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繁华

第15章


“妈……你醒来吧……看看你唯一的女儿,我只有你了……我知道我失去他了,玉琢知道了我和他的事,都怪我……他迟早都要知道的……”
女人哭得愈发哀婉。
这世界上有这样的一种人,喜欢把自己浸在极度崩溃的边缘来令自己醍醐灌顶。在歇斯底里的疼痛中沉迷。这不是一种个性,久而久之,已然是一种类似本能的条件反射。
这样的黑暗面有时候自己都无比失望。
无可置疑唐婉兮从小就和同龄的女孩子不一样,唐婉清身上的恬静柔美她没有,别家小孩子常见的活泼好动她也没有,真正内里的偏执和癫狂只有她自己清楚。
谭玉琢不懂她,在那样的年纪看来,她不是不失望的。
而偏偏她的失望,不是在沉默中熬尽,也不曾想眼泪来表达,她采用更极致的手段来把她的失望带给她的不好受加倍地还到谭玉琢身上。
活该吧。
她真是自作自受。
薛秦懂她,可真不恰巧,她却不能抱着这份感情呼天唤地地庆祝。
18岁,一个临界点。一个18岁的女孩儿已经有足够的判断力和决策力来冷静地处理任何事情——她选择平静地看完这场闹剧,先给自己一巴掌,恨自己这颗犯贱的心,再给对方一巴掌,恨他们把这样的伤害当成一种理所应当。
直到屋内的动静逐渐变小,她转身看着楼下交谈甚欢的来客们,隔了片刻,方才推开门:“你们,在干什么……”
声音有压抑的嘶哑。
屋内的人正在默不作声地穿衣,谭玉琢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唐婉清并没有预料中的或兴奋或羞涩,也只是表情略微沉重地静坐一旁。
唐婉兮愣了愣。
屋里的二人表情真是有趣至极。唐婉兮咧开嘴角:“这是你们送我的18岁生辰礼?”
谭玉琢盯着她的双眼,目光里有慌张,还有来不及发现的恐惧。衬衣的衣领是在急乱中扣上的,连带里面的风光都是大好一片,她走上前,替他一一扣好衣纽。
丝滑的触感从手中流泻,对方被她的动作惊得呆滞原地,竟忘了抵制。她给他把衣襟整理得很是端正,在对方一个晃神之际,顺着他英俊的侧脸就是一个响亮的巴掌。
清脆,干净,利落。
回音久久不散。
她瞪着他,字字责问:“谭玉琢,你还要不要脸?”
对方眼明手快地捉住她玉洁的皓腕,不敢置信道:“你敢打我?”
她唇角一勾:“你看清楚了,站在你面前的,是唐婉兮,有什么事是唐婉兮不敢做的?”对方气极,胸口强烈起伏,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似有蔓延到心里的趋势,唐婉兮咬牙,“你们可真是够无耻的,在我生日这天做出这种下流事,这笔账我记着了,连带我亲爱的姐姐,”她转头将带着怨毒和愤恨的视线针一样刺进唐婉清的心里,“别看我活不了几天,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
那样明烈凶炙的目光尚且看的谭玉琢心头一跳,更别说脸色本就差到可以的唐婉清,心里雷鼓阵阵,将她的意识一点一点敲碎,她自己却没意识到,面上的惨白有多难看。谭玉琢上前一步,挡住唐婉兮慑人的眼神,心里的怒火也被挑起来了:“唐婉兮,你够了!”
她不语,有些话正逼着自己不要冲口而出。
“不要一副捉奸在床的样子,”他捉着她手腕的力道突然加大,大有不捏碎她的骨头不罢休的样子,唐婉兮痛得冷气直吸,就是死不开口哼一声,这幅死活都是一个人的态度大大激怒了谭玉琢,“我告诉你,这辈子你是别想嫁给我了!你也看到了我跟你姐姐的关系!”他咬了咬牙,“唐婉清,我是娶定了!”
唐婉兮身体一震,像是忘了手腕上阵阵传来的痛。她埋下头去,没让谭玉琢瞧见她的神情。突如其来的沉默让谭玉琢有些不知所措,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臂力有多大才把女孩的手腕握了个铁青。
也就是这么一两秒,唐婉兮抬头:“放手。”
谭玉琢尚处在不能自控的慌乱中,听到女孩平静到近乎压抑的声音,选择去看她脸上的表情,看是认真,不愿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可他失望了。女孩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像是累极需要休息的乏累,她的声音也是低到几不可闻。
他似乎听见了她叹息,又似乎没有。
他再偏耳用力地听。
只听见她加重的声音:“我说让你放手你听没听见?”
他闻言手劲一松,唐婉兮已然奋力挣脱出他的手臂所能触碰的范围,她有些亟不可待地逃离,脚步跌跌撞撞。
唐婉清这才看向谭玉琢,带着些无法相信的哭腔:“你说……你会娶我?”
谭玉琢猛然间清醒,他揉揉自己的脑袋,低头冷笑:“我还有的选择吗?”
唐婉清低首不语,半晌,才闷闷地说:“你不用觉得对我愧疚,也不用……”她像是艰难地决定,启齿仍有几分不甘,“也不用对我负责……”
谭玉琢看着她,面部表情有些许缓和,语气也放柔了不少:“你说的是,我不用对你负责,而不是,你不想我对你负责。”
唐婉清也有些脱力,她颇为无奈地问:“我一直想问,我和婉兮,你更喜欢谁多一点?”
☆、第十五章 盛扬
谭玉琢正欲去拿外套的手停在半空,表情有些好笑,看起来像是嘲讽:“我说我爱你多一些你相信吗?”
唐婉清定定地将他看着,有些失望,稍后又微微打起了精神,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颓丧。
谭玉琢心底有些堵,他觉得今天的一切都糟糕透了,心里有莫名其妙的烦躁愈发地膨胀,那时他尚不能像一个成年人一样理智地分析,只隐隐感觉到懊恼的对象竟是自己,连带着看唐婉清的眼神也不如过去一般温和。
他闭眼,不耐:“娶谁对我来说无所谓,谭家始终是要和唐家联姻的,如果对象非是你二人不可,娶你,大概比去唐婉兮要好上许多。”
与此同时,他正强烈遣退心里的不安与失落。
唐婉兮回到房里,整个人是极度的安静。
心底不是不难过的。
可她不一样。她在心底努力劝服自己,脆弱这个东西,如果不想给人看见,那么从一开始就要完全地掩盖起来,而不是流露出一点半点的难过,再企图慌张地掩饰。
她的姐姐功力似乎又深厚了,而她只能原地踏步。
可又怎么说呢?可又怎么说呢?
她的性格那么容易就被人拿捏准,唐婉清是吃定了她这样倔强又高傲的性子,从来不肯对谭玉琢低头,从来不肯。
唐婉兮也只是个孩子,这种憋闷的情绪满满压在心底,无处可泄,这样的自食恶果她也是明白的。对自己的自我厌恶又更深了一层。
上帝一觉醒来,世间种种一触即发的紧张正待寻到一个出口破茧而出,于是上帝衣袖一甩,挥斥方遒,正在人生的舞台上起起落落的众人命运出现了戏剧性的一刻。
比如现在,命运的转折真是奇妙,可不可爱尚且待定。相比正被保安“请”出去的那几个混世魔王,许诺简直觉得如今的境地相比之前更让她备受煎熬。
她真是水火相煎的尴尬。
“你怎么在这儿?”救世主来的非常是时候。
她笑得僵硬:“和朋友出来逛逛。”
他看了看手表,颇有质问的意味:“午夜十二点,跟朋友来酒吧逛?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个爱好?”
你不是也在这儿醉生梦死左拥右抱?
她差点脱口而出,厉声质问。但她没说出来。
盛扬捏起她的下巴,低头像是要吻下去,她几乎可以闻到他唇内浓郁的酒香:“怎么?还跟那种小角色惹上了?你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她摸着鼻子讪笑:“这不是离开了你才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吗?”
她在心底叹气,这话却是实打实的真话。
他拍拍她的头:“看来距离产生美这话还是没错的,离开了几天,脑子变得好使了。”他吻她的耳珠,“看上去的确动人不少。”
田佳蓉把自己裹得严实,但许诺还是看见了她眉头蹙了一下,很快又舒展开来。这样乌烟瘴气的喧嚣吵杂声,让她心神不宁,她下意识地捂上小腹,脸色苍白。
许诺吻他鬓边细发:“还有人呢不是。”
他懒散一笑,又是一副柔和中包着犀利的模样,对着身边脸色漠然,面容冷峻的男人笑得别有深意:“那么,我就拭目以待。”
男人也难得回以一笑:“别的不多说,希望日后能有合作的机会。”
盛扬挑眉,揽上许诺的腰,无声离场,这一集完美谢幕。
许诺终于在帷幕拉下前一刻抬头看了一眼始终沉默以对的男人。还是印象中的轮廓,优美勾勒的线条下深邃的眉眼在幽暗的环境里若隐若现,他抽出烟盒里最后一根烟,指尖一个拨动,袅袅烟雾模糊了他看向她的目光,复杂而冰冷。
林玉子是最后一个回过神的人,她想开口询问,哪怕只是轻声的,小心翼翼地试图发出声音,然而男人一个锋利的眼神,让她无从适应。
“今天是不是冬至?”他忽然停下,看向身边眼神游离的小女人。
她眉毛一扭:“这你都能记得?难道真的是我太不爱国了?”表情说不出的滑稽。
“什么爱国?”他把她往怀里收了收,“哎?送酒的小姑娘跟我说的,可惜,”他又看了看表,“哦,我说错了,不是昨天,是今天,5分钟前新的一天就来临了。”
“送酒的小姑娘?”她瞟了他一眼,“这酒吧服务还挺到位啊,节日温馨提示吗?”
他笑得志得意满:“还真是,估计是看上我了,挺漂亮的一小姑娘,哎,别说,笑起来,跟你还有点儿像……”
许诺望天:“我真是受宠若惊。”
他打开车门:“走吧,晚上去我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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