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魇

64 抢婚


那日自打白静荷走后,澜汐一步迟疑,并未追上,也就顿住了,冷静一番细想,着实让他揪心。
    白静荷到底不是澪涵,她今年许是二十好几,而澪涵饶是转生也只有九年,无论怎么想都是澪涵占据了白静荷的身体,还要命地玩闹着失忆。
    他的澪涵在天宫,他的澪涵却又在别个女子体内,修隐,你果然残忍。
    踌躇之际,红莲岛的喜事借着东风传遍了三定湾,教主大婚,举岛欢庆,湾内洋溢,澜汐茫然若失,片刻恍神,马不停蹄地出海登岛,却在扶摇楼前被截下。
    澜汐不会武功,身上倒是带着白静荷遗落的九节鞭,可他也不会使,护法铁了心不让他进,他便是毫无办法。
    七月末,午间的日头仍旧毒辣,澜汐在楼外干熬了一日,摇摇欲坠,朱楼里的白静荷听着教众来报,愤然摔烂了手中的药盏。
    当日,白静荷一身是伤地回了红莲教,丰穆脸色骤变,奈何无论他如何询问,白静荷都是只字不提,丰穆无计可施,只得将人拖上床,请了大夫仔细诊查一番,熬药调养。
    岂料,白静荷睁着眼,一夜未睡之后,突然拉着他只说要成亲,丰穆心中狂喜,可也直觉异常,看着白静荷恍惚失魂的模样,丰穆只得点头应承,而白静荷却是突然笑开了,竟是欢天喜地地筹备着婚礼。
    如今,瞧着外头那人,以及白静荷的反应,怕是她在定州定是与他有所纠缠,才这般失魂落魄地回了岛。
    丰穆打小便疼白静荷,纵是自己喜欢她,也舍不得让她受委屈,看着怒气冲天的白静荷,丰穆不得不提醒道,“与我成了亲,便反悔不了了,你可当真确定了?”
    白静荷捂住眼睛,仰头沉思片刻,认真问道,“我若不是我,你还会喜欢我吗?”
    丰穆思索少顷,说道,“我喜不喜欢你,是我的事,而你,白静荷,你的心究竟意属于谁,才是你的事。”
    白静荷拿开手,定定看着丰穆,苦笑道,“丰穆,我没有十四岁之前的记忆,我可能根本就不是白静荷,你仍要娶我吗?”
    丰穆不由变了脸色,心思急转,小心问道,“你可是记起了什么?”
    “那些地方、那些人、那些事,我根本不认识,那里没有你,没有爹娘,没有红莲教,可我就是能想起他们的只言片语,我不知道我是谁,我是谁?丰穆,丰穆!告诉我,我是静荷,告诉我,我是白静荷!”
    丰穆揪心地将混乱失措的白静荷拥入怀中,柔声说道,“静荷,你是白静荷!乖,不要想那么多,你是我最爱的静荷,你不愿见他,我就让人撵他出去,放心,你是白静荷。”
    白静荷在丰穆怀中哭着睡了过去,丰穆将人小心地抱回床上,面沉如水地来到扶摇楼外,入眼便是面色惨白的澜汐。
    “我要见她。”
    “请回吧,她说她不想见你。”
    “我要见她。”
    “明日她便要与我成亲,请你自重!”
    “我要见她。”
    澜汐始终神色如常,声音平缓,却是坚定不移,丰穆不由恼怒,一手提拎起澜汐的衣襟,吼道,“你看看你把她逼成什么样子?你于心何忍?她将是我的妻,我警告你,请自重!”
    澜汐淡然地瞥了丰穆一眼,忍不住咳嗽两声,说道,“凡人,放手,她不是你能触碰的。”
    丰穆不由嗤笑,“不能触碰?呵,静荷重病过一场,醒来便失去记忆,如今,便是你说她体内存活着另一个灵魂,这样荒诞之事,我也是相信的,可那又如何?白静荷就是白静荷,不是任何人的替代,而她要嫁的,是我,不是你!”
    澜汐闷声咳着,将衣襟自丰穆手中扯回,仍旧坚持,“我要见她。”
    “你!”丰穆举起的拳头突然顿住,眼前的男子已经瘦骨如柴,让他实在下不了手,便忿忿地朝着守门教众吼道,“撵走,撵走!明日婚礼,我不想见到他!”
    澜汐自然不肯走,两名教众在丰穆的默许下,一把将澜汐掀翻在地,一顿拳打脚踢,澜汐护住身上的要害,压抑的咳嗽声让丰穆不得不抬脚离开,不忍再看。
    是夜,倾盆大雨瓢泼而下,白静荷自噩梦中惊醒,连忙摇醒一旁守候的丰穆,急切问道,“外头雨急,他可走了?”
    丰穆脸色微沉,冷僵着回道,“傍晚便让他走了,莫要操心,才二更,接着睡,明日有得忙。”
    白静荷心有余悸地躺了回去,在丰穆的逼视下,渐渐阖上眼,又睡了过去。
    而澜汐哪有力气离开,浑身瘀伤除外,眼看着鬼见愁又要出来作祟,他浑身发冷,肺里绞痛,可都及不上心尖儿的刺痛,他的澪涵,他的独自开,怎么能嫁与他人?而他却没有丝毫力气阻止……
    澜汐仰面躺倒,怒视着天际,突然邪魅地笑了起来,笑得累了才低声说道,“修隐,神!看到我的落魄,你可满意了?你赢了,你赢了!可是,你赢了只能表示你至今仍旧未过情关,怕是喻楼依然不愿许你,哈哈,哈哈,你与我,谁又能取笑谁?哈哈,哈哈!”
    狂妄的宣泄终止在遮住头顶的一把青竹伞下,端木澄蓉踢了澜汐一脚,说道,“死之前,让我先解了你身上那奇毒,否则,我就把你变成活死人,慢慢研究。”
    澜汐面容渐冷,沾了水的黑眸越发沉如深渊,他安静地看着端木澄蓉,恍惚间便晕了过去,端木澄蓉气不打一处来,又踢了他一脚,恨恨说道,“尽给人添麻烦,若不是我解药有所眉目出谷寻你,这次你定然死在这满是腥气的鬼地方,翠雨,朱儿,给他抬上轿,回客栈。”
    ****
    再次醒来,已是翌日晌午,澜汐怔怔地看着帐顶,心思不知飘在何处,端木澄蓉摇着团扇,悠悠说了句,“吉时将至,你若现在赶去,还来得及。”
    澜汐偏过头看了她一眼,端木澄蓉又无奈叹口气道,“只可惜,好生一张俊脸,竟是让那些不长眼的毁了,哎哟哟,瞧那一道伤疤,我看着真心疼。”
    直接无视端木澄蓉那张纠结的俏脸,澜汐冷冷问道,“你不是来捉我回去的?”
    端木澄蓉一摇团扇,说道,“我哪敢呀?要是你真就自绝了,岂不可惜?瞧瞧你的派头,我都数十年不曾出谷了,今日倒是便宜了你,我是带着解药来的,寻着你只管试药,便不用再将你药回,这般温柔贴心,你到哪儿寻到?”
    澜汐摸了摸胸口,问道,“药你已喂下了?”
    端木澄蓉忙坐直身子,探头问道,“感觉如何?”
    澜汐闭眼感觉了一番,回道,“倒是松了一些,其他并未有明显感触,许是药效还未发作。”
    端木澄蓉难掩失望,悻悻地撇了撇嘴,澜汐说道,“送我前往扶摇楼,我要把人抢回来,只要我一日不死,便不能让修隐如愿。”
    端木澄蓉思量了一番,说道,“抢回来也好,省得你要死要活,我随着你胆战心惊,朱儿,备轿,我们去红莲教送贺礼。”
    *****
    端木澄蓉此次出谷带了五名陪护丫头,她温和优雅地站在扶摇楼前,冲着守卫教众掩嘴一笑,便将那两名教众的魂儿给勾没了,端木澄蓉轻声软语道,“翠雨,拿拜帖,朱儿,奉贺礼,这位大哥,烦你去通报一声,就说神医谷端木澄蓉特来红莲岛恭贺教主新婚之喜。”
    竟是神医谷谷主!喜堂内当即哗然,丰穆更是亲自前往迎接,怎料,澜汐却是堂而皇之地站在端木澄蓉身侧。
    端木澄蓉性格诡谲,亦正亦邪,整个大羽想来都不会有人会忤逆她的意思,丰穆百般考量,仍是仔细问道,“不知谷主与他是何关系?本教教主令,不得让他入楼,还望谷主见谅。”
    端木澄蓉团扇掩面,吃吃笑了声,说道,“祭司此言差矣,这位可是我的夫君,如何得罪了你家教主,竟是这般趋之若鹜?”
    丰穆不由愕然,尚未出言反驳,白静荷掀了红盖头,从喜堂冲出来,抬起一脚便踢向澜汐,口中怒骂,“你这不要脸的骗子!”
    端木澄蓉使了个眼色,朱儿自腰间抽出长剑,用剑背一招格挡开白静荷,白静荷遭遇反击,落地不稳,急退两步,却突然被端木澄蓉出手扯回,端木澄蓉一把将白静荷推向澜汐怀中,说道,“骗的就是你!”
    丰穆大惊,仓皇出手,却被翠雨挡住,端木澄蓉朝空中射出一支短剑,霎时间烟雾四散,不甚吸入者均浑身无力,瘫软在地。
    澜汐在接手白静荷时,便知她已然被端木澄蓉下了药,来不及细想,不顾她的怒视,将人塞入轿中,端木澄蓉后脚跟进,翠雨断后,一行人雷雨闪电般抢走新娘子,大摇大摆地离开了扶摇楼。
    白静荷行动被封,可是一张嘴却是仍能开合的,她不禁骂道,“你这混蛋,既已为人夫,为何还要来招惹我?口口声声说爱着那个澪涵,她是澪涵吗?啊?你竟也同她成亲,真是,真是厚颜无耻!放我回去!我是瞎了眼了会对你动心,丰穆,丰穆救我!”
    端木澄蓉不堪其扰,绕过澜汐直接点了白静荷哑穴,方才悠悠说道,“我是神医,他是病患,只此而已,若是我不这般故意气你,你又如何出来扶摇楼?你不出这扶摇楼,我又如何帮他掳到你?你莫再吵嚷可好,闹得我头疼。”
    白静荷羞愤交加,可面对着澜汐眼中复杂的柔情,到底觉得疲惫无趣,只得恨恨闭上眼,眼不见心为净,索性不再搭理,管他们将她带往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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