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蔚蓝

“于蓝……”
    “于蓝……”
    “于蓝……”
    是谁在叫我？为什么我醒不过来？
    我站在一扇门后面，想要拉开门出去，却怎么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连眼睛都张不开，但我却看到自己站在一扇米白色的门后面。
    是梦么，那为什么我醒不过来？
    企图挣扎着去喊旁边的人，张开嘴却不知道自己喊的是谁，只是喊了好久都没有人出现。我急了，却也只能独自在梦中挣扎。身体像不是我自己的，动不了……
    投在门上的影子慢慢往旁边倒，可我却不甘心就这么倒下去。有谁，有谁能来救救我？
    “于蓝……”
    感觉身体被谁抱住了，投在门上的影子虚晃了两下消失了。
    我怅然若失张着眼睛，半晌才注意到面前的身影。从床上坐起伸出双手就要去拥抱他，却在双手搭上他的身体之前硬生生顿住了，无缘无故顿住了。明明是很想去拥抱他的。但他没有给我时间去思考为什么我的思想和身体不一致，便主动将我揽进怀里，拍着我的背，一下一下，像百灵药一般，将我梦中的挣扎以及那种无力感和恐惧感全部都治好了。
    下巴枕在朝倚肩膀上，我看着外面迷蒙的夜色，毫无思绪地问，“已经天黑了吗，我睡着了吗？”
    朝倚抱着于蓝，没有说话，而于蓝也没有再开口，只是闭着眼睛，双手紧紧地抓住朝倚的衣服，像似怕他消失了，她又会陷入梦中，又要一个人和梦中的人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感觉到于蓝对自己的依赖与紧张，朝倚绿色的眸子划过一道光，祖母绿的眼眸如同注入了一汪清泉，明亮无比。他不禁想到刚才的事情。
    今夜，就是记忆的最后博弈了。他知道倪墨临今晚肯定会去于蓝梦中，帮她夺回记忆的控制权。但是他不知道现在的成果如何，不知道于蓝是不是真的会选择他，所以，他只是站在一边和伽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将一切选择权交给于蓝。是的，他不怕倪墨临，他对自己现在的实力是非常有信心的，唯一怕的是于蓝自己战胜了梦中的倪墨临，那么，他就真的不敢保证清醒的于蓝会留在他身边。
    镜头回到朝倚和伽叶对话的时候：
    朝倚和伽叶相对坐在榻上，伽叶正在沏茶，神情闲适，丝毫没有一点失去夫君和孩子的失魂落魄，浅绿色的衣衫衬得她更加清纯，但又因为正在沏茶，便显得那份清纯带着成熟女人的端庄静雅。
    朝倚伸手接过伽叶端给他的茶，抿了一口，便将之放在茶几上，看着平静无波的茶水，他抬头望着她，问，“母亲是因为孩儿现在占据了父亲的身体才会对孩儿这么好吗？”
    伽叶轻摇头，继续摆弄茶具。
    “那母亲不恨孩儿吗？毕竟，母亲很爱父亲的，不是吗？”
    闻言，伽叶停下手里的伙计，抬头注视着他的眼睛，笑道，“我为什么要恨你，我是很爱朝耶啊，爱到想到他消失了，午夜梦回都会哭泣不止，可是，有什么办法？刚开始我确实恨过你，可是，现在鬼域乱成一片，这个家就只剩下我和你了。即使你夺了你父亲的身体，在我眼里，你仍然是我怀胎三年生下的孩子。”说到这里，伽叶眸子里隐隐有泪光闪动，她望着朝倚的眼睛，好像已经失神般隔着茶几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朝倚的脸庞，嘴里带着哭腔喃喃道，“傻孩子，父母亲怎么会恨自己的孩子。”
    朝倚伸手打开了伽叶的手，伽叶这才回神坐好，面带微笑道，“我知道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于蓝。如果你真的能够因为得到她而真的开心，那么，即使你让鬼域覆灭，杀了幽冥城所有鬼，包括我和你父王，还有你的兄弟，我也不会怪你。只是，我心疼的是，朝倚，你现在真的开心吗？”
    见朝倚只是垂眸喝茶不做声，她又道，“朝耶身为鬼域始祖，你夺了他的身体，现在想做什么没有谁能阻止你。但是，鬼域，你真的要因为于蓝就这么毁掉它吗？”
    旁边床上传来于蓝的呼喊声，“墨临……墨临……”一声一声叫的那么急切。
    伽叶和朝倚都看着床上那个兀自挣扎的身影。
    听到是‘墨临’，朝倚眼底闪过一抹红光，却在伽叶转头的时候消失的无影无踪，依然只是眸色淡然品着茶。
    “真的不会难过吗？即使你下了大工夫，不惜骗她去梦中世界的蓝蝴蝶饲主那里取出了她有关倪墨临的感情记忆，但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她选的依然是倪墨临，你真的不在意这样的她？或者，你如此将她所有前世今生的情感对象都换成你，让她以为她一直都爱着你，让她成为一个身体和思想分离的感情傀儡，你要的就是这样的她吗？”
    朝倚手收紧，茶杯上出现了裂纹，他却笑得一脸轻松看着伽叶道，“那你怎么就认为，当她觉得自己爱着的是我的时候，在我面前就不会像在倪墨临面前一样保持真我，保持本性，为什么就一定会成为傀儡呢？别忘了，当初母亲没有了元神，成为植物时父亲的所作所为。父亲能为母亲做的，如今，孩儿也能为阿蓝做。”说完将杯子轻放在茶几上，手刚刚离开，杯子便碎成粉末，唯独茶水依然呈杯状立在茶几上。
    伽叶眸子里滑过一道意味不明的光，这光被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对面的朝倚却看得一清二楚。
    “世界上没有绝对，零概率事件可求而不可遇，这一点，你是知道的吧？是不是真的不会在意，母亲不知道，只有你自己知道。母亲没有要劝你放手的意思，只是希望你好，希望你能够真的开心。”伽叶将空茶杯放在凝固的茶水边，挥手，那茶水和茶杯便融为一体，茶杯盛着茶水，依然水平如镜。
    朝倚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下榻走到于蓝床边，凝着满头大汗，一脸苍白的于蓝。而在他下榻的时候，伽叶也走了，什么都没有再说。
    虽然最后仍然是他自己亲自将于蓝从梦中带了出来，虽然刚刚她有片刻的犹豫，但是，至少这一场博弈他赢了倪墨临，至少，像刚才一样，即使于蓝犹豫，他也不会给她时间让她反悔，终究，她现在在他怀里。
    镜头回转：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什么？”
    我挣脱掉朝倚环抱的双手，跪坐在床上皱眉看着他，“你果然是在发呆。”
    朝倚见于蓝鸡窝头表情颇为委屈瞅着他，他抬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道“别皱眉头了，小心脸上长皱纹。”
    见于蓝脸上终于出现了血色，不再苍白的像不存在似的，他又补了一句话，“真的，阿蓝皱眉头真是丑死了。”其实，他只是不喜她皱眉头而已。
    听他这么说，我随手抓起床上的毛绒靠垫便往他身上丢，奈何他早就闪得老远，老神在在端着茶杯喝茶，一脸‘你能奈我何？’的表情。简直就是欠扁极了，让我恨的牙痒痒，我转身在床上又拿了一个靠垫，下床向他跑过去，边跑边喊道，“有本事你就站在那儿别动，丫的，姑奶奶今天不收拾你，你就当姑奶奶好欺负的，是吧？”
    朝倚不急不缓放下茶杯，翩翩佳公子状摇着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折扇笑道，“阿蓝这么急着向我投怀送抱吗？让我不动是怕我走了吗？别急，其实你将你那身行头收拾一下，我不会嫌弃你的，还是爱你爱的死心塌地的。”
    刚好路过梳妆镜，我瞥了一眼镜子里的形象，不管不顾依然奋勇杀敌。开玩笑，冲锋陷阵时刻，发型算得了什么？最重要的是竭力摧毁敌人的根据地，要正中靶心才好！丢出靠垫，朝倚确实站在原地没有动，但是我眼看着那靠垫呈抛物线状态落在中途。简直……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朝倚摊开双手，一脸无奈道，“你看，我是不是没有躲开，你这水平上阵杀敌，我担心你拉了引线的手榴弹会丢在自己的营地里……”
    我握着桌上的花瓶瓶颈，磨牙恨恨道，“闭嘴……”奈何拿不动那物什，转头一看，唔……这什么花瓶，居然这么华丽丽光闪闪的，“你这花瓶应该很值钱吧？拿来放鸡毛掸子是不是太浪费了，要不，送给我吧？”我回转头一脸温和对朝倚笑道。
    朝倚满脸黑线鄙视看着我，“送给你？就凭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你……拿得动么？”
    “那你的意思是只要我拿得动，这东西就归我了吗？”说着我伸手去拿花瓶，奈何小家伙密度太大，质量太好，纹丝不动呐。
    朝倚移到我身边，挑眉看着我，“我说，不如……你先去吃饭，好好睡一觉，养好身体再来和这小家伙大眼瞪小眼？”
    “切……我才没有和它大眼瞪小眼。既然拿不动，那我不要了，我刚刚想的是，是用鸡毛掸子打碎它好还是一不小心碰了下柜子让它自己掉下来摔个粉碎好呢？”
    朝倚眼底闪过一道光，“真的不要了吗？它很值钱的，据说它能装下整个鬼域呢。”
    见于蓝眼睛一亮，他又继续道，“它好像还能烹饪呢，你想吃什么，只要你脑海里想，它就能给你做出来。”
    这句话，哈哈哈……我喜欢，”是吗？可是这都是你的片面之词，我怎么能轻易相信。”表面平静，不动声色，其实心底已经乐开了花，正在筹谋等下吃什么才好，“唔……我累了，你出去，我要睡觉！”伸手将朝倚往外推。
    到了门口，我双手搭在门上，对着被我推出去的朝倚道，“晚安，好梦哈！”
    转身的我却没有看到朝倚笑得一脸妖娆。
    那是，诡计得逞的表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