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魂

。。。。。这里便是她的胞弟，也就是杨府三公子杨毅夭亡的所在！一想到这里，我这才恍然，难怪她会离开我们独自在这里难过。这里毕竟是她弟弟和母亲殒命之地。想到这里，我忍不住伸手揽住她的肩膀，轻身唤道：“琴儿，。。。。该回去了！”
  她点点头任由我扶着往回走，踩过积雪，绕过长廊拐角，雪渐渐住了，空中时不时传来几声鸦啼，苍凉的鸦啼过后，树梢顶端的积雪洋洋洒洒落下，被风送到脸上钻进脖子里，冷冷的。
  走到与思棋思筝约好的地方，那俩妮子尚未见影，我和她执手望那满园梅景，梅蕊含雪，雪染红梅，美则美矣，终究太过凄艳。
  “都过去了！”思索良久，我打算劝她放下。虽然没有多大把握，但我想尽一个做嫂子的心。
  “可恨仍在。”她淡淡张口，清冷的眸中看不到任何情绪。我叹了口气，这样的思琴才是最可怕，也是最可怜的。
  思琴瞪视着满园红梅，抬足走了进去，梅林很大，我忙紧紧跟上，绣鞋踩踏着路面积雪，窸窣之声回应这林中寂静。
  手拨梅枝，枝间雪飘摇落下，落在人的鬓角，迷了双眼，湿了心。我没有再劝什么，若我处在她的立场，我会比她更恨，只怕现在我已展开报复，我并非良善之人，圣母是神话里才有的人物，在这个复杂的世界，你受了委屈，你不争，便没人会替你争，一味的退避忍让，只能使那些拜高踩低的人觉得你软弱可欺。
  “你打算怎么办呢？”
  话刚出口便觉不妥，我是她什么人，只不过是个刚入门不久的嫂子罢了。她与杨慎不过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她的打算凭什么要告诉我？这个时候问这话，她若不肯回答，那我岂非自讨没趣？！！
  果然，她身形一顿，转过头来，脸上表情很是茫然诧异，“什么怎么办？”
  “没什么，随口问问。”
  我矢口否认，她冷笑着转过头继续往前走，“古人称梅为花中四君子，其实今日看看，也不过如此，虽说不讨好季节，终究是讨好了人！”
  “花生于世，本就是供人观玩的。”我不置可否的道，“人的一念可决定其生死，牡丹因拂逆武后旨意未依时而绽，便生生被拔了根本贬至洛阳，虽说在洛阳依旧倾国倾城，但他乡虽好，终不比故土！”
  说到这里，我上前拉住她的手，附耳轻道，“可即使这样，最终它还是选择安分的留在洛阳为洛阳增光添彩，世人皆知洛阳牡丹甲天下，却无人理长安。”
  “那是它忘了根本！”
  “哪里有那许多的根本呢，落地生根，四海为家，不被俗世种种所羁者，方为真正的大彻大悟。拘泥于出身过程与结果，无论身处何境，总也感觉不到幸福！”
  我反唇相讥。
  她微笑颔首，我释然，以道论道，就事论事，无你我，无过去，无未来！
  不是寓意深刻，只不过是就事论事，逞口舌之强罢了！
  此情此景，她懂。
  “回去吧，免得棋丫头们等久了！”
  她闻言点头，我们正打算原路折回，却见左边的梅林有一人在那里折梅，虽说隔得远，却见他披着黑色大氅，身形伟岸挺拔，真真是孔武有力，练武场上的好手。
  因我们是女子，不好过去相询，只好远远的避了，只见他折了梅便转身离去，虽踩在雪上，依旧步态轻盈，恍似赴佳人之约一般。
  又是一个坠入情海的痴儿！
  “嫂嫂你看，”思琴朝那背影努嘴，“虽说这沉梅院地偏人稀，终是讨文人雅客喜欢的。。。。。。”
  我掩口笑道，“看这身形，哪里是什么雅客，分明是一武夫！估摸着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忙着投之以鲜花，欲收之以佳人，这冰天雪地的，单梅花开的正好，自是要巴巴的过来折了，以便做讨好意中人之物！”
  思琴听的双颊绯红，眼中艳羡闪过，小女儿思嫁良人之心昭然若现！只是这神态也只是一瞬间便逝，让人忍不住怀疑刚才是眼花所出现的幻象！
  廊下两片梅林交错处，一红衣美人俏然伫立，“棋丫头，筝儿呢？”思棋冲那边梅林边疯玩的思筝努嘴，待走近了才注意到她手中执着一株红梅。
  “咦？”我和思琴交换下眼神，佯作惊叹道，“这株梅挑的甚好，大气清新，佳人好梅，真真是绝配！”
  一向乐观的思棋笑得无比娇羞，“方才等你们不及，自己去梅林里折的，若你们喜欢，回头找下人多挑几株插在瓶子里，据说能活很长时间！”
  “也罢，”思琴笑的无比热情，“是该着人拿剪刀剪几株养着，这样粗的枝条，难为二姐姐折得下！”
  思棋依旧粉面含笑，恍似未闻，我在旁边显得无比纠结，这棋丫头，与人幽会还不提高警惕，琴丫头话里如此明显的刀锋，一向聪颖警觉的她竟听不出！
  玩闹过后各自回门不提。
  思琴思筝都是鸣鹤阁方向的，是以到梨园处便先行离去。
  我和思棋顺路，正好一起做个伴儿，手捧红梅的她显得很是魂不守舍。我有意纵她，只是她身为名门闺秀，这样没个收敛也不成体统，于是便敞开了天窗说亮话。
  “为你折梅的那人是哪家的公子？怎会在杨府出现？”
  思棋闻言脚下一滑险些摔倒，我扶住她笑道，“我这还没兴师问罪呢，你慌什么？”
  “嫂子在说什么。。。。。”她不甘心的继续装傻，“为我折梅？这梅是我自己折的啊！”
  “你说与不说我不管你，只是这事并非我一人察觉不对，若将来事情闹大了，你疲于应付的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见她有动容之色，便做好奇恭维状引出疑她缘由，“二姑娘真真是好手劲儿，这样粗的枝干，成年男子折它尚且吃力，姑娘莫不是有少林的金刚爪？姑娘是得哪位大师的真传？赶明儿也教教我防身！”
  “嫂子！”
  思棋急的顿足，任凭往日怎样圆润乖巧，也派不上用场，只得双眼含羞道：“也罢，嫂子不是外人，我可以告诉你。只是我说了，嫂子可别对别人说起，若父亲知道了，定要打死我的！”
    
第十五章     螳螂变黄雀
时间2013-06-21 01:18:17.0  字数：2048 
    我叹了口气，“你道我想惹这样的麻烦？我知道这事儿对我有何好处？你既然叫我嫂子，我知道此事后自然要时时费心为你打掩护，然后瞅着机会寻个由头儿还得成全你俩。单这也就罢了，我不在乎劳心费力，可是事情将来闹大了的话成为怨府的只有我一个。”
  说到这里，我回头看她道：“这也多亏是你，若换了别人，我定佯装不知躲了这麻烦。只因我素来与你很是投缘，加上你又是她的亲妹子，我有心促成你的良缘，这才多嘴问你。你不说就罢了，我躲远了这是非倒也乐得个清静！”
  说完便有意走快远了她，她急了，紧追上我说：“嫂子莫恼，我说我说就是了。”说到这里，咬着嘴唇小心翼翼的看我的脸色，嘴唇张了几张却久未发音。
  “你倒是说呀！”我催促。
  思棋嘴唇又咬了咬，在我的催促声中心一横，看着我坦白道：“兀良哈是北羌的王子，他来我朝面圣宿在杨府，是以我与他认识。。。。。。。”
  说到这里，又凝眉想着后面的措辞。我见她此时慌乱理不出头绪，便问道：“你和他认识是多早晚的事儿？”
  “今年春上，他奉羌王之令为我朝进贡，”听我发问，她想了想，又补充说：“也就是恭王妃携你来府上游玩的时候，你们在前院赏景，我侍奉母亲用完药后母亲要我去找你们顽去，刚出清心苑就撞上了。。。。。。。”
  “然后呢？”我乐了，“该不会是只一眼便情根深重吧！”
  她紧张的点点头，我唏嘘不已，那日我和杨慎初相识，缘定于梨园。本以为这样的事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却未曾知，在那一日杨府的清心苑，另一对佳偶亦已天定。只是较我与杨慎来说，他们的缘起缘定未免太曲折了些。不过好事多磨，他们的事若成了，才是真正的苦尽甘来，福泽绵绵不断呢！
  “按照规矩，朝贡之后他不能在怡国逗留。按理说他早已回到北羌才是，可他今日却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里。他是姜国王子，不可能这般闲散吧！”
  “他是借冬狩为由，私自乔装逃来的。。。。。”思棋的声音如蚊子哼哼，“今日刚到，本想着去落梅院折梅赠我，却被我给撞到。。。。。。”
  “唔。。。。。。。”我沉吟道，“才进落梅院的时候我们一直在一起，你们撞到时定是我们分头寻琴丫头的时候，那筝儿呢，她可知道你们的事儿？”
  见她愈发羞涩的点点头，我连想死的心都有，福兮祸所依啊，这又不是什么好事，这位姑奶奶怎么闹得人人尽知！
  “筝儿已经答应我不说了。。。。。。。”
  她嗫嚅着解释。我需要理理这初雪奇事，恰也到了清心苑的地界儿，便也让她先回去，此事回头再做理会。她刚走几步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儿，“那个什么无良哈。。。。。。他是怎么进府的？老爷可曾知道？”
  思棋转身骄傲无比的告诉我，“他隐藏的好，老爷并不知他来。”
  我闻言心先放下大半，可她接下来的话使我欲哭无泪，“他是从西门翻墙进来的，上次他留意过了，那里无人把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