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梁辰遇到梅景

25 不许脚踩两只船


星期天,梅景姨妈家哥哥结婚。姨夫、姨妈都已经退休,原来在一家企业工作,收入尚可,退休后,工资少了不少,哥哥在私企工作,工资只有二千来块,连公积金都没有,女朋友在一家商场做职员,收入也不高。姨妈、姨夫在郊区买了一小套房子,准备把市中心的房子给儿子结婚,谁知道女方父母嫌房子小、旧,说是亲戚家的孩子住的全是大房子,怕被人瞧不起,逼着姨妈和姨夫卖了市中心的房子,又添了五十多万,买了大套,房产证写上哥哥和他女朋友的名字,姨夫心脏本来就不好,为这事躺了好几天,不是舍不得,而是实在超出了自己的能力。接下来,装修、婚礼,姨夫、姨妈倾其所有。为此,梅景特瞧不上哥哥和准嫂嫂,说哥哥窝囊废,准嫂嫂周扒皮,准嫂嫂的父母是座山雕。
    窝囊废和周扒皮终于要结婚了,梅景不想去,凭什么给这种人捧场,妈妈劝梅景,不看僧面看佛面,咱们得替你姨妈姨夫着想。梅景想想也对,把妈妈推出房间,说是要好好打扮打扮,不能丢姨妈姨夫的脸。梅景把衣柜打开,左挑右选,最后决定穿一件简约的黑毛衣,外面一件白色的小西装,下面是紧身裤加一条红色的短裙、长筒皮靴,头发用簪子盘起来,单剩下一小绺垂在耳朵边。妈妈赞道:“我们家女儿都快把新娘子比下去了。”梅景不怀好意地说:“就是要把周扒皮比下去。”妈妈皱了皱眉,劝道:“宁拆一座房,不毁一门亲。你老老实实呆着,不许惹事。”
    婚礼是在一家五星级酒店举行的,这也是新娘家提出的要求。一桌菜不含酒水要3999。妈妈给了新娘一个大红包,新娘眉开眼笑地请他们里边坐,梅景勉强挤出个笑脸,回头又瞪了一眼哥哥,径直进了宴会厅。刚进去,妈妈用胳膊抵了一下梅景,朝侧前方努努嘴,“你请他来的?”梅景一看,竟然是梁辰,赶紧说:“不是,奇怪,他怎么来了。我过去问问。”走过去问:“你怎么来了?”梁辰看见梅景也很意外,“我来参加婚礼啊。你呢?”
    “我也来参加婚礼啊,新郎的妈是我姨妈。”
    “新娘是我同学。”
    “这么巧?对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和你同学关系很好吗?”
    “嗯,还行吧,毕业后,大家各奔东西,同一座城市的联系会多一点。”
    梅景撇撇嘴,生气地说:“和周扒皮关系好,看来你人品也不怎么样。”
    梁辰不解地问:“你说什么?”
    司仪宣布婚礼开始,妈妈叫梅景赶紧入座,梁辰冲梅景妈点头微笑,算是打了招呼。梅景坐在妈妈身边,低声说:“梁辰竟然是周扒皮的同学。”妈妈轻轻打了一下梅景,“别周扒皮周扒皮的,让人家听见不好。”
    婚礼按部就班地进行,很快司仪邀请新人父母上台,一对新人向父母鞠躬致谢。不比不知道,新娘的父母看起来比姨夫姨妈年轻了一大截,特别是新娘的妈妈,穿了件大红的旗袍,笑得雍容华贵,要不是年轻的新娘也在舞台上,人家还以为今天她结婚呢,梅景愤愤然。
    就在这时,姨夫突然倒在地上,姨妈大声喊叫救护车,客人位纷纷拥向舞台,梅景和妈妈扒开众人,只见姨妈跪在地上,抱着姨夫的头,姨夫脸色苍白,微张着眼看着姨妈,嘴在动,却听不清在说什么,表哥正打电话,表嫂焦急地蹲在旁边,司仪和新娘妈妈站在一起商量着什么,梅景听见座山雕激动地说:“一辈子一次,继续进行。”
    梅景跨过姨夫的腿,冲到座山雕面前,大声喊道:“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你懂吗?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你懂吗?你活这么大岁数,有什么用?”
    妈妈拉梅景,“别说了,别说了。”梅景的眼泪忽然控制不住地流下来,甩开妈妈的手,冲到座山雕面前咬牙切齿地说:“我讨厌你,我最讨厌你。”
    座山雕显然不知道梅景是谁,气急败坏地说:“你谁啊?添什么乱?服务员在哪儿?把这疯子轰出去。”
    这时,一只手拉住梅景,把梅景往人群外拖,梅景不想走,她想说点别的,但反复说的只有“我讨厌你,我最讨厌你。”梅景想甩掉妈妈的手,但那手劲奇大,甩不掉,梅景回头一看,是梁辰。
    梅景用另一只手打梁辰,却被梁辰一把握住,硬生生被他倒拖着往外走,妈妈在后面大喊:“把她带走。”梅景挣扎了一会儿,见毫无效果,索性任由他拖到酒店外面的小花园。梁辰仍攥着她的手,梅景不说话,恶狠狠地盯着梁辰,眼睛一眨不眨,倒好像梁辰是仇人似的。梁辰歪头看了看表,然后静静地看着梅景。两个人就这么站着,一个气势汹汹,一个平静似水,旁边的人经过,好奇地回头看了又看。
    梁辰看了下表,“好点了没?”梅景斜瞪着他。
    “已经十分钟,眼睛不疼吗?”梅景斜瞪着他。
    梁辰上下打量梅景,摇头,惋惜地说:“可惜了,可惜了,哎──”
    “可惜什么?”梅景继续瞪着梁辰,却忍不住问道。
    “多好看的衣服,可惜和你的状态不般配啊。”
    “要你管。”
    “我是不想管,可是看见你妈都急成那样了,你姨妈姨夫也没功夫管你。我才帮他们忙的。你表哥结婚,你和新娘的妈吵架,你让你姨妈他们怎么办?”
    梅景的眼圈红了,声音发抖地说:“我们家的事,不要你管。”
    “这不是你们家的事,是你姨妈家的事。不是好心就能办成好事的。”
    梅景恨恨地说:“你知道他们有多过分,我姨夫就是被他们气的,累的,嫁女儿又不是卖女儿。”
    “你想想,把新娘的妈骂一顿,你是解气了,可对你姨妈、姨夫有什么好处,只会让两家的矛盾更深。我不知道新娘家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生气。可是既然你姨妈姨夫已经作出了选择,不管是逼于无奈,还是由衷高兴,都已经这样了。如果和新娘的妈妈吵架,能帮到你姨妈,那你就吵,我帮你吵。可事实是,你这样做只会让你姨妈更为难,更费心。”
    梅景知道梁辰说的很对,后悔了,目光转向地面,难过地说:“那怎么办?我已经和她吵了。”转而抬起头,不确定地说:“刚才她好像不知道我是谁,那是不是就不会给我姨妈惹麻烦了?”
    梁辰放开梅景的手,“那新娘认不认识你?”
    梅景泄气地垂下头,“认识,早就认识。”
    “那你在这儿等我,我上去和新娘沟通一下。再看看你姨夫的情况。”
    梅景在花园里走了几圈,越想越后悔,担心因为自己给姨妈他们惹出更多的事,担心姨夫的身体,祷告新娘的妈永远不知道和她吵架的是谁,祷告新娘根本没看见自己和她妈吵架。
    好久,梁辰终于回来了。“你妈让我告诉你,不要再上去了。你姨夫只是疲劳紧张,加上酒店里空气不好,没有什么大事,先回家休息了。新娘我也打过招呼了,帮你解释过了,让她不要告诉她妈你是谁。”
    梅景松了一口气,又狐疑地问:“她为什么要听你的?你和她关系很好吗?”
    “她不是听我的,她已经和你表哥结婚,她也不希望父母和公婆关系紧张。为了自己,为了你表哥,她也不会说的。”
    梅景点点头,“这还差不多,周扒皮要是不为自己,那就不是周扒皮了。”
    梁辰笑道:“原来周扒皮是我同学啊,难怪今天会吵起来,暴风雨一开始就在酝酿。她没有你说的那么坏,站在她的立场上,说不定,你就没有这么怨她了。”
    “哼,等你女朋友和未来丈母娘逼着你父母买房、买车、装修的时候,你就不会这么说了。”说完,忽然想起梁辰是没有父母的,还好梁辰并没有什么异常。
    “那可不一定。”
    “不信你试试。”
    “怎么试?”
    “找个自己没钱没本事,女儿没钱没本事,又逼着你有钱有本事的丈母娘就行了。”
    “没机会喽,我女朋友,聪明能干,善解人意,不贪慕虚荣,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梅景脑中有一道电流穿过,脱口问道:“你有女朋友了?”
    “正在努力中。”
    梅景不满地叫道:“喂,你怎么能脚踩两只船?”
    “你是假的,不能算。”
    “我不管,还有不到一年,我就走了,在这之前,我可不想被人同情。”
    梁辰作回忆状,“我记得你以前说过,我们俩只是先假装两个月,然后呢,就让我和大家说你不好,和你分手了,你呢?则化遗弃为力量,化悲痛为努力,认真学习,考研成功。这样人家就不会笑话我,同情我了。”
    梅景愣了一下,赖皮道:“我不管,计划赶不上变化嘛。我要专心复习,不想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烦我。”
    梁辰未置可否,转身沿着鹅卵石小径向酒店大门走去。梅景跟在后面,连声追问:“你听见没有?”
    “听见了。”笑意在梁辰脸上荡开。
    梅景不放心,“不能光听见,还要做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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