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繁华

第30章


除了唐婉兮这个蠢货,还有谁把谭玉琢当自己的性命一样视若珍宝。
谭玉琢急了,只能将她带进自己的怀里,低声询问:“这好好的,怎么了又?”
许诺摇摇头,费力地站起身,走向他的车。她坐在驾驶位上,表情平静无波:“说好了,我只把你送回家,别动一些歪念头。”说完,她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他无视她的警告,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坐在他旁边的女人,分毫不曾挪开。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经过一家药店,许诺将车停在路边,准备下车又看了看谭玉琢:“你家有药吗?”
“什么?”男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指指自己的颈侧,无奈地说:“你这必须得吃药,不然好不快。你就没法去公司。”
“哦,”他淡漠地移开了目光,“没事,家里应该有。”
许诺听了这话,皱了皱眉头,还是发动引擎上路了。
车子刚从新芜路出来打了个拐,就听谭玉琢在旁边出声:“不是这条路,走长江路。”
“嗯?”许诺质疑,手探上他的头,“不是醉糊涂了吧?自己的家都不认得了?”
“我没有,”他扯下她的手,拉开了领口,似乎是有些难受,他将领带拽下来,随手扔到后座上,“我和唐婉清,早就分开住了。”
许诺沉默了,转了个弯,朝长江路的方向开去。
她还是没忍住问出声:“你们怎么会……嗯,走到这一步了?”
他斜视着她,脸上的表情开始复杂起来。谭玉琢闭眼靠在柔软的真皮靠垫上,似是在回忆一些事情,表情开始变得挣扎,随后淡淡开口:“没有爱情的婚姻能维持多久?”
许诺感觉自己手都在发抖,她定了定心神,紧握方向盘:“嗯……怎么可能没有爱情呢?”
“因为我最想爱的人已经不在了。”
许诺一个急刹车,差点撞上了前面那一辆奔驰,谭玉琢被她的动作一惊,整个人都坐了起来,他看着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皱起了眉:“怎么,身体不舒服?”
许诺摆摆手,她看着紧握成拳的双手,又慢慢舒展开来,沙哑地问道:“她……是死了吗?”
男人轻笑,脸上的笑容飘渺得可以,难以捕捉,他看着许诺,渐渐凑上前,望进那双漆黑的瞳孔,在上面落下一个吻:“我曾不止一次地在想,也许,她又回来了。”
许诺手心都出汗了:“怎么会这么想?”
谭玉琢思忖少顷,眼里的黑无边地扩散,像是越来越浓,最后竟无端溢出说不尽的痛楚,干涩晦暗,他艰难地说道:“我知道她向来舍不下我,虽然这种想法很自私,可我就是自私地希望,她的舍不得可以再多一点,至少,别再一声不吭地就永远离开。我受不了,”他看着她的眼睛,隐隐有泛红的迹象,“我真的受不了。”
许诺垂下眸:“我们先回去,别挡在这里碍别人的事。”
床头的柜子都要翻遍了,也没找到药。许诺虚脱了:“你到底把药放哪儿了?”
“不太记得了,”男人摇摇头,仰卧在沙发上,声音疲惫。连眼睛都睁不开,“好像在原来的房子里……已经很久没喝酒了……”
说到最后已近乎自言自语。
许诺挫败地抓了抓头发,拿起钱包就往楼下跑去。
等买回药的时候,男人已经醉卧沙发不省人事了。
她看他干净的睡颜,忍不住凑上去蹭了蹭他的脸侧,贴在他蕴凉的肌肤上,不知道想些什么。随后就开始解他的衣扣,给他全身上下涂抹药物。
要挪动一个酒醉的人是非要费力的,好在先前她有了些经验,先用湿毛巾给他把身体擦了一遍,脸上也渐渐冒出了些许红斑,用手指拨了些清凉的药膏,均匀地涂抹在红疹处,明明知道对方是毫无意识的状态,可还是将力道放得柔了些。
男人忽如其来地捉住她的手,恍然间睁开眼,半眯着眸子的模样慵懒而迷离,他喃喃道:“婉兮……”
许诺一震,差点撒了手里的药。
她拍拍他的脸:“谭玉琢……醒醒,能听见我说话吗?”
男人又闭上了眼,开始用力揉搓颈侧上的红疹,眉心拧到一起了,似是带着几分痛苦,他对外界的声音毫无感知,许诺拍掉他的手,怒道:“不要碰那些红疹,正给你抹药呢。”
男人费力地睁开了眼,先是惯例凌厉的视线折射,而后看见许诺,眼神又软了下来,连带着皱眉的样子都带着几分孩子气:“很长时间不喝酒,没想到竟然这么疼。”
许诺掐了他一下,幸灾乐祸道:“活该!让你别喝那么多,偏不听劝!”
他抬眸看她,可怜兮兮地叫道:“婉兮……”
许诺唇边的笑意一僵,把药罐“啪嗒”一下重重地放到桌面上,惹起不小的声响,她看也不看他,奋力扯开他抓得她胳膊发疼的右手,语气难得的冷淡:“你老叫一个死人的名字干什么?”
“死人……”将醒未醒的男人皱眉,眉心拧得更紧了,他单手环住了她的腰,将脸贴在她的小腹处,叹气,“我知道你还在怪我,我也知道我做了许多混账事,伤你伤得过分,可你怎么能……怎么能就这样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许诺注视窗外片刻,手里开始将男人向外推,使的力颇大,没站稳脚跟,就向后栽去。这么一摔,摔出了不小的动静,男人奋力将头一甩,再睁眼时,眼里恢复了几分清明,脸上仍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瞧见摔倒在地的女人,眼里一怔,思绪不知从哪里截开,又从哪里连上,疑惑地问:“你怎么在这?”
许诺看也不看他:“药在桌上自己抹,我先回去了。”
谭玉琢先是一愣,又看了看敞开的衣襟,总算是顿悟了:“我喝酒了?”
“没人逼你,”许诺没好气地回答,“知道不能喝还非要逞能。”
谭玉琢用手轻敲着额头,一下一下,偶尔抬眸看一眼面前的女人。有短暂的失神,这样的神情太熟悉了,很多年以前,就有个女孩子天天跟在他后面,怎么赶也赶不离,每次被他惹生气了就是这样一副愤然不甘的模样。
“你在看别人。”许诺语气十分肯定。
“不,”男人摇头,“我在看你。”
“可那眼神分明是怀念。”许诺轻笑。
谭玉琢突然仔细凝视着她:“醉酒的时候,我没对你做些什么吧。”
许诺“哈”地笑出声来:“一个连站都站不稳的男人,我害怕他会对我做什么?”
“站都站不稳?”男人像是在验证她说的话不可靠一样,起身就将面前的女人往怀里带,与她的鼻尖仅隔厘米的距离,低头在她鼻尖上蹭了蹭,灼热的气息带着几分浓烈酒气喷洒在许诺冰凉的脸颊,“要不要试试?”
许诺拍掉他禁锢在她腰间的狼爪,一个劲地往后缩:“少不正经!”
他低低地笑,手在她腰间来回轻抚,带点满足:“婉兮……”
许诺无奈:“你到底醒没醒?”
对方不回应。
“我不是唐婉兮……”
依旧没反应。
许诺将他推开,隔着两步之遥,认真地看着谭玉琢:“谭玉琢,你结婚了。”
男人尚未完全清醒,虽有些吃力,但仍能分辨传入耳朵里的话,微微点头:“是。”
女人笑了,带着讽刺:“可你却在这里喊一个早已死去的人的名字。”
谭玉琢躺回了沙发上,半睁着眼看着屋顶典雅的透明琉璃吊灯,声音带着几分微沉的醉意,低哑朦胧:“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不愿意回来的吗?”
许诺不回答,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男人带着明显的疲惫渐入梦乡。
她垂眸看着那张脸。
不断地叹气。
这么些年了,有些感觉依旧是没有变。类似于爱情的一种情绪,有时脆如软肋,有时硬如盔甲。脆如软肋时,则不能承受一滴眼泪的分量。硬如盔甲时,则天地间万物的力量合之可与世间任何相抗。
爱情,这般患得患失。
☆、第二十九章 我们
大雪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姿态在半空中回旋起舞,像婀娜多姿的舞娘手中的宽袖长绫,温柔的力道挥洒出厚积薄发的凌厉美,在柔美中觅寻钢韧,在疾速中静止,天地间转眼就白得很通透,从高楼万丈到低砖矮瓦,就连碧绿澄澈的湖面都是一层晶莹的白。
你要相信,这绝对不是女人的福利——尤其是爱美的女人。比如许诺。
抬头是飘之不尽的冰花,脚下是冰冷潮湿的雪层,上下夹攻,寒意真是从最外层的皮肤透到最里层的心窝,尽管她今天已经换了一双低跟靴,从报社到公交车站这短短十来分钟的距离,中间像是千沟万壑,火海刀山,遥不可及。
一辆银色的SUV开近,探出一张温如暖玉的脸,打趣道:“看来我时间掐得还算准。”
现实中的窘境已经让许诺没有时间再去考虑一些毫无关联的小细节,她全身上下唯一的认知就是找一个暖和点儿的地方,其他一切再说。
“真不明白你怎么就搬到了那么个山不清水不秀的破地方,现在知道受罪了吧,你活该!”轻飘飘的一句话像压上了千斤石,堵得许诺胸口一窒。
她无言以驳,恼羞成怒:“我乐意,你就当我为你省钱好了。”
“你跟了我几年?”盛扬敲敲她的脑门,“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穷到要让女人给我省钱?许诺,说出去,这是要坏我名声的。”
“你都结婚了还要什么名声?”女人笑着往他身上凑。
“唉唉……”男人拉住她的手,眼底暗涌流动,“离我远点儿,开车呢,出了什么意外咱俩这个年都得在医院里过。”
“说起过年,你今年真不打算回美国过年?”许诺终于想起这桩事儿。
“怎么?想把我撇得干净,自己跑出去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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