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蔚蓝

“梦中的蓝蝴蝶啊，
    你为何要离开？
    踏遍千山万水的相遇，
    横亘万年的相识飞过宇宙洪荒，
    为何在相知的时刻离开？
    梦中的蓝蝴蝶啊，
    舞态翩跹降临在墨湖的胸膛，
    你的身影刻在湖底，
    刻在墨湖的心上。
    我心爱的蓝蝴蝶啊，
    变幻的蓝色翅膀闪着圣光，
    琉璃般的黑色眼睛包容万方，
    花香的气息点出流年的青苍。
    梦中的蓝蝴蝶啊，
    你的美丽划破了时间的束缚，
    你的善良融化了雪域冰山，
    牵起路人的心肠，
    让匆匆过客也流年忘返。
    梦中的蓝蝴蝶啊，
    阴霾的天空因你而晴朗，
    干涸的江海因你涌出碧玉琼浆，
    *的大地因你而莺飞草长。
    那盈盈的眸光，
    何人能忘？
    不是没有悲伤，
    不是没有愁肠，
    但，痴情的我还是
    仰望满天繁星轻轻吟唱：
    飞吧，梦中的蓝蝴蝶，
    飞吧，离开这吃人的地方，
    飞过这高耸入云的宫墙，
    回到梦的故乡。
    梦中的蓝蝴蝶啊，
    蓝天白云为你创造天梯，
    清风托起你的双脚，
    送你，送你去梦的天堂。
    我心爱的蓝蝴蝶啊，
    飞吧，飞吧，
    不要因妖魔而迷了方向，
    向着日出的地方起航，
    冲破鬼怪的重重阻挡，
    飞吧，飞吧，
    在日落的时候，
    回到心中的天堂故乡。”
    葱茏的森林一望无际，而我独自站在林中，四处张望，张望却看不到丝毫太阳，看不到心中的光芒。远处传来飘渺悠远的吟唱，她的曲调悠扬，带着点点情殇，带着浓得化不开的念想。我仰躺在树干上，脑海变得空旷苍茫。心底有个声音，一遍一遍回放：‘去，寻找梦中的蓝蝴蝶，找到他，我可以让你得到你想要的。找到蓝蝴蝶，将它们放进墨湖水中，你就可以见到你想要见的，包括，莫轨。’
    头很痛，记忆就像流沙，莫轨……莫轨……我的弟弟，朝倚……朝倚……莫轨的前生后世，我爱着那个任由我欺负却一心只在乎我的弟弟，我爱着……朝倚。墨青朴，墨青朴又是谁？墨青朴是朝倚的转世……脑海里的画面一个个闪过。所有的断裂的记忆在那一刻慢慢连接在一起，如同串联的电路，但因着差了一个开关，让我始终只能看到记忆的轮廓，却不能清清楚楚看到它们的全貌。
    ‘朝倚，他，爱我吗？’
    ‘爱呀，不然也不会跟着你跳下轮回台去遭受不必要的轮回之苦。’
    ‘那，墨青朴为何不接受我？’
    ‘你若没有来到这一世，你们就结婚了。’
    好像，确实有看到过这个画面，‘为何，我会跳下轮回台？’
    脑海里的声音停了片刻才娓娓道来，‘因为，你是神，朝倚，是鬼，神鬼之恋是为天地所不容的。而你，很爱朝倚，爱到可以为了他放弃神的身份地位。’
    ‘所以，我跳下轮回台，是吗？’
    ‘是的，你爱朝倚，为了能够和他在一起，放弃神位跳下轮回台。还有什么疑惑吗？’
    我茫然看着眼前摇曳的树林，心底缓缓道，‘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这一切？’
    ‘我是与天地同在，与创世神同在的活了上亿年的蓝蝴蝶……’
    ‘蓝蝴蝶？’我仰头看着头顶半臂宽的树干，‘是唱诗者诗歌里的蓝蝴蝶吗？’
    ‘再见。’她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我就那么直接被弹出了自己的意识海。
    耳边是唱诗者的婉转歌声，
    “飞吧，飞吧，
    在日落的时候，
    回到心中的天堂故乡。”
    歌声停了，风起了，卷起地上的落叶，在半空中打了个卷，尽数飞到高空中，如一片阴云飘向远方。我从地上站起身，拍掉身上的树叶草木碎屑，望着林中的楼阁。抬脚向它走过去。
    脚踩在层层堆叠的落叶上，如同踩在厚厚的海绵上，脚步虚浮。鼻翼边全部都是草木清香，和落叶松香。不由得全身心放松，深呼吸，霎时头脑一片清明。加快脚步，走到楼阁前的亭子边站定，朗声询问，
    “请问有人吗？”
    林中鸟扑扇翅膀飞掠过眼前，却不见有人的声音。
    “请问有人吗？”
    “何事？”
    我仰头看过去，却是一白衣少年郎倚靠在阁楼三楼的栏边。
    “小女子误入贵宝地，不知道出路在何处？”仰头实在是有点累啊，“或者，请问您知道哪里能找到蓝蝴蝶吗？”
    “你究竟是要出去还是要寻找蓝蝴蝶？”少年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本书，那伫倚危楼手执书卷白衣翩翩的模样让我想到了那个漠然的师尊。
    “所以，你究竟是要自由还是要梦想？”少年见我不回答，视线从书上移到我身上，垂眸不耐问我。
    “如果自由就是梦想呢？我想找到蓝蝴蝶再出去。”脖子有点酸，我不再仰望，而是平视着朱门，脆生生回道。
    少年没有回答，眼前的门却开了，听少年继续道，“你进来。”
    我抬头看过去，却哪里还有少年的身影，回头去看洞开的府门。外面阳光灿烂，以至于站在门外，里面的景致看得不甚清晰。不多做停留，我便移步走了进去。脚步刚刚迈进大门，人就踩空了一般，整个身体往下坠。周围却是白云漂浮，群山环绕。人下坠了一会儿，停在半空中。我环顾四周，发现少年就漂浮站在对面的山前。
    少年示意我跟过去，我不疑有他便直接飞过去了。
    高耸的山门洞开一个大口子。朝阳应该可以直接从洞口穿过，我回头往身后看过去，却看到漂浮在半空中的楼阁，这阳光是直接穿过大门的吧。
    “快点，我可没有时间陪你赏景。”
    我回头对着少年的身影挥了挥拳，少年刚好转头，“你在做什么？别忘了，现在只有本尊能帮你。”
    我点头如捣蒜，“有虫子，怕他们咬你，我赶虫子。”
    少年显然不相信地瞪了我一眼，不接话，转身穿过洞口。我连忙跟过去。
    一望无际的白色花海，如同海浪一样翻滚着，浪花上点着一只只蓝色蝴蝶，舞姿翩跹。蓝蝴蝶的翅膀闪着淡蓝的荧光……这样的情景，为何这么熟悉？是的，就像是仙境的幻梦蝶一般。
    少年见我反应平淡，转头问，“不美么？”
    “美，但我见过比这更美的蝶恋花海。”
    如果不知道幻梦蝶的前世今生，不知道他们的爱，那么眼前的蓝蝴蝶和他们是一样的美丽，但是，诗歌赞扬的蓝蝴蝶，在我心中始终不及师尊让我看到的幻梦蝶。
    “那是尚墨轩仙境的幻梦蝶吧？”少年眼中的落寞转瞬即逝，却头一次对我笑道，“我是蓝蝴蝶的饲主，你若想要蓝蝴蝶，得付出代价。”
    “代价，什么代价？我身上什么都没有带。能不能等我取了蓝蝴蝶出去交给墨湖再回来给你？”我伸手，飞在周身的蓝蝴蝶便落在我手掌心。
    少年挥袖，顿时我身边的蓝蝴蝶全部都飞回了花海。我自然而然放下手，任由他打量我。良久，少年再次抬手，便有蓝色的符文从我身上流泻而出，最后回旋成一个蓝色的光球漂浮在他手上。我凝眸看过去，却不知道我身上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物什。
    “你的代价，似乎有人已经替你选好了，”少年说着垂眸看了看手上的光球，将它融进心口，“这样的代价，我可以给你蓝蝴蝶。别忘了，蓝蝴蝶要放进墨湖。”
    闻言，我惊讶不已，“你怎么知道蓝蝴蝶要放进墨湖。”
    “这是光球上寄付的留言，你不知道吗？我只有提醒你将蓝蝴蝶放进墨湖，才能打开最外层的禁制。”这禁制可不是谁都能开的。
    我有很多疑惑，但少年打了个响指，一只蓝蝴蝶出现在我眼前，我刚伸手轻轻捉住，自己便从半空中往下掉。
    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色再熟悉不过了。
    此刻的墨湖依然平静无波，远处白玉楼阁依旧寂寥无声。远远地我便看到站在阁楼上的白色身影。师尊看着我，我望着他，明明看到了，却好像他的视线穿透了我，只是凝着墨湖水，静默无语。师尊……
    不知为何，心底念出这两个字，脑袋便一阵阵突突地疼痛着。貌似，我和这个师尊不是很熟悉的样子。不再看他，我想，他应该是看不见我的，毕竟，现在的我是虚幻的，这里只是我的幻境。蹲下，我取出空间戒指里的蓝蝴蝶。
    蝴蝶停在我手指上，蓝色的翅膀轻轻扇动着，触角轻扬。在我以为她恋恋不舍不愿意离开时，她扑扇着翅膀朝墨湖飞了过去。在湖面飞旋了几圈，便落在湖面上，没有带起一点涟漪。霎时，我好像看到一个身着水蓝色衣服的少女朝我挥手道谢，我蹲在湖边，心里却像陡然被挖去了一块，疼痛极了。眼看着蓝蝴蝶渐渐沉入水中，我却倒地难以呼吸。
    脑海里响起少女的声音，‘不要相信你现在的记忆，用心去看周围的世界吧，回去吧，回去吧……’
    我躺在墨湖边，余光中墨湖光芒大作，湖面波涛汹涌。视线却渐渐被黑暗笼罩，最后再没有了任何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