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匠

秋天正是农忙时节，虽然降温早了些，收割蓄种却还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肥沃的冲积平原地区上，一片片金灿灿的稻田中，打短穿着的女人们埋着头挥着镰刀，时不时抬头互相聊上几句天气收成的话，便又一头扎进麦山谷海里去了。男人们力气小，忙活会便急冲冲的回家准备一家老小的饭菜，中午时又三五的结着伴端着饭菜给女人们送来，此刻，田埂上不时便可见带着草帽匆匆端了饭菜而来的男人们。
    “这不是雯儿？”隔着老远便有男人跟萧雯打着招呼，萧雯与小竹正用盒子端了饭菜，要给小姑姑几人送去，此刻一人戴了顶草帽穿了身打短的衣裙，瘦小的小竹在大帽子下显得格外玲珑，阳光下，他眯起眼跟着萧雯回头。
    “听说京城里赶考就这几日了，还是女皇看着考的？”男人兴冲冲的快走了几步，和萧雯两人一起走。
    萧雯抿嘴一笑，按了按被风吹起的帽檐，“我哪知道那些事儿啊，这得问我娘和二姐去了。”他踢着脚边的石头往前走。知道也不说，这几天天天有人上门找娘瞎扯，不是给说媒搭线来的，就是来说些不着边的好话的，说的多了，连他都听得厌了，娘和二姐就更不耐烦了。
    这才哪跟哪啊！他大姐确实是文采一等一等的好，但也是不一定那什么的，不是说很多人一起考的么？都是那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送礼的富人官家给惹的，弄得现在十里八乡都来凑热闹！
    她们现在日日担心着应考的大姐，哪里有闲工夫管这些啊！
    那男人撇见萧雯的心不在焉，也就怏怏的笑了笑，不说话了。
    以前还跟在他身后要糖吃呢，现在就摆公子架子了，哎！谁让人家有个会拿笔杆子的大姐呢，这真是同人不同命哦！心里叹了下，也就笑着打了声招呼往自家田地走去。
    小竹跟这些人都不熟，每每跟萧雯出来，都只是在一边笑眯眯的听着。
    这两日田里忙，要抢在下雨前把粮食收上来，妻主便来给小姑姑帮忙了。他和雯儿给他们送饭送水，时不时也下地帮下忙，不过通常是赤脚还没下地，就被地里的女人给赶上来了，“好几个女人在这呢，你们爷儿们来凑什么热闹！去去去，一边去！”
    此刻萧澜正穿了身短打，拿了镰刀，似模似样的跟在小姑父后面割着，她半露的臂膀在阳光下白皙晃眼，跟周围女人的古铜色肌肤形成了鲜明对比，凡是从田边过的，难免就会留意到她。
    “哎？”半蹲在另外一路割稻子的远云用手压下齐腿深的稻子，小声的叫着萧澜，萧澜转头看她，远云就下巴往她手上一指，“你这拿镰刀的样子，我怎么看怎么怪。”见娘已经霍霍然割得远了，她又拿着镰刀大大的挥舞了两下，半弯的镰刀被打磨得十分锋利，一刀下去，有技巧的转下刀刃的角度，那稻草秆子便自根部断作两截，地上只留下短短的一截硬稻草渣子。
    萧澜一笑，依旧割着稻子，顶上恁大的太阳挂着，她却还是没流什么汗，“做木匠久了吧，拿刀就不一样了。”深吸了口气，田地里蒸腾着自然的气息、泥土的味道，她闻着很舒服。
    “是吗？”远云再打量了下她的姿势，拿着自己的刀比划了下，“也不像啊？”回过头来却的发现萧澜已经赶到她前面去了，“嘿！等等我！”她赶紧挥着刀忙活起来，发出“嚓嚓嚓”的断稻声，“你说你从来没做过什么田里活，怎么手脚还这么利索？莫非那镇上做工的师傅，还教你怎么耕田割草？”
    “教啊。”萧澜往前挪了挪随口答道，见远云不信，便道，“木工用的木头一样是地上种的，跟师傅学木工手艺，学的就是刮、砍、凿、剌四项基本功，如何种如何切割，都是一门学问。”看远云一脸惊讶，又道，“不就跟砍柴一个理？顺着纹路来，就不会错了。”
    远云这才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啧！还真是长见识了！好家伙，你还真是出息了！”空出手拍了拍萧澜肩膀，眼角瞥到自家老娘正回头瞪着虎目盯着她，才赶紧缩了手“咔嚓咔嚓”的动起来。
    不多会，萧澜起身时便撇到田埂上抱着饭钵和菜盆的两人，只见到他脖子上挂了两个装水的粗竹筒，怀里还抱了个大饭钵，一路随萧雯身后而来，整个人被挤得一点空隙也没有。
    萧澜眼神对上他寻找的目光，两人目光交错，那不消多说的话语便融在了彼此的瞳眸中，如秋风一样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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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归家，萧澜身上扛了一捆稻子，小竹跟在她身后给她提着鞋，目光有些担心的看着前方萧澜沾着泥土的双脚。
    妻主的脚比他的还显白嫩，学小姑姑干活也不是这么个做法吧？也不知那混着泥土的脚底现在成什么样了。
    萧澜转头看着他微微蹙着的眉，一笑，“你走前边，我看不到你。”
    小竹脸一红，晶亮便消去担忧，溢满了笑意。
    乖乖往前走了两步，走到她前方，然后时不时转过头，看她是不是跟上来了，当那双黑亮眼珠对上她含笑的深沉眸子，又觉得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去，被她的视线凝着，他感觉路都不太会走了，挪着手脚就快要走成同边，心里觉得小小懊恼的同时，却又觉挡不住的欢喜。
    萧澜却扛着一捆稻草放慢步伐跟在他身后，觉得十分惬意。
    饭是他送的，里面的蛋花是自家产的，味道确实不错。
    这样才是过日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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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了晚饭，小竹打了热水放在一边，便蹲下去要给萧澜脱下鞋子。
    刚刚就用冷水冲了下脚，太敷衍了。
    萧澜也就坐在床上，由着他动作，柔和的眼神在橘黄的灯火中看着他小巧白皙的脸庞和细密的睫毛下一排浅浅的暗影。
    小竹把她脚抬起，看了下脚底板，见她白皙平滑的脚底平添了不少浅浅的痕迹，有的地方破了皮，泥土还嵌在其中没冲洗干净，他小小的锁了眉头——就知道会这样！
    “怎么了？”萧澜也抬起脚撇了一眼，嗯，这双脚还真是嫩，“过几天就好了。”她用脚戳戳他柔软的小肚子。
    小竹抬眼瞪了她一下，就把她双脚牢牢抱在自己腿上，用布巾沾了水仔细的擦起来。
    萧澜挨了瞪倒是觉得好玩，他受过那般重的伤都没觉得怎样，倒为她这点小事这般小心，眼里闪过笑意，便缓缓弯腰把他拉过来，“过来，”把他拉到腿上按他坐下，小竹拗不过她，也就顺着过来，跨坐在她腿上，把那布巾往床边的柜子上搭去。
    “还疼不疼？”萧澜大手顺着他的颈子往下探去，小竹一惊，赶紧拉住她的手，反应过来后，红着脸连连摇头，好几天了呢，怎么还......还会疼？他澄澈眼眸的光火小鹿般跃动，连连摇着头，却不敢对上她的眼神，样子看来羞涩无辜。
    “那，喜不喜欢？”萧澜凝着他沁着水汽的晶亮眸子，大手依旧不老实的在下面摆弄，时不时滑过他腰际的敏感地方。
    看出他刚刚的心疼，她心里极为舒坦，但娶他回来也没想过让他这般服侍，一点小情调，享受过就行了。
    小竹搂着萧澜的脖子咬着唇不说话，感到她作乱的手已经从衣底探入，水润的眸子便变的朦胧起来，身子绷得紧紧的，却又软软的。
    萧澜呼吸也变的急促起来，鼻息间的热气都喷洒在他被熏红的脸颊上，她一手搂着他，一手往桌上轻挥，那摇曳的烛火瞬间熄灭，房内便又陷入一片暧昧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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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小竹感到身旁人已经熟睡了，才轻轻挪动酸软的身子坐起身来，他披上外衣，侧头看了看萧澜宁静的睡颜，有些不满的低头在她唇上咬了下，连睡觉都那么好看，不公平！
    但随即又心疼的伸手在她唇上抚了抚，别给咬坏了……
    细细解开两人纠缠的发丝，他给萧澜盖好被子，掩去她胸前或雪白或朱红的春光，然后从角落里爬出来。
    轻轻推开房门，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又揉了揉没甚精神的眼睛，才走到院子里的破水缸边。
    那一缸浑浊的水在月光下清晰的映出了他惺忪瘦小的模样，眼角眉梢都几乎能显现出来。
    低头看向水缸，他轻轻咳了咳，开始集中精神认真的说话。
    “妻——”对着水缸比着唇形，小小的唇瓣咧开，牙齿轻轻咬着，吐出气息，然后嘴唇微微嘟起，“主——”他缓缓比对着。
    晃了晃脑袋，不对，唇没有那么嘟的，捏了捏小腮帮子，把唇瓣压下去，“主——”再说。
    对着水缸里的样子，他又仔细的回想了下妻主说话的模样，为什么怎么看怎么不像啊？
    身子往水缸上探去，他更仔细的模仿着。
    他太没用，不会说话，也几乎快忘了话是怎么说的，所以总是不能很好的比对出来，每次他都很仔细的记下妻主和其他人说话的样子，一个人的时候就慢慢的比对，但他太笨了，今天记住的，明天就会忘记，所以总是要不停的练。
    因此只要晚上还有精神，他都会偷偷出来比对。
    这样练他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但不练，他就什么都不能表达了。这样练着，每每正当他有了点可以说话的感觉时，张口却只是吐了口气息，他就只能一再的回想刚才的感觉，一遍遍的接着练。
    练得时间长了，嗓子疼了燥了，他就瞪着小眼看着水缸，和自己讲道理：“你说别人嗓子不好不能说话还算有原因，你嗓子是好的却不能说话，是不是特别没用啊？”他插着腰点点着水缸里的小人。
    小人受教的点了点头，他就十分满意的接着教训：“觉得没用你还不好好练，到时候不能和妻主说话了，你妻主不要你了怎么办？”
    这时，小人就急了，赶紧做好准备来练习。
    “我的男人，容不得他人欺负，这个，你也记住！”他学着那日萧澜扛着人还轻松说话的模样，一手有模有样的在肩头抓着，一边侧着身子对水缸里的人儿讲。随即又感到气势有点不足，挺了挺小胸脯，他再次摆好样子。
    “我看见风铃了。”说完了上一句，他放松身体趴到水缸边，“很好看，以后也要教会我们家儿子做。”仔细的学着。
    “我们家——儿子。”他说到这一句，眼里登时变得晶亮，“我们家，”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边说，他小小的唇角就不由自主的往上翘，压都压不住，“儿子！”他红着脸对水缸你的小人说，“听见没有？妻主和你的儿子呢！”用手指点了点水缸平静的水面，那一点点涟漪就在他唇角的弧度边扩散开来，反射着点点月光的银辉。
    房内窗口边，那双深沉墨色的眸子轻轻闪过笑意，感觉外面雾气比较大了，就伸脚碰了下床边的柜子，发出轻微低沉的“碰”的一声，然后依旧不动声色的回到床上。
    不一会，小家伙果然就惦着小脚走进来了，然后摸索着轻轻爬上床。
    进了被子，自动的滚进萧澜怀里，有点发凉是身子便立刻暖了起来。
    他舒服的在她怀里蹭了蹭，把脚挤进她腿间，拉过她的手搭在自己腰上，两人契合安稳的拥抱，让他不大会就甜甜的睡了。
    今夜，又是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