忍一百多年,终是一次赢下所有对家,自此,圣天池成为禁地,长老阁形同虚设,天君诺山将分散的权力逐一收回,终于成为天族史上第一位集大成的天君。
    澪涵到底慢了澜汐半步,出殿便失了他的踪迹,一寻思,脚步一转,奔着溯汐殿便飞去。
    正厅、寝宫、偏房,连着厨间都翻了一遍,澪涵都没有找到澜汐,倒是一番动作下来,彻底惊动了莫如,溯汐殿刹那间罩了一层风雨欲来、摇摇将坠的阴影。
    澪涵来不及细细与莫如解释,拔腿便往后山映莲塘跑,那里寻常便罕无人至,只因澜汐自个儿心烦了才要了这一方土地,本就图个清静安宁,澪涵倒在十步外堪堪顿住脚步。
    一片狼藉。
    抬眼望去,何处还有“菡萏红妆碧波皱,美人出水,芙蓉还羞”?那一片只开不败的莲花,如今却是东倒西歪,七零八碎,破败不堪。
    翠绿笔直的茎杆齐齐从腰而断,突兀地直逼苍天,莲瓣杂乱地铺在水面上,花不成花,却是火红
    若血,妖娆惨烈。
    真正的血迹!
    澪涵仿若看到澜汐一身伤痕,雪衣染血,一路踉跄着逃离的身影。
    是谁?究竟是谁要伤害澜汐?究竟是谁会伤害澜汐?
    不,尚不能定论,或许那血并不是澜汐的,冷静下来,澪涵,不能慌,冷静!
    澪涵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晕眩的脑袋终于清醒,眼前的白雾也渐渐散去,凝目之下,『他』这才发现,血迹一路延展,向着西边幽深而去。
    溯汐殿位于整座王城的西侧,再往西便是第九层天界的边线了。
    澪涵眸色一沉,毫无停留地追了上去。
    风中血腥味越来越浓,澪涵一路心惊,早已浑身冰凉,只听“叮”的一声细微轻响,若不是将五感调整到极限状态,『他』定然会错过,循着声音飞去,便看到一身染血的澜汐躺在地上,正竭力抵抗身上黑衣人手中的长剑。
    触目惊心,澪涵来不及思索,探身插入战局,危机下猝发的一记强劲灵压竟生生将那人逼退。不等那人反应,澪涵捏诀,将隐身咒发挥到极致,拖着澜汐脚不停地遁了。
    蒙面人不得不收手,一双金眸中精光四射,他看得清楚,是澪涵救走了澜汐。
    在逃亡中,澜汐只虚弱地说了一句,“莫回溯汐殿,往尽头跑。”
    澪涵急速飞行,不消半刻便抵达了边界,四下搜寻,好在及时找到了处似乎许久不曾有人住的宅子,二话不说便闪身进了屋。
    小心地将澜汐平放到床上,澪涵这才仔细看清他的伤势,顿觉心痛不已,因为失血越发苍白的面容,金发上沾染的血色触目惊心,然而真正令『他』心尖发颤的却是那人右胸口直直刺入的匕首。
    右胸是天族的心脉所在,那里才是他们的致命点。
    而血日刃的精铁中掺入的玄天石能够彻底封印天族的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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