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照花影移

我又等了一下，他的头像还是亮的，想不到他一大早还在上网，便给他发了一条信息过去：“昨晚喝了点酒，回来就睡了。”
“你没事吧？”他很快就回了过来。
“没事，喝了点酒，有点头晕罢了。今早起来，神清气爽。”
“那就好。”
3
走往教室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应声虫”何许人也，他对我的关心超出了我和他的友谊。有段时间他常常缠着我要空间密码，我没给，他问了几次没问了，照样跟我谈天说地，我们最多算很好的网友罢了，怎么突然这么关心起我来。再后来就很少看到他上网了，不对，不是很少，是基本没看到他上网。
莫振林这段时间在宿舍比较多。我问他：“怎么轻闲起来似的？”
他说：“学生都出去参加艺术专业考试去了，还忙什么。”
我这才知道他带的是艺术班。
“我说学校怎么让你做了艺术班的班主任？”
“不像啊，我把胡子一留不挺艺术的吗？”
“别说你那胡子了，我看你胡子一留倒像杀猪的屠夫。”这话说完我就后悔，太不那啥了。
“我有那么不堪吗？”好在是个好说话的，竟毫不在意，到底是一起喝过酒的人。
自此，我有什么事总喜欢跟他说，有时我们也去散散步，通常我都会拉了杨小怡一起去。我有心撮合他们，谁知杨小怡虽然是个直性子，却也极度自傲，见莫振林对她没别的意思，以后拉她她便死活不去了。
很多人便以为我们在谈恋爱，莫振林年龄倒只三十五六，但他是大胡子，显得老气持重，而我偏瘦，皮肤又白，看起来二十五六的样子，所以学生和老师看我们俩的眼光就都带着异样。
有一次我忍不住感慨：“要是有个孩子该多好，人生也不至于太寂寞。”
莫振林笑：“要不我们两个凑一对吧，生个孩子，有个牵挂人生也不至于太空虚。”
我看着他笑：“要是嫂子知道了会不会从下面爬出来找我啊？”
他脸上黯淡了一点：“不会，她理解我。”
“你们感情真好。”我由衷地赞叹，“如果三十五岁我还嫁不出去，那我就来找你。”
“等你三十五岁我都已经四十多了。”他仰头朝天，“光阴似箭啊，这十几年一眨眼就过了。”
今夜的天空漆黑一片，没有星光。
是啊，对于相爱的人来说，十几年的光阴也就一眨眼间。
我安慰他道：“你是男人你怕什么呢，又不像我们女人，过了三十五就是昨日黄花了，你们只要想生，八十岁照样生孩子。”
然而终究是遗憾的吧，相爱的两个人，却没能留下爱情结晶。
说完这话后，我也只能沉默。
4
这一天，我正在上课，一个学生在下面轻轻喊老师，我以为他要上厕所，他却提醒我看窗外。
我怎么也没想到，在这里我能看到她-------李敏洁！
我安排学生做题，踱出教室。她拉着我的手急切地说：“我能不能跟你聊聊？”
我说：“我正在上课。”
“我有急事。”
我耐心地解释：“这节课只有十几分钟了，你都跑到这里来找我了，再急也急不了这十几分钟吧，你先到我办公室等我。”
她慢慢地放开我的手，巴巴地看着我。她一做出这种眼神，我心的某个角落就会融化，虽然明知道这个眼神纯粹可能是职业性使然。
上课的时候我有点心神不宁，不知道是不是黄彪出事了。
走进办公室，她坐在我办公桌前。一见我进来，她就站了起来。
我说：“我们去外面走走吧。”
她忙点头。
走在林荫道上，我沉默，因为不知说什么好。她却开始啜泣起来。
我看了她一眼，她用纸巾小心地拭去眼泪。然后突然拉着我的手说：“对不起，我为我之前做过的事向你道歉。”
我莫名地看着她，不知她唱的是哪出。
“我求求你，你去劝劝黄彪，要他不要告我了，他家的东西钱财我一概不要，只要他不去告我，他说什么我都答应。”
我抽了抽手，她紧紧抓着不放，我说：“可是，我还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事呢。”
“对，对，”她眼中含泪，嘴角带笑，笑得极其别扭。
我终于弄清了事情的原委：“你说你男朋友是那个修理厂老周的徒弟。”
她点头称是。难怪，难怪老周亲自检查说刹车没有问题，交警却一口咬定是刹车锈损得厉害。
“老周再次检查后你男朋友才去换了刹车？”
她说是的。
我说：“这我可帮不了你，这是故意杀人的刑事案件，即使当事人不起诉，法院也要追究刑事责任的。”
“可是这事交警已经结案，只要黄彪不提交新证据，这个案件就永远是悬案。你就帮帮我好吗？”她哭得梨花带雨。
我摇摇头说：“不是我不帮你，一，我不能帮你；二，他也不会听我的。”
“不，他一定会听你的，只要你去劝他，他一定会听你的。”
我又摇了摇头，她绝望起来，哭着说：“这都是我的错，我男朋友为了帮我才这样的。”
“可是帮你也不能杀人哪。”
“我是没办法，我当时被仇恨蒙蔽了眼睛，不，不是仇恨，是嫉妒，我被嫉妒蒙蔽了眼睛，我男朋友是因为爱我才这样的。”
“嫉妒？”我满腹疑惑，“你和黄彪认识很久了吗？”
“不，不认识。”
“可是你说仇恨，又说嫉妒？”
我这才知道，原来她妈妈和黄彪妈妈一样，都卖同一种糕点，当时这种糕点卖得很好，于是他们那一片的妇女都蒸糕点卖，且都叫同一个名字，李敏洁说这名字还是她妈妈取的，但黄彪妈妈是最先去注册的，等她开起了小公司，便不准别人卖这个名字的糕点了，说是侵犯了商标权。
再后来，小公司变成了颇有规模的民营企业，又得到政府资助，于是事业蒸蒸日上。而她，因为父母没有多少收入，高中毕业后就出来打工赚钱。每次看到电视上关于糕点的广告，她就愤愤不平，她妈妈则在旁边说：“这名字还是我取的呢，谁知道要去注册呀。”她则埋怨道：“谁叫你不多读书，还害了我们下一代。”
直到有一次，她在餐营部工作，听同事闲聊，说那个正请客吃饭的公务员老婆怎么怎么样，说到这里，她看了我一眼，我趁机抽出被她死抠着的手。
“当时我也没在意，后来，也是合该有事，我又一次地埋怨了我妈，她突然哭着闹着说自己没用，看看别人的儿子，黄彪黄勇两兄弟，要不是他妈妈开了那个糕点公司赚得家里有钱，怎么可能又进部队又当公务员。”
“我心里一动，黄彪？可不是那晚看到的那个公务员，我这才留意到他。”
“要不是后来他逼着我堕胎，我男朋友也不会那样。我求求你，你帮帮我吧，我男朋友真的全都是为了我才那样做的。”
她又抓住我的手，我抽都抽不出来。
“你男朋友可真是……为了你什么都做得出来。”
她抓着我的手哭倒在地：“是我太贪婪了，我不该想着那些本不属于我的东西。”
我扶不起她，只得蹲下去，看着她流泪。
第70章 第七十章    车祸真相
1
回到宿舍，心里空落落的。打开电脑，QQ上应声虫的头像是暗的，黄彪也不在线。我点开应声虫的对话框，这段时间他跟我聊得比较多，想来想去不知写什么，好像有很多想说的，堵在心里不舒服，又好像什么也不想说，便烦躁地关了电脑。
在宿舍里踱着步子，数了几回手指，最后决定跟小瑶打电话，好久没跟她联系了。
谁知打过去无人应答，真是百无聊赖。
这样过了几天。
我终于忍不住给黄彪发了一条QQ信息：“你怎么知道她男朋友是修理厂的？”
我盼得眼睛都长了，一直没人回复。
有几次拿起手机，我换了手机号码，但他的号码我是记熟了的，尽管已经过去那么久。但我终究没能打过去。
应声虫也没了消息。
莫振林也忙了起来，因为高三参加艺考的学生回来上课了。
杨小怡突然想通了，开始跟别人约会，以前跟她一起混的我突然发现就我孤家寡人无事可做。
父亲担心我，老是想来看我，他是中过风的人，我和哥哥都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出来，放假后我只得回去。我告诉他黄彪进了妈妈的公司，受市场经济的影响，公司现状不容乐观，所以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忙。这样竟然瞒过了忠厚的父亲哥嫂。
在家呆了十天，我就急慌慌地回学校了。
打开电脑，什么消息也没有。
2
学校教师宿舍空无一人。一般来说，除了我这类人，谁暑假会留在如同荒山野岭的学校。无事可做的我开始写小说，取名叫《胭脂重华》，写豪门恩怨。豪门是什么样我不知道，黄彪家算豪门吗？算不上，最多算土豪吧，我在无论哪本书或电视上看到的豪门跟他们家可都不一样。
没办法，写不下去，只得改弦易张，《血染的玫瑰》怎么样？构思了好几天，思路清晰不了。
最后还是决定写《胭脂重华》，豪门不知道，写一个富商回乡探亲被抓进监狱的一系列遭遇总可以的吧，我为自己的创意得意了好长一段时间。
就这样每天绞尽脑汁写文章，写完了随手发到网上。我总算找到了生命的动力。
陆陆续续有人跟进看，也有人写评，我居然看到应声虫留下的爪印，简单的一个“好”字，他说他一直关注我的更新，没想到还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