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魇

60 布局


不多时,卸了妆的美姬突然开门,说是要打水伺候大人洗漱,顺势将白静荷与澜汐召进了屋,白静荷一脸鄙夷、满目怒火,气势汹汹一进屋便颓了势。
    杨子城翘着二郎腿,正优哉游哉地喝着茶,毫无醉意,而那名美姬则是偎依一旁,小粉拳替他捶着腿。
    白静荷瞠目结舌,问道,“你这,你这是作甚?”
    “美人佳酿,何乐而不为?”
    美姬掩嘴轻笑,说道,“将军,该是佳人好茶才是。”
    白静荷一脑门子疑惑,指着杨子城问道,“你这恶官,竟也是个将军?”
    杨子城一手挑起那名美姬的下巴,说道,“还是意娘好功夫,果真巾帼不让须眉!”
    “将军过奖,意娘一直做的都是当做之事,此番听闻您到了定州,才召集姐妹前来接应。”
    “你们认识?”
    “哼!当年爷爷我死守江州之时,他吕路小儿还不知在何处呢!”
    “将军骁勇善战,意娘实为佩服。”
    “意娘才是,当初我被困牙泉关,若不是意娘巾帼舞团侠义相助,我又如何能突围牙泉关,保住江州?”
    意娘捂着嘴,吃吃笑着,白静荷就更迷糊了,指着意娘和杨子城的手指被澜汐按回,就听澜汐淡淡说道,“定是大人故知,此番造访想来也是为了查探渔业水路之事,你就莫要问那许多了。”
    白静荷揿揿鼻子,哼了一声撇过头,澜汐问道,“大人可是想好对策了?”
    杨子城抿了口那新摘的碧螺春,片刻后才皱着眉说道,“兹事体大,光是三定湾这一片便就占了定州、江州两大份,若是沿着沧水和带水一路追查下去,牵扯更大,朝中势力也是错综复杂,难办啊,难办。”
    白静荷不屑道,“官官相护,你收了他人好处,不好意思下手便直说,长篇大论的说给谁听呢!”
    慷慨激昂却是直接喂了空气,澜汐沉思片刻,完全无视白静荷,说道,“证据一定要握在大人手中,只是,拿下证据后可以稍稍提点朝中要官,他们自然懂得如何应付,这样,一来,人情都是欠了大人你的,二来,证据就在你手中,谅他们日后也不敢再过分造次。”
    意娘摇摇头,说道,“若是这般,怕是大人会成为众矢之的,迟早会出事。”
    杨子城左思右想,到底拍板了澜汐的建议,一行四人分三拨行事,杨子城有些在意那个长史,筹划着自他下手,便让澜汐和白静荷寻访此人身世家底,意娘平日里便陪着杨子城吃喝玩乐,让吕路看了好不开心,可意娘手下的舞团却是兵分两路,分别沿着带水和沧水,一路从当地富商口中打探消息。
    半个月后,舞团带回了一份名单,下到县令,上到刺史,甚至九卿中都有人在列,尽是那些富商们贿赂过的人员,杨子城盯着名单看了许久,突然一掌将名单拍到桌上,红着眼睛恨恨说道,“好!好得很!皇上费尽心力守下的,都教这些败类贪烂了!速速将这份名单送往建翎!”
    澜汐一步跨过,守住房门,说道,“大人切莫心急,这才刚刚开始,千万沉住气,不能打草惊蛇。”
    意娘小心谨慎地自怒红了脖子的杨子城手中取过名单,折起后仔细收好,杨子城平息怒气,咬牙说道,“今晚摆酒,召古敬亭前来。”
    ****
    还未到七月流火之时,六月酷暑,定州靠海更是湿热难耐,杨子城深知自己在这定州算是住下了,一早便在城中另寻了住处,今夜倒像是要落雨般,黄昏时候天空便攒起了乌云,尤为闷热躁动。
    古敬亭跪在地上,汗湿重衫,抿嘴不言,杨子城闲闲品着茶,意娘在一旁轻轻摇着扇子,亭台寂静,不时有闪电划过天空,雷声隆隆,诡异异常。
    一盏茶后,澜汐看了眼杨子城,朝白静荷点了点头,白静荷清清嗓子,说道,“青州丽阳郡,青瓦白墙,一母十二侍,一月一探。”
    古敬亭猛然抬头,满目惊恐,脸色苍白,颤抖着嘴唇问道,“大人此为何意?”
    杨子城悠悠说道,“还不给古大人奉茶,一群不懂规矩的,古大人也是,跪着作甚?快快入座。”
    古敬亭一时摸不清头绪,只得顺意起身,小心翼翼地坐到下首,侍候的丫头上前一步,却被意娘挡了回去,便见杨子城亲自执壶,给古敬亭面前的青瓷盏满水。
    片刻后,古敬亭不得不出声打断,提醒道,“大人,满了。”
    杨子城一恍惚,连忙收手,说道,“原是满了,我道怎得桌上全是水。”
    骤起之风突然停歇,空气凝滞,却在刹那间倾盆落雨,凉意肆意侵袭,舒爽人心。
    古敬亭暗暗捏了把汗,沉思后突然起身跪倒说道,“下官定当竭尽全力协助杨大人彻查此事!”
    杨子城鼓着掌说道,“古大人果然深明大义,自古忠孝两难全,可既会为难之人,定是至忠至孝之人,本官不曾看错你!”
    “大人谬赞,下官既与那吕路同谋,便也当不起至忠之称,下官愧对皇上,愧对百姓!可下官也是逼不得已,若是下官轻举妄动,下官贱命一条,可如何也不愿连累家母!下官深得吕路信任,他与那些官员、富商之间来往的账本,下官手中都有存本,待下官回去取来,便呈给大人!”
    “好!只是还要委屈古大人了,这些时日仍要亲近吕路,不可妄动,本官可得治他个人赃并获,至死不得翻身!”
    “下官遵命!”
    “来,古大人请起,喝茶!”
    杨子城亲自将人扶起,也瞧见了古敬亭眉宇间的忧虑,便说道,“古大人尽可放心,老夫人的安危,本官自当保证,明日,本官便差人护送老夫人前往本官在建翎的家中,古大人还需让人带个口信,以告知老夫人原委。”
    古敬亭作势又要跪拜,被杨子城一把扯起,古敬亭不由连声道谢,杨子城正色道,“大羽不缺贪官,为了让一位好官无后顾之忧,本官所做实属应当,承不得古大人一声感谢,古大人可得好生效力朝廷,忠心皇上啊!”
    “自是!下官必将竭尽所能,鞠躬尽瘁!”
    两位敞开心扉之人,突然生出了些许亲近,杨子城一高兴便要了酒,架着古敬亭足足喝了三盅。
    杨子城酒量浅,真比起来连公孙孝他都不一定能喝过,如今又欣喜,自然酒气上脑,一会儿便晕晕乎乎,由意娘搀着,东倒西歪地回了卧房,古敬亭推拒了澜汐让他留宿的好意,只说万事小心为妙,澜汐便领着他自后门悄么声地离去。
    回屋的路上,一直沉默不语的白静荷突然扯住澜汐的衣袖,讷讷说道,“我还是不懂。”
    澜汐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白静荷舔舔嘴唇,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那满出来的茶,到底是何意?为何古敬亭突然便投靠了那恶官?”
    澜汐自白静荷手中扯回袖子,理了理方说道,“不知。”
    白静荷当即回道,“不可能!”
    澜汐有些诧异地回身看了她一眼,问道,“哦?你就知我定然明白?”
    白静荷低头,撇撇嘴,说道,“我就是知道你肯定知道,不说便不说,小气鬼!”
    说完一脚跺向坑洼之处,溅起的泥水污了澜汐的衣摆,澜汐默默叹了口气,低声说道,“青瓷盏只能容那些许水,过满则定然漫,在其位谋其政,过了便是失,有失则定会为人知。”
    白静荷若有所思,慢慢说道,“这般说来,那杨子城是故意将酒漫出来,便是为了提醒古敬亭,忠心职守,做他该做之事?”
    澜汐点点头,白静荷嗤笑道,“一肚子弯弯绕绕,说话都说不明朗,当官的真累!说来,你是一直跟着杨子城的吗?你替他做事肯定累心,倒不如来我岛上,我请你做护法,省心干净,自由自在!”
    澜汐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教主若是请我去做护法,怕到时我这条命还得教主给护着,谁是谁的护法就不定说了。”
    白静荷想了想,说道,“那可以请你跟着丰穆一起,他寻常便是处理些教务,你可以同他学学。”
    澜汐突然顿住,白静荷絮絮叨叨没在意,一头撞了上去,她揉着鼻子,就见澜汐回过身,定定看着她,目光深邃,瞅得她心里小鹿乱撞似的,她吞了吞口水,小心嘀咕道,“不愿意直说就是,这般唬人是作甚?我又不是骗你拿去卖的……”
    澜汐倏地牵起嘴角,扬起了一分笑意,白静荷看得目瞪口呆之时,澜汐又恢复了一脸漠然,说道,“怕是教主起的心思就是卖了我,只不过不是卖往集市,而是卖到红莲教,我若学会了处理教务,教主怕是自此两手轻松,闲云野鹤了,可是?”
    白静荷打的小主意这般被澜汐识破,霎时面红耳赤,气愤半晌,干脆破罐子破摔,怒目问道,“是又如何?我就是见了你觉得亲切,才想着若是能将你劝回岛上便好,不愿意就罢了,我堂堂红莲教教主还用求你不成?哼!”
    说完怒气冲冲地就跑了,澜汐看着白静荷那伶俐干脆的小身板,想想她恼羞成怒的模样,摇了摇头,随后回了自己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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