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瓷情缘：一束莲之恋

意料之中，这次子衿向风胜那边呈上的宣传方案，终于得到了一句精短评语：“还可以更详细些，但可开始实施。”就这几个字，足够让子衿心情大快，一扫这半个月来的阴霾心情。这也让子衿对画廊的事更尽心尽力了，一忙完工作，就去古玩市场逛逛，好久没有这种淘宝的心情了。
    Ｓ市的古玩市场并不小，上下两层，足足有两三百个铺位，各种物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每个店的主人，似乎都过得很是自在，一壶茶，一把扇，你要看则看，不看则走。你进店，他也不主动跟你打招呼；你离开，他也不留你。玩古玩，大家都讲究一缘分。
    就像现在的子衿站在这个店里面，看了好久，都没人理她，她也乐得自在。终于找到它了，但她也不敢再它面前多看。只要你多看几眼，让店主知道你喜欢它，那价格一定会高得让你咋舌。她就在那里晃了晃去，晃到店主都快头晕时，忍不住调侃道，“小姑娘，你也来买瓷器？”
    “嗯，我不懂的，我就过来看看，觉得都挺好看的。”子衿见店主六七十岁，一白发苍苍的老人，一看就知道是做这行生意很久了，让她觉得自己更应该沉得住气。
    “老伯伯，你看，我都在这看了这么久了，是真心想买几个瓶瓶罐罐回家耍耍。你看我这读书人，书柜里摆上几个，不懂的人，一看还以为我多有文化呢，您说是不？”子衿边说这话，见那老伯边认同地点头，就装作很随意地用手指到，“就这个跟这个，你说多少钱给我？你也知道，我小姑娘，可是没啥钱的啊！”
    “小姑娘啊，你眼光真不错，就这个豆青釉广彩，最晚也是民国的，没一千，我是不卖的。现在你要这两个，一个一千，算很便宜的了。”只见那老伯摸着那个豆青釉广彩花蝶纹盘，胎体细腻，胎质光滑，牡丹含苞绽放，彩蝶翩然起舞，并加金彩装点，煞是可爱。子衿一听老伯定的是民国的，就知道他还不怎么识货，按她的猜想，这个盘最少是清嘉靖的，要不，它不会做满工，胎质不会如此光洁，连描金也是一点都不吝啬，也只有在盛世才能有如此满的作品了。
    “一口价，两个一千二。”子衿狠下心来砍价，又怕出价太低了，老伯连理都不理她，只要来个六折，让老伯觉得还能接受，通常情况下，一般都是在七折到八折之间成交。
    老伯听到这价，决然地摇了摇头，但见子衿居然还不犹豫地拔腿就想走，赶紧拉住她，说价格好商量。最后又讨价要价了好几轮，果真如子衿所料，一千五买下。这年头，买瓷器得看缘分，卖瓷器更需要看缘分，在这里开个店面，调高价来卖，水电费怎么付啊？所以，要买便宜的瓷器，还得选月底，店主正愁着没钱交租金呢！
    当子衿满意地捧着包装好的箱子刚刚站定，在路边拦车时，就见身边缓缓地停下一辆熟悉的车，她正惊喜地想喊“凌萧”，坐在副驾驶座的竟是王玫，她正微笑地冲着她打招呼，“子衿啊，快上来吧，我刚想跟凌萧一起去阮琳姐的画廊呢！你呢？怎么大包小包的啊？”
    “我也要去画廊。谢谢了！”子衿连忙把箱子搬到后车厢，自己坐在车的后座上，才发觉自己确实有点累了，靠在座位上，就不想说话了。只听着凌萧与王玫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她看着凌萧的侧面，那说话时，低沉醇厚的声音，若隐若现的酒窝，竟让她觉得熟悉中又透着淡淡的陌生，她到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好久没跟凌萧待在一块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如果是忙的话，大家一直都很忙；如果是不忙的话，她也没想过要挤时间跟凌萧聚聚，吃吃饭，聊聊天什么的。虽说是在同个公司，见面既然就少了。或许，是她内心的介意吧，对他的身份，突然成了公司的总经理，感到无从适从吧。
    再看看，王玫，还是那么的端庄大方，连跟凌萧谈话的内容，竟也是子衿都插不上的话的校园生活，怪不得他俩谈得这么惬意呢。子衿坐在那，竟觉得与他俩之间似乎横着无数层玻璃，看似看得清楚，但却怎么也进不了他们的世界。这是她怎么料想也料想不到的转变。
    一到画廊，阮琳他们早就侯在那了，一见子衿从后车厢拿东西，还没等凌萧下车，顾扬就猜出里面装的是什么了，连忙走到她面前帮她拿着。子衿见顾扬走上来，心想，他这是不怪自己了吧？还没来得及思索，东西就让他捧到手中了。
    那箱子一放到桌面上，阮琳就迫不及待地拆开，第一件瓷器刚拿出来，她就不由拉着身边的顾远高兴地说道，“看，子衿多有眼光，好漂亮啊！我虽不懂，但我也知道这彩蝶摆着这些花鸟画里，确实生动多了，而且还增添了几分灵气。”
    “豆青釉广彩花蝶纹盘，确实漂亮，单单这豆青釉，就是广彩中极少见的一种，而且还釉色如此清丽典雅，确实是好东西。”凌萧拿到手中一看，用手摸着那光滑的盘面，竟也爱不释手。再看看那一脸略显憔悴的子衿，就知道她下班后一定费了不少心思去在这上面，怪不得这些日子没时间理他，心里既有些释然，又有些心疼。
    第二件瓷器一拆开，竟让在场的各位都不禁在心里赞叹一番，这画廊满是花啊，鸟啊，山水啊，人物等等，缺的就是这灵动的东西，这罐往桌面一摆，竟让人眼前一亮，心情大悦。这盖罐，通体以红、黄、绿及青花装饰。肩部绘变形莲瓣纹，腹部绘莲池鱼藻纹。八尾红色鲤鱼姿态各异，穿梭在莲荷、水草、浮萍中，让人不由想起那首江南民歌：“江南可采莲，采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明嘉靖五彩鱼藻纹盖罐！”顾扬不禁脱口而出，那八尾红鲤鱼实在是太招人喜爱了，肥美之余又红得极为艳丽。他怔怔地看着子衿，那红啊，黄啊，绿啊，把她整个人都衬得灼灼发光，似乎她是刚从古代的画中走出来似的，满身的灵气与仙气，要不她怎么会如此地喜欢这些古董？
    “仿的，高兴个啥？”王玫见顾扬那高兴样，抿着嘴，笑了笑道，“如是真的，蓝小姐可是几个身家都买不起！”顾扬在她面前，可从来不会是如此丰富的表情，只要子衿一在，他那两眼发光的眼神，似乎活来似的，王玫在旁看了，都觉得刺眼。
    “王小姐，说的句句在理。我子衿哪买得起真正的好东西啊，就算是捡漏也轮不到我来捡啊？这盘一千元，而这罐才五百，那老板也就当买一送一，只算这盘的价了。”子衿淡淡一笑，才想起她刚认识凌萧那会儿，他送人的见面礼，一出手就是清乾隆茶叶末釉笔洗，而自己，就算有多识货，也只能买几个仿品瞧瞧，过过瘾，心中不禁泛着缕缕苦涩。再想想那时在拍卖会中，凌萧那副“富贵于我如浮云”的潇洒劲，自己的身姿不由地低下去，低下去，不知能否如张爱玲对胡兰成般，就算低入尘埃，也要在泥土中开出一朵小花？
    “仿虽仿，但也是老瓷器，这至少也得是民国仿的，而且这大罐，很少能见保存如此完好的盖了，五百元太值了。”凌萧虽与王玫是旧识，知道她是在顾扬面前长她自己的脸面，但也不愿见子衿在他面前受半点委屈。刚刚子衿还好好的，现在一看，给王玫一句话，就快蔫了，那脸是一片苍白，他越看心越疼了。
    “好啦，真是让子衿费心了，这盘啊，罐的，摆在我这，实在是太适合不过了。大家难得聚聚，来来，坐下来，一起喝杯咖啡。”阮琳见这瓷器自是满心的欢喜，知道子衿确实在为她花心思，更是高兴，连忙招呼大家一起坐在吧台上，边喝咖啡边聊天。
    当子衿刚端起手中的咖啡要喝时，凌萧不知从哪端来了一杯热牛奶递到她的面前，王玫不由打趣道，“呦呦呦，这么体贴，凌萧啊，你可真让我长眼了啊。蓝小姐，你可得好好珍惜啊，啥事轮到于大少爷来伺候人了呀？”
    这话真是说者有意，听者也有心，子衿接过那牛奶，双颊不由泛起点粉红，顾扬见凌萧在子衿面前那服服帖帖样，竟只觉得比之前更心平气和了些，子衿啊，子衿，就这样吧，让我远远地看着你，看着你幸福，看着你快乐，或许，我也会觉得甘心点吧。
    阮琳和顾远静静地看着眼前他们四人的互动，他们能如此和平相处，也算是最美的场面了。
    曲港跳鱼，圆荷泻露，寂寞无人见。每个人都似一块璞玉，等着慧眼识宝的人来让自己重现光芒，你等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