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落千年:莫误佳期

第55章


云溪风这才感觉到自己已经刻了许久了,右手在竹简上摩挲。当触及到那两个熟悉的字迹时。他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竹简,起身慢慢朝床边走去。
“青衣,以后不必为我点灯了。”怔了怔又忽然想起什么一般,小声道,“怕是再等几日连琴音也听不见了吧!”
  第一百二十九章:你还没来,我怎敢老(5)
  青衣鼻子一酸,小声的嗯了一声。将桌案上的竹简整理好,那上面反反复复只刻着两个字,他知道,一直都知道。——“漠漠”!娟秀、却不失刚劲的字体。
  屋子外静悄悄的,只有田野里的蛙一遍遍不厌烦的叫着,大红衣衫的男子闪进屋内。
  “忽……”突然屋子里的灯瞬间就亮了起来。夜未央一惊,瞬间又恢复了淡定。他是九幽冥王,这点儿惊吓算什么。
  “冥王大人,您来了。”
  床上的男子突然坐起身来,目光直直的看向夜未央,一点儿也不像是失明的人。
  呵,夜未央笑了笑。几日前,他飞鸽传书。邀他至此。莫不是他刻意告知,恐怕自己这会儿还寻不着她吧。千年后,这人还是这般。倒是千年前他倒是忽略他了。“世子大人,这么晚邀本尊来。不会是为了与本尊促膝长谈吧?”
  云溪风笑了笑,缓缓走至桌边。摸着为他倒上一杯茶。夜未央接过茶杯,疑惑的看了看他一眼,这个人,真的盲了么?
  夜未央轻笑,有些人明明有着眼睛,却还不如无眼;有些人明明没有眼,却胜似有眼。
  “冥王大人,溪风有一事相求。还望冥王大人同意。”他的脸笼罩在烛光下,看不清神色。可是可以感觉得到,他内心的挣扎。夜未央并不回话,云溪风继续道,“三日后带她走,去见他。”
  夜未央一怔,他没料到他竟会要他。他本以为,他将云漠漠藏起来是为了与她在一起。却没想到他现在竟求他带她走。
  右手紧握,唇边泛起邪肆的笑,“你凭什么认为本尊会答应你?”
  云溪风无奈的摇摇头,“您会的,黧玥与漠漠本就是同一人,难道冥王大人认为不是么?”他反问道。口气里满是坚定。虽然她们容貌不一样,可是那又怎样,外貌不过神俗人追求的臭皮囊而已。有没有那副皮囊,她还是她。
  夜未央沉吟半晌,目光深沉的问他,“你,不会后悔?”他有些迟疑,也有些猜不透眼前的人。千辛万苦的等待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云溪风背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后悔?他苦笑。如若要后悔,千年前他就应该后悔的。人人都说九重宫大祭司俢池是个入迷般的人物,只有他知道。白家族谱上第二级上那个模糊的名字‘白俢池’。这三个字曾经是神族的禁忌,白家的耻辱。
  可是那也改变不了他是白家人的事实,他骨子里就流淌着与自己同样的血液。如若不是这样,他岂会得知大祭司当年一怒血洗人界,都是为了那个女子——圣女族第十五代圣女‘了婵’。
  圣女族原是上古圣果,而他白家则是上古圣兽‘篦髹’。这些……云溪风苦笑,如若他要后悔,千年前,当大祭司告知他事实时,他就已经反悔了,不是么。
  只可惜,这真相来的太晚、太迟……
  陌上初阳,晴空微好。
  “溪风哥哥!”云漠漠赤着莲足,一把推开,房门,发髻散乱,双目紧张的朝四周张望。寻找着那抹熟悉的身影,额上冷汗淋淋。
  “溪风哥哥,你在哪里?”她茫然的看着他空荡荡的房间,紫色的眸子里蓄满泪水。难道刚刚那个梦是真的?不会,不可能。她甩了甩头,不愿意相信那个梦真的会发生。
  “漠漠。”温润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云漠漠一怔,转身,一把抱住他。她伏在他身上,她从来没有如此害怕失去他。
  “溪风哥哥,你去哪儿了?”她哽咽着控诉,刚才她梦到他变成一缕风消失在自己面前。自己竟然一点儿办法也没有,眼睁睁的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变得透明,直至消散。
  云漠漠紧紧地抓住他的臂膀,云溪风有些吃痛。脸上却依旧带着宠溺的笑意。抬手轻抚她的头,声音温润,好听,“漠漠,别怕。我在这儿。”一直都在,千年来他一直都在,不曾离去,不舍离去。
  “漠漠。”云溪风熟悉的拭去她脸上的泪珠,不用看。他都知道,她一定又哭了。与他在一起,她的泪好像总是特别的多,像是流不尽似的。
  看着他宠溺的模样,云漠漠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才突然记起他已经看不见了。她捉住他帮她拭泪的手,“溪风哥哥,这么早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云溪风这才猛然忆起,忙从身后拿出一只纸鸢。纸鸢上绘着一簇盛开的莫殇,白色的底、蓝色的花。那画画得栩栩如生,仿佛还可以嗅见莫殇花香。他将那只纸鸢递到她手中,问道,“漠漠,喜欢么?”
  茶色的眸子里充满期盼,这可是他一大早就起来准备的。他多么希望能在自己剩下不多的日子里陪她安然度过。如果可以,他巴不得给她世上所有的美好。
  “嗯。”云漠漠轻轻点头,“我很喜欢,这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纸鸢了。”他宠溺的点了点她的鼻尖,“傻丫头,一辈子那么长。你怎么知道往后没有更好看的?”
  云漠漠看着眼前的男子,鼻子一酸,扑进他怀里,“纵使有再好的,也抵不上这只,因为这是溪风哥哥做的啊!”
  第一百三十章:你还没来,我怎敢老(6)
  微风熏熏,暖阳正好。
  西洛郊外,绿草茵茵,百花争春。一条小溪从草坪中缓缓流过,将草坪从中裁开来。溪边柳树摇曳着身姿。太阳刚刚冒出来,早已有三五成群的游人聚集在草坪上。
  小儿总角、少女掩面低笑,和谐而美好的画面。初春、万物生辉。
  青衣寻了一处宽敞的地方,铺好毯子,摆上一些点心。云漠漠顾不上微微隆起的肚子,小跑着过去帮忙。
  云溪风突然觉得手中一空,拿着纸鸢的手不安的向前半伸出,“漠漠。”他急切地唤道。草坪上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人声渐渐喧闹起来。云漠漠并未听见他细小的呼唤。
  他慢慢向前,却又碍于不知道她们的具体位置,又不敢大胆的向前走。只得小心翼翼的,边唤着她的名字。身边有成群的少女经过,都忍不住停下脚步来,羞涩的打量着他的容貌,长发如墨,面容温润,此刻却因为焦急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焦急的伸出手。
  云漠漠蓦然回首,隔着三三五五的人群,遥遥的看向他。额上的发丝垂下来几缕,温润的男子墨发青衫,像是画中走出来的那般,不真实。似乎随时都有可能随风而去。
  ‘醉清风’,想到这三个字,云漠漠鼻子一酸。
  突然,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他伸出的那只手,熟悉的声音立即传来。“溪风哥哥,她们都在欣赏你的天人之姿呢!”
  云漠漠轻笑一声,只有在他身边,她才会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他的存在于真实。云漠漠扶着他往青衣的方向走去。云溪风轻笑,脸上爬上一抹羞涩。其实刚刚他已感觉到了周围灼灼的目光。
  “公子”青衣扶着云溪风坐在毯子上,暖洋洋的太阳伴随着丝丝微风。
  云溪风嘴角微扬,将手中的纸鸢递给她,“漠漠”云漠漠看着他伸出的手,迟迟没有去接。突然她看见身后冷眼看着自己的青衣,心下一喜。一把挽上云溪风的胳膊,娇声道,“溪风哥哥,我突然觉得身子不适,不然我们让青衣去放纸鸢好不好?”
  “身子不舒服么?”云溪风紧张的拉住她,眸子似有似无的盯着她。
  云漠漠知道他紧张自己,忙解释道,“不用担心,我休息一会儿就好。”她嬉笑着道。云溪风这才放下心来。转头对青衣道,“青衣。”接着将纸鸢递给他。
  青衣愤愤的瞪了云漠漠一眼,无奈的一把接过云溪风手中的纸鸢。恭敬道,“是。”
  云漠漠看着他无奈的模样真的很好笑,她很不厚道的捂着嘴,看着青衣一手拿着线,一手将纸鸢高高的抛出去。
  云漠漠在云溪风耳边替他讲解着,青衣什么时候将纸鸢放了几尺高;青衣不小心将纸鸢挂在了柳树梢;青衣飞到树上取纸鸢;青衣放的纸鸢第几十次落下来。她都细细的替他解说,还不时发出一些笑声与自己的看法。
  而这过程,云溪风只是一动不动,一言不发的微笑着。那双眸子直直的看着她,就像是从未失明那般。
  三日之期,快到了吧!他透过眼前的朦胧,依稀间仿佛看见了女子姣好的容颜,紫色的眸子,似笼着一簇烟,敛了一池的波光。额上紫色的朱砂,阳光下。他仿佛回到了当年,神界初见,她也是这般美好,教人不忍遗忘……
  怎敢遗忘,他唇角微扬,目光温和。不由得伸出手,触摸上她耳边的发丝,“玥儿。”他喃喃道,声音不大。
  云漠漠回过头来,温顺的看向他。透过三月的风,清晰地落入他的心上。只是那眸子里有的不是深情,是怜悯……
  他苦笑着缩回手,他终究不是他!
  “情,之所起;一往而深。
  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
  云漠漠跪在佛像前已经一个时辰了,红袍男子站在不远处看着她。妖冶的唇角抿起,精美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他单手握着一只玉埙,目光却盯着不远处的云漠漠。
  突然,头顶上方的佛像眼里落下一滴红色的泪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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