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魂

第6章


在这注视的眼光中,父亲给了我为人子女少有的殊荣,允许我入其书房看那满屋子的绝世藏书。渐渐大些后,他便时不时的同我探讨朝中事务及人生哲学。如今,我嫁人了,成了别人的妻,我开始用父亲教我的东西为我的夫谋取利益,不知此时,父亲是否在后悔,如果当初不该教我那些,让我做一个无才却有德的女子,是不是更好一些?
  渐渐地走到一处豪门大院外,红灯笼下“田府”的匾额使我眯起了眼睛,这果然是冤家路窄啊!
  忽然人声杂乱,几乎是本能驱使我退至墙角蹲下,我窥视着那个府紧闭的大门,想知道田府究竟要出什么幺蛾子。
  在我紧张的注视中,门渐渐的开了,两个下人打扮的人提着白灯笼跑出来。支起门梯,红灯笼摘下,白灯笼挂上,他们的脸上写着美梦被惊醒的不悦,“还他把人往死里打,如今还好意思怪人年纪轻轻的就死了,还好意思抱怨老天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那挂灯笼的人正抱怨着,下面的红灯笼突然变得异常刺眼,渐渐的火苗从里面窜出来,提灯笼的人急忙把灯笼丢在地上。吃了一惊的二人骂了声“晦气”后进去关了门。
  我走出墙角的暗影,白灯笼映出的光是如此的惨白苍凉,映着地上残破依旧燃烧着的红灯笼。思索那俩下人的话,又结合父亲早先给我讲的那个关于田府二公子要娶妓女被老子往死里打的笑话,想必田震边下手没轻重,把儿子打死了。
  没想到我费尽心机要帮思棋弄掉田家的提亲,却不知田家的造化仅限于此,今夜倒是我多此一举了。
  田震边,你气数已尽!
  想到这里,我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转身离开了这个被人称作晦气的的所在。
  夜风一时间大了起来,吹的人头昏脑胀。不知为何,脚步有些虚浮,眼前的路也似乎在转。头脑还算清醒的我忍不住腾出手抹抹额头,觉得有些烫。估摸着可能发了热,便打算快些回府找府里郎中开副汤药治治。
  然而人生病的时候怎么可能会随心所欲,我很努力的走,却发现昔日走没多久就能到的地方,似乎永远也到不了。
  一个人顶着夜风不知走了多长时间,迷迷糊糊的见到杨府的门匾。心下一喜上前敲门,门却怎么也不开。估计守夜的人大概躲到哪里睡去了,想到这里,我只好先靠在被漆刷的殷红的大门上歇息,等重新有了力气后再敲敲试试,那么远的路都走了,怎么可能会栽在家门口。
  就在这时,门内遥遥传来凄凉的抚琴声。在这琴声里,看着门前荒凉的街道,突然感到很难过。为了驱逐这不合时宜的难过,我挣扎着起身死命的敲门,敲了好久,最后就像是以身撞门一般。
  就这么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门开了,用力过猛且毫无防备的我栽倒在地,两个人影慌张的在我面前蹲下身,我看到了他们手中的白灯笼,悲恸异常,便再无知觉。
  很长的梦,梦里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追着我,我拼命地跑,杨慎就在前方不愿处等着我,有个满含诱惑的声音对我说,跑过去,跑到他身边,只要跑过去就安全了。我用了很大的力气跑向他,扑到他怀里,他一动不动的任我抱着,石头一般僵硬的身子使我再次认真的看他,首先映入眼中的是他手中提着的白灯笼,“母亲去了。。。。”他说。
  声音尖利刺耳,我吓得松手离开,却看到自己一直抱着的人是思棋,思棋身着一袭红色嫁衣,嘴唇也涂得红红的,提着白灯笼,幽幽的看着我说:“母亲去了,我只好嫁到田家了,我不要嫁到田家,我这就去死,我死了,他们就嫁不了我了。。。。。。”
  我张口,想告诉她田宁已经死了,她不用嫁到田家了,可不知为何,任我怎样用力,怎么也发不出声。“嫂嫂。。。。。”思棋的身影突然在我眼前无限放大,“嫂嫂,我不想死。。。。”她的连如同白灯笼般苍白,她的眼角溢出血来,我想逃出她的影子,却怎么也逃不出,渐渐她的脸变成何氏的样子,何氏依旧重复着那句话:“我不想死。。。。。。。”
  我绝望的倒下闭上眼睛,一阵琴音传来,思绪渐渐又坠入无边黑暗。
  
    
第九章    寒心之言
时间2013-06-16 23:56:28.0  字数:2448 
    睁开眼睛时,室内烛影摇曳。
  额上敷着湿热的帕子,屋里有很多人进进出出,隐隐还见一个人张牙舞爪的跳舞,时不时的鬼叫连连,。
  心里莫名的烦躁,“芦竹。。。。。”“姑娘醒了!”芦竹嘶哑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好容易见她人挤出人墙绕过那个怪人走到榻前,我支起身问出满心疑惑,“这是怎么回事?”
  “姑娘不知道吗?”芦竹撅着嘴委屈道:“前儿个个姑娘不知何故只身离府,后来守门的下人在大门处见到你,你高烧不退满嘴胡话,这事惊动了太太,太太说你是深夜撞鬼的缘故,就请了神婆来为姑娘跳神驱邪。。。。。”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喘了口气,不无疲惫的挥手道:“赶出去吧,我看了心烦!”
  “可是。。。。。。”她为难道,“这是太太安排的,您这样,是不是应该请示下。。。。。。”
  “赶她们出去,回头我去向太太赔罪!”
  我火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若真想我好,请大夫来岂非更管用?不知为何,许是昨日安氏训斥杨慎的缘故,加上何氏的病,我对安氏莫名的反感。也许这反感有些好没道理,但是有些感觉来了,挡都挡不住。
  芦竹领命去后,我方重重的躺下,昨夜种种浮上心头。却理不清哪些是梦,哪些是现实。
  须臾房间里安静下来,只留下几个人清扫满屋的狼籍,我摆手要芦竹上前,“少爷呢?"”少爷去了清心苑,前天夜里,何姨娘。。。。。去了!"芦竹看着我不无小心的回道,“太太说姑娘是撞了何姨娘的魂才如此,是以命管家把祥德城最有声望的神婆请了来。。。。。。。“
  芦竹后面的话我没听进去,只知道何氏,他的生母。。。。。去了!
  母子连心,即使他是别人养大的,可这份血浓于水的情从此阴阳两隔,他该是如何的难过!
  “去清心苑!”我说。
  “啊?”芦竹愣了一下,方才明白过来,“可是姑娘,你的身子尚未大好啊?”
  我挣扎着起身,抖着手边穿衣服边说,“也罢,你打小服侍我,如今对我说的话指手画脚我也没办法,原是我自作孽,太纵了你!”由于病中手抖的缘故,扣子怎么扣也扣不上,芦竹上前帮忙,病中的我脾气却差的很,推开她后寒着脸道,“我是要不起你的,赶明儿你去服侍太太吧,我这边用不了你!”
  “姑娘!!”芦竹跪倒在地哭道,“姑娘这话分明是要芦竹无立足之地,芦竹自小服侍您,已认定您是奴婢一生的主子,姑娘细想想,今日芦竹虽说事事拂逆您,可哪件事不是为姑娘着想?姑娘病中醒来,脾气越发大了,如今狠下心要赶奴婢走,奴婢是死也不肯的!”
  我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清心苑!"
  这次她不再说什么为我穿好衣服扶我起床,她一心为我我岂不知,只是这丫头有时候心眼未免太实了些,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做什么事竟一味不通。
  不过细想她说的不无道理,自醒来后心里就烦的厉害,对任何事都没耐心,现在心口阵阵灼热跳得极快,口干头晕,本不想多说话,说的话做的事儿即使过分了做错了,也懒得再纠正,偏她在这个时候给我较真,我若不打压住她,恐怕事事不能自己做主了。
  清心苑,灵堂,长明灯前,挺直瘦削的身影,小风阵阵,衣衫颤颤。
  摒退了芦竹,头重脚轻的走到他身侧跪下,十指交扣,他的手大而无温,抬头看他,瘦削的下巴上已满是胡茬。心里酸酸的,滚烫的泪落下,碎裂,归尘。
  他不说话,我也不说话,就那样沉默着跪倒。我知道他在恼我私自离府。只是此情此景,我无力解释也不知从何解释起,一如不懂如何和善的对待芦竹。
  很多时候,有些事情意会不能解决,再多的言传都显得很是苍白无力。
  夜漫漫,灵堂除了风声便再无他音,好几次要张口扯开话题。可看到那张冰块脸,便觉索然无味,曾有冲动想就此起身离开,可是想到这是她最难的时候,我不陪着他,他也许真的只是一个人了。思虑再三决定留下来,在他的冷漠无视中留下来。虽然很难,但是,却不想做他选。
  到天亮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我分不清自己对杨慎是怎样的感觉,其实有时候,心动过去并不是浓烈的喜欢。更多的,是认为既然心动,就应该喜欢上他。我想当然的认为自己喜欢上了他,便使尽手段嫁到杨府成为他的妻,成为他的妻子,便把自己摆在妻子这个角度上说话做事。可是孤独寂寞时扪心自问,这一路过来,真的喜欢上了他吗?
  倘若这不是喜欢,我能坚持多久?倘若是喜欢,我又能和他携手走多久?
  我和他就这样闷着跪至天明,天亮的时候他依旧木头一般不动不说话,我劝他先回房歇息,他却木着脸佯作未闻。脑袋似乎有一万只蜜蜂在嚷的我叹了一气,起身,抽出握了一夜的手,踉跄着起身离去,他木木的跪着,恍似未觉。
  芦竹不知何时扶住了我,看她疲倦昏昏的神色,心里一动,这丫头,竟一夜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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