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梁辰遇到梅景

24 丈母娘看女婿


爸爸不同意梅景考研,他觉得梅景是个女孩,留在父母身边,有父母照顾,最好,家里有现成的房子,结婚、带孩子他们全能帮上忙。倒是妈妈支持梅景,理由一是反正不一定能考上,二是即使考上了,研究生出来,总不会比现在差,大不了再回来做老师嘛。梅景撒娇地搂着妈妈的脖子,伸出大拇指。爸爸盯着报纸,不屑地说:“妇人之见,就业越来越难,研究生出来说不定还不如现在的工作好呢。”妈妈小声说:“别听你爸的,只要你考上,妈出钱。但你要记住了,给妈带个能干女婿回来。”
    梅景奇怪了,“你不怕毕业我们俩工作不在一块儿了?”
    妈妈愁死了,“形势不一样喽,你要是再不找对象,就成老姑娘了。学校里同龄人多,机会多,你要好好把握。”
    接下来的日子,梅景过得昏天黑地,每天下班后就忙着看书,专业书还好,英语单词尤其难背,常常没背几页,就趴在书上睡着了,醒来安慰自己索性今天睡个好觉,明天养足精神再背,真爬上床,沉沉睡去,又梦见上课铃响了,才发现课还没备,急着急着就醒了。事实证明,熬夜不是梅景的长项。梅景索性把书带到办公室,只是给书加了个外壳。本来也可以把挂历朴素的白色包在外面,可梅景前看后看,都觉得花花草草那面更养眼,所以抽屉里的几本书都配备了华丽的外衣。
    没过多久,欧阳老师碰到梅景悄悄地问:“听说你也要考研?”
    梅景心理犯嘀咕,不知道该不该承认,想想撒谎太累,于是坦然地说:“嗯。”顿了顿,忍不住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刚才在楼下听他们说的。”
    梅景头有点大,人家秦然试都考完了,才有人知道,自己书还没摸热,看来已要人尽皆知了,又自我安慰道:“这样也好,逼着自己好好学习,非考上不可。”
    欧阳老师拍拍梅景的肩,真诚地说:“好好准备,祝你成功。”随后几天,又有几位老师和梅景悄悄提了考研的事,纷纷表达了羡慕、敬佩、祝福等诸多好意。梅景有种怪异的感觉。书也没心思看了,托着腮琢磨,到底是谁说出去的。梅景去问秦然,秦然很无辜,“大小姐,已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我还是懂的。”梅景想找梁辰,偏偏梁辰特别忙,上课,开教研组长会,又到教育局开了个会。快下班时,又有人来找梁辰,梅景只好磨蹭着收拾书,整理包。最后,那个人看看梅景,看看钟,不好意思地说:“耽误两位时间了。”梅景虚情假意地说:“没事,没事,你们聊。”心里想的却是,废话一箩筐,还不赶紧走。
    出了校门,梁辰问:“找我有什么事吗?”梅景嬉皮笑脸地说:“没事就不能找你吗?”梁辰叹了口气,“你知道这几个星期,有多少人问过我,我们是不是闹别扭了吗?这几天又有多少人问过我你考研了我怎么办吗?”梅景无辜地摇摇头。梁辰继续说道:“你已经五个星期没怎么搭理过我了,别人才以为咱们俩出问题了。还有,考研的事尽人皆知了,以后怎么办?考上还好,考不上,只会被人说不安心工作。”
    梅景更纳闷了,“原来不是你说的,那你没说,我没说,秦然也没说,他们怎么知道我要考研的?”梁辰停下脚步,看着梅景,气哼哼地说:“难怪今天这么好,等我一起下班,原来是想兴师问罪的。”梅景赶紧装可爱,“没有啊,想都不用想,我就知道不是你说的。我只是想问问你,他们是怎么知道的?”梁辰没好气地说:“考研的书加个封皮,就没人看出是什么书了?那学生把小说包个书皮,上书语文二字,你就以为他在看语文书?”梅景顿悟,自己这么小儿科的伎俩,岂能逃过各位老师的法眼。满不在乎地说:“知道就知道呗。”转而又皱了眉头,“就是感觉怪怪的,他们都偷偷摸摸地和我说这事,怎么感觉自己考研这事像个被养于外室的小妾,绝对不能堂而皇之地提起。”梁辰扑哧一声笑了,“喂,有把自己比喻成小妾的吗?还养于外室的小妾。”梅景回道:“我是说我考研这件事情像个小妾。”
    “哎哟,把事情比喻成人,这叫什么手法?”
    “凌式修辞法。”
    “还是叫削式修辞法吧!更符合实际。”
    “为什么?”
    “如果我的学生用这种修辞手法,我就削他。”
    梅景瞪圆眼睛,作气愤状。梁辰凑近梅景,夸张地说:“原来你的眼睛比眼镜还大。你请我吃饭。”
    梅景不解地问:“我眼睛比眼镜大,为什么就要请你吃饭?”
    梁辰又叹了口气,“原来你的眼睛比眼镜还大这句话后面是句号,前后没有因果关系。”
    “哦,那我为什么要请你吃饭?”
    梁辰想了想,说:“原因有三:一,我帮你批改作文,工作量超大,不说你也知道。二,你忙着看书,每天都有人关心我们俩的今天和明天,对我充满了同情。三,我今天很累,不想做饭了。”梅景没有立刻答应,这时候妈妈应该已经准备好晚饭了。梁辰伸了个懒腰,“一百多篇作文,没有几篇写得好的,看得真是又累又烦,哎,这个星期要看,下个星期还要看,要看一年呢。真不知道我能不能坚持下来。”“好,我请。”梅景立马举手投降。
    饭店离梅景家不远,是一家不起眼的小店,但收拾得很干净,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妻,男人掌勺,女人带着个小姑娘跑堂,男人每天只工作到八点,八点一到,准时下班,如果再有客人来,女人就会说大厨下班了,如果要吃,只能吃她做的炒饭。梅景第一次来这吃饭,八点过一点点,看着解下围裙的男人,听着女人的解释,觉得很神奇,世界上原来还有这样做生意的,觉得很佩服。那么多人为钱拼命,还有这么个看起来粗糙的男人,不为钱所动,按自己的节拍把握生活。女人看见梅景,立刻熟络地打招呼。梅景挑了个临街的位置,回头看见老板娘在吧台后面,冲自己眨眼睛,还竖起了大拇指。梅景作了个鬼脸,摆了摆手。
    梁辰点了糖醋排骨、粉蒸肉,梅景点了鱼香肉丝、茨菇炒青蒜、菊花老蛋汤。
    “是不是男的都喜欢吃肉?我爸是无肉不欢,最爱吃我妈做的红烧肉。”
    “嗯,差不多吧,不过也有为数不少的男人不吃肉。”
    “谁?”
    “和尚。”
    梅景瞪了一眼梁辰,“尼姑还不穿裙子呢。”忽然,大笑起来。
    “和尚,尼姑,有这么好笑吗?”
    梅景忍着笑,“我想起我表哥的儿子,他才五岁,昨天打电话给我,说他知道女的和尚叫什么,我问他叫什么?他说叫___,你猜他说叫什么?”
    梁辰摇摇头,“五岁的孩子说话可不能拿常理推断。”
    梅景忍不住了,边笑边说:“他-说-叫-茨-菇。”
    梁辰看看茨菇炒青蒜,“不得了,除了汤,今天都是荤菜啊。”
    梅景忽然把脸藏到桌下。梁辰弯下腰,看看梅景,“笑岔气了?”
    “嘘,我妈。”
    梁辰四处一望,看见一位中年妇女站在玻璃窗外,也正朝里望,和梁辰刚好四目相对,梁辰不明情况,冲中年妇女笑了笑,然后转过身,背对着窗子,问:“窗外站着那个?”
    梅景小声回答:“是的。”忽然,发现眼前多了双熟悉的高跟鞋,抬眼往上看,正对上妈妈似笑非笑的脸,梅景站起身来,不情不愿地,“妈,你怎么在这儿?”
    妈妈笑而不答,笑眯眯地转向梁辰,“这位是……”
    跟着梅景早已站起来的梁辰,恭敬地说:“阿姨,你好,我叫梁辰。”
    梅景连忙说:“我同事兼领导。”
    妈妈保持笑容,“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向梁辰点点头。
    “阿姨,再见。”
    梅景垂头丧气地夹了片茨菇,“刚才还笑话你,转眼我就倒霉了。”
    梁辰夹起一块排骨,心情超好,“怎么倒霉了?”
    “回去肯定要被我妈审。”学着妈妈的语调,“叫什么?多大岁数?干什么的?父母呢?有没有兄弟姐妹啊?你知道吗?她还曾经骗我去相亲。我才23,她就急成这样了。现在,知道我要考研,才不烦我了。”
    “我是你妈,也会这么审你。心里没鬼,藏起来干吗?”
    “那是下意识,下意识,你懂不懂?”
    “当然懂,下意识有时候可是真实情感最坦白的表露。”
    妈妈正坐沙发上看电视,梅景边换鞋边说:“妈妈,我回来了,我上楼看书去啦。”
    “过来,先告诉我他是谁啊?”
    梅景对着花瓶伸了伸舌头,嘀咕道:“就不能换个新鲜的。”蹦蹦跳跳跑到妈妈身边坐下,“我刚才说过啦,同事兼领导,别看人家年青,可是我们的教研组长,我上学期的期末鉴定都是他写的,评价很高,为了感谢他,就请他吃饭啦。”
    “真的?”
    “真的。”
    “真的?”
    “真的。”
    “你和领导吃饭都这样吗?笑得前仰后合?看见我还要藏起来?”
    梅景摇着妈妈的胳膊,撒娇,“就是怕你多心啊,都什么年代了,和男的吃饭,就有关系啊?”
    “对啊,这都是什么年代了?那你为什么要藏起来?”
    “不是说了吗?怕你多心啊。”
    “不藏我不多心,一藏说明你心里有鬼。”
    梅景急了,“我有什么鬼?”
    “没鬼,你藏。”
    “妈妈,你能不能不说车轱辘话?”
    “能,”妈妈竖起大拇指,“长得挺帅的。干什么的?”
    “哎呀,妈―――”
    “哪儿的?”
    “妈-”
    “肯定是本市的,你不是要考研吗?”
    “妈,我上楼了。”梅景起身就走。
    妈妈看着梅景的背影,语重心长地说:“梅景,你要是想走,千万别招惹人家,人家伤心,你也麻烦。要是真喜欢人家,就别考研。”
    梅景转过身,“我一定要考研,你说帮我出学费的,不许反悔。你是他妈,还是我妈?老替他担心。”
    “我当然是你妈,但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嘛。那孩子看起来挺好的。”
    隔天晚饭后,梅景爸进书房去看报纸,梅景妈碗筷都顾不上洗,就跟着梅景进了房间,关上门。梅景看着妈妈鬼鬼祟祟的样,“又怎么啦?”
    妈妈望着梅景笑:“女儿,发财了。”
    梅景两眼放光,“你彩票中了?”
    “不是。我打听过了,梁辰是江西人。”
    “我知道啊。”
    “父母都已经去世了。”
    梅景吃了一惊,“啊?”她觉得妈妈太神奇了,几天功夫,连梁辰父母双亡都打听到了。
    妈妈却以为她不知道这事,埋怨道:“男朋友无父无母都不知道。”
    梅景跳脚道:“我说过了,他不是我男朋友,而且你那是什么表情,人家这么可怜,你听了不但不同情,还说发财了。”
    “我当然同情,等他成了我女婿,我肯定好好待他。你想啊,他一个外地人,又没有父母,将来你们结婚了,我不就等于多了个儿子吗?我这么大年纪,白捡个儿子,不是发财了?”
    “你的意思是我是赔钱货?重男轻女。”
    妈妈摸摸梅景的长发,“你更值钱,你是我用来招财进宝的。”
    梅景作伤心状,“妈,对不起,他真不是我男朋友。”
    妈妈抽回手,生气地坐到床上,“你别骗我了,你们学校的人都说他是你男朋友。”
    “你找谁打听的?”
    “你别管,你只告诉我梁辰到底是不是你男朋友。你说不是,那怎么人家都说是?”
    梅景无法,只好老实交待,只是郑老师那段轻描淡写地说了一下,饶是如此,妈妈还是跳了起来,立刻要找郑老师夫妻俩算帐去。梅景忙劝道:“别生气,别生气,梁辰已经帮我出气了,你没看见,他说是我男朋友时,郑老师老婆的脸都不知道该是什么颜色了。”
    妈妈叹了口气,“多好的孩子,可惜喽,我没这个福气。”
    梅景嬉皮笑脸地道:“以后,我给你找个更好的,长得和梁辰一样帅,心眼一样好,外地的,无父无母,整天围着你叫妈,还比梁辰有钱。今天美国,明天法国,后天澳大利亚,你想去哪去哪,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看到钱就嫌烦,不知道怎么花啊。”
    妈妈没精打彩地往外走,“哎,我的好女婿哦。”也不知道说的是梁辰,还是梅景描绘的未来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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