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怡梦

我睁开疲惫的双眼，看着这已经熟悉的刑室，嘴角勾出一抹薄凉的笑意。
    整整三天了，我自受了那三十皮鞭家法之后，已经过去了三天了。除了冰凉的地气，跟背部被软鞭抽打的皮开肉绽的火辣的伤口还在提醒着我胤祥的无情，我几乎都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我看向角落里的残羹冷炙，还有不时爬来爬去的恶心蟑螂与虫子，猛然想起小时候学过的渣滓洞的描写，也不知那个头大身小的萝卜头是怎样度过这一天天无聊的生活的。他没有什么主义，不知道什么信仰，又是如何单纯的在那里活着的？
    还好，我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逝川没有机会来到这里，我想胤祥一定编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瞒过一切吧。
    当再次确认那两个牢头式的人物已经睡熟后，我咬牙撑起自己的身体，忍受着背部初初愈合的伤口再次被撕裂的痛苦一点点的站起。
    这么长时间后，我已经不再觉得痛了，因为三天里我忽然想明白了许多事，也看开了许多事。
    慢慢的撑起身子，扶墙站立，冷漠的环视着这里的一切，最后解开上衣将它用牙齿撕成一条条的，然后再忍受着身上传来的疼痛将之搓成一股长约两米的绳子，在星子的注视中搭上那扇固定着铁栏杆的气窗。
    呵呵，都说死是一种解脱，曾几何时我还嗤之以鼻，可是到了现在，我真的感到了莫大的快乐。不是我胆怯，而是我终究生无所恋。
    回头想想，在这里我爱过，拥有过，如今也无力再改变什么，胤祥跟十四阿哥的矛盾与心结我是真的无能为力了。很快，胤祥就要成为他的怡亲王，而十四阿哥则注定忍受后半生的囚禁，命定如此，已然与我无关。
    感觉着世界一点点的消失，冷寂。我自己如同慢慢的站上了漂浮的云朵，那么轻柔，那么安逸。
    我终于要回家了。
    ……
    “西儿，西儿！”
    是谁？是谁的声音饱含令人心酸的虔诚？我好想哭，好想哭。可是我无法做出回应。
    “放开她，否则莫怪爷手下无情！”另一道令我不安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杀意在耳边响起。
    “休想！今日就算拼却这条命不要，爷也要带她走！”哀凄的声音中带着决绝。
    “那好，爷成全你！”
    剑出鞘的声音破风而来。我几乎是本能的想要躲闪，可是我动弹不得。
    快跑，快跑！我想催促那个让我感到心痛的声音的主人离开。可是闷闷的堵在喉咙口，竟然发不出一点声音。
    刺耳的兵戈相接声传来，我浑身一阵寒战，可是我的害怕喊不出口，也表达不出来。
    呲啦的裂帛声，与更多的刀兵相接声响起，浓烈的血腥味传来，让我头昏沉欲呕。
    “都住手！”另外一道男声响起，可是却没有人停下厮杀。
    我不由暗暗地心生焦急，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为何我听得到却看不到也无法动弹？就像是被点穴一样封印住，好无力，好痛苦。
    “真好，真好，看来爷也要插一脚了！”那道声音的主人隐忍的怒气似乎已经达到极限，终是下了狠话。
    “哼，爷倒忘了，你也曾跟这个女人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干系，怎么，你也想要带她走？”那道冷厉异常的声音愤怒的叫嚣着。
    “老十三，你简直不可理喻！”那人怒不可遏的回击。
    紧接着传来一声闷哼，更加浓烈的血腥味传来，我吓得浑身发抖，好像那血溅到自己身上般真实。
    他们这些人在干什么？火拼吗？
    “十四哥！”一道惊恐的声音传来。让我的心猛地提起来，为什么这样担忧的声音让我极度不安？
    “我没事，十六弟带她走！”我听到那人说道。带她走？男人还是女人？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心好疼，好憋闷。
    “既然来了，谁也别走！”那道声音一发像极了地狱阎罗般恐怖。
    “那你试试看拦不拦得住？”那个被唤作十六弟的人语带挑衅。
    厮杀仍在继续，我觉得自己的耳朵快被他们震聋了，不由痛苦的皱起眉头想要发作。可是我却忘了自己根本看不到他们，只能凭着感觉去感知他们的悲喜。
    “你输了！”那道冷厉的声音更加冷漠无情。
    “我不会死心的！”另一道伤心的声音传来，越来越淡。
    ……耳边终于清静了……
    “冷……冷……好冷……下雪了？”我光脚走在漫天的雪地里，不时哈着气，可是不一会我的头发跟衣服被浸的湿淋淋的，几乎将我冻僵。
    “那你还不醒来！”那道让我感到恐怖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不由瑟缩起身子，试图躲避那如影随形的阴森感觉。
    “额娘……逝川流了好多血，好多血……你快起来……看看我！”一道可怜兮兮的声音哭诉着，让我莫名的心酸。
    “李羽西，你以为死就可以解脱了？你欠爷的还没还呢！上天入地，你休想逃！”那道让我感到彻骨生寒的声音再度魔障般的响起，让我不由得本能的反驳，“我不欠任何人的，不欠……”
    “不欠？你背叛爷，丢弃逝川，这些还不算？”那副讨账鬼的声音让我怒意横生，我做了什么这么说我？他是什么人，好生可恶！我一咬牙，直接朝着他的方向扑去，恨不得将他撕碎。
    立刻一道欣喜地声音传来，让我大梦初醒。当看清楚案前的一大一小时，我几乎本能的后退。身上的疼痛让我几乎背过气去。
    “我怎么回来了，为什么？”
    我难以置信的看着那眼睛哭的像是核桃的逝川，再看看那眼中倏忽闪过类似心疼的东西的胤祥，喃喃低语。
    脚腕被胤祥一把钳住，然后粗鲁的拖到他的跟前，“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如果你再寻死，所有与你相关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你威胁我！”既然醒来了，我自然明白之前都发生了什么。十四阿哥跟十六阿哥来地牢救我并与他正面交锋，而十四阿哥受了伤。
    胤祥大手拂上逝川的头，嘴角勾着凉薄的笑，缓缓说道，“你就当是吧。对了，从今天起，爷起居心澜苑，亲自辅导弘昳的功课。”
    逝川丝毫没意识到大人之间的暗流汹涌，脸上挂着满足的笑。也是在这一刻我才猛地想起，逝川刚才说他流了好多血，他受伤了？
    几乎是本能的我将逝川抱过来，不顾自己身上的抽疼，检查着，直到看到胤祥那得逞的笑意才恍然大悟。
    “你连孩子都利用……你……”我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他，这样的他让我又爱又恨！
    “爷只看结果，不问过程。”他说完朝着逝川招手，“额娘累了，我们不打搅她休息了。”
    而逝川出乎意料的听话，在我的诧异目光中挣脱我的怀抱朝胤祥走去。难道说，这就是父子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