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来无恙(甜文)

第25章


他笑了笑,姿态闲适地朝主席台走去,既给足了媒体想要的料,又巧妙地避开了一些隐私问题。毫不意外地,次日伊画廊就上了多家媒体文化版头版,行内人士纷纷佩服伊画廊的造势功力之时,他只是突然感慨,庄楣把她带在身边,连小姨都对她另眼相看,是有原因的吧。
  所以,他对她产生微妙的好奇,也是正常的吧。
  
  很久之后,在他和她已经熟谂到可以互相调侃之后,在她终于愿意偶尔搬来与他同住几天之后,他才问起她这次的情境。
  那天她盘腿坐在沙发上,用勺子挖着叶凡给她做的雪糕,看《天天向上》看得哈哈大笑。他在她身边坐下,宠溺地揉乱她的长发,问:“那天如果我不在场,或者最后我不上台,你该怎么办呢?”
  她的注意力从电视上移开,睨了他一眼:“没什么,是问题就总会有解决的办法。除了用脑子,还要用这里……”她用挖雪糕的勺子柄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只要心足够虔诚地面对,任何问题都可以找到解决之道。”
  他看着她一本正经的神情,失笑,果然是他们欧阳家的人呢。
  他懒懒地倚在沙发上,随口问:“谁告诉你这些的?”
  他看着她清明的眸子在听到他这句问话后,慢慢地黯淡下来。她不再说话,拿起勺子狠狠地挖着玻璃杯里的雪糕,满嘴都是雪糕,冻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他都心疼死了,才听到她才口齿不清地说,“在云城的庆云寺,有一天,我听到他和一个老禅师老玉兰花树下对谈,我经过时,听到他很自然地,就说出了这句话。我当时自作多情地想,他肯定是说给我听的吧……” 
  欧阳皓当然不知道这个他是谁,绵绵很少说以前的事,但只要是提起,总会有一个“他”。他知道那是同一个人。
  她的声音很低,低到像是在喃喃自语,“欧阳,你肯定没试过,很想念一个人,想念到成为一种习惯,习惯连自己都浑然不觉,这种想念,你有过吗……以前我以为,对惜惜的思念,已经是我此生的最痛……但对惜惜的思念,是实实在在的,是抓得住的……”说着说着,眼泪漫延,“欧阳,你明白那种……看似从未有过,却每每在孤寂时,或在看到与那个人相关的一事一物时,那种百爪挠心的荒乱吗……”
  
  他当然没经历过。16岁开始就明白自己的性取向,用着各种花招瞒骗长辈,在女生面前偶尔装个花心大少也没什么不可,大家你情我愿。后来遇到叶凡,他喜欢叶凡,叶凡喜欢他,就这么顺其自然地在一起了。两个人坦诚相待两情相悦,能让他们平静地相爱好几十年。
  所以,那种百爪挠心的荒乱,他真的没经历过。
  只是,他好心疼她。
  
  叶凡紧张地从吧台上走下来,用唇语问他为什么又欺负小绵绵。
  他把手指放到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伸出双手,揽紧倚在沙发上那个哭处不能自已的女孩,听到她低低地呢喃,“今天,是离开五周年……法国应该没有寺庙吧……”
  他认识她三四年来,见她面对过亲人的冷眼,见她面对过画家的刁难,见她面对过策划失败时的无措……她才二十来岁,多大的风浪,他都见过她坚强地撑了过多。从未见过她哭,哭得这么无助,不过是因为一个人,一句话的触动。
  只要心足够虔诚地面对,任何问题都可以找到解决之道。
  这么普通的一句话,谁说出来还不一样。她却哭成这样。她对那个人成情有多深,不言而喻。他隐约想起两年前站在伊画廊门口的玉兰树下,那个令她失神的白衣男子。
  新闻发布会过后的大半年时间里,他太忙,经常跑国外,就没到过伊画廊。后来有一次去,才知道她被留了下来,从策划组长助理,升为正式策划员。那天和她差不多同龄的女同事或一些比她年纪更少的实习生,都在讨论最近下班时门在画廊门口的那位帅哥到底在等谁。她倒是静得下来,咬着笔头,认真地研究手中的策划案。只是走近一看,才发现她根本就是在发呆,往日清明沉静的眼眸里有着说不清的黯淡,手下的白纸上只写着两个人的名字:心姐、楣姐……然后两个名字都打了个叉。
  他突然就很想知道,她到底在纠结什么。专注到,身边的同事兴奋地和他打了好几轮招呼,后来又打着招呼下班走了,她都毫无所觉。等到她终于回过神来,已是下班后二十多分钟了,画廊里的人早就走光了,只剩下值班的保安。她急急忙忙地收拾东西,神色是少有的慌张。见到站在不远处的他时,愣了一下,然后礼貌地点头一笑,转身就快步向大门走去。
  
  画廊里的灯光早就关掉了,偌大的展厅没有窗户自然光,显得有点阴暗。室外的阳光却是依然热烈得灼人,在这样的光线中,能看到门边不远处,果然站着个小女生们口中的帅哥。
  伊画廊在是城中的独立楼层,只有三层楼,门前错落地种着几株有点年月的玉兰树。这是小姨对云城的一种眷念。那个男子穿着白衬衣,就站在离门口最近的那株玉兰树下。从画廊里看出去,逆光,只看到一个身影,看不清五官及表情,夏末秋初,闷热的城市吹着丝丝的微风,白衣飘飘,他都看得有些出神。
  他看到她急急往门外走去的步伐,在看到玉兰树下的白衣身影时,竟然就愣住了,越走越慢,他却能清楚地看到她眼神里难得的兴奋与期待,瞬间就变成了失望与黯淡。她有些迟疑走走了过去。
  “绵绵,我听三三说,你在这里上班了。真巧,我就在附近的大厦上班呢。”
  那个男生看见她出来,这样说。
  她的表情恢复了平静,应该说,有些暗暗的尴尬:“是挺巧的,我有点急事,得先走了。”
  那个男生苦笑一下,竟然出手拉住她:“绵绵,都这么多年了,你就那那么不待见我么?”
  “不是的,许师兄……”她不着痕迹地拨开男生的手,却又耐着性子尽量做到礼貌,“我真的有急事,有什么话,下次再说行么?”
  他看到那男生还是不依不饶地挡到她面前,说着什么,只见她的确着急,又不忍那男生说些狠话。他叹了口气,戴着遮阳墨镜,把炫目的红色保时捷开了过去,摇下车窗,对她说,“绵绵,来不及了,还不快上车?”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
  
  她看着他的方向,愣了一下,然后迅速反应过来,低声对男生话了句话,然后就绕过他,拉开车门上了跑车。只是一瞬间的事,红色保时捷已经消失在玉兰树下。
  “刚刚……谢谢你。”车上,她对他说,“前面那个路口把我放下吧。”
  “下班高峰期也不好打车,赶着去哪里?我送你过去吧。”
  她犹豫了一下,才说,“中山三院,谢谢。”
  他有些惊讶,却不再问下去。车内陷入一车沉默中,直到快到中山三院的在红灯前停下,他才听到她的声音:“欧阳皓,你可不可以……借10万块钱给我?”
  她的头很低,声音也很低,如果不是车内太安静,他根本不知道她在说话。他突然就想到了她在白纸上写下的那两个名字,然后打了个叉,“为什么不问小姨或庄楣借?”
  “我很喜欢这份工作,她们对我很好,但我希望……纯粹一些,不存在借还关系。而最起码,你不是我每天都必须打交道的上司……”
  她说完这句话时,车已经滑入了医院的车库。他熄了火,对她说,“走吧。”
  他听到她长长地吁了口气,跟在他身后,进了电梯,低声说了句,“我会尽快还你。”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内心竟然因为能帮到她,而升起一股雀跃。
  
  在和医护人员简短的交流之后,他们被领到交费处,刷卡,输入密码,十万元进了医院的账,那个医护人员对她说,“手术安排在后天,你爸爸这几天脾气好了些,不过你最好还是别过去吧,以免激怒他。放心,有你妈妈照顾着呢。在家属栏目里签个名吧。”
  她轻轻地嗯了声,犹豫了一下,写了三个字。
  那个医护人员笑了声,“还是写你妈妈的名字。”
  他把那个名字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他寻了十多年的名字,突然就抓紧了她的手臂,“你妈妈叫陈婉?”
  她不解地看着突然激动起来的他,“是……”
  
  两天后,一份DNA报告摆在他面前时,他说不清当时的心情,有兴奋,竟然也有隐隐的失落。那种失落,却瞬间被具大的兴奋掩盖,复杂的心情,令他摸不清自己内心的真实感觉,他把这份报告摆到她面前时,看着她眼里有着万分惊讶以及不可置信,“我知道苏智中不是我亲生爸爸,可是……没想过……”
  他其实试过在广州大面积查找过“陈婉”这个人,可惜一无所获。
  原来,那时她们已不在广州。
  她对他只有一个请求。她说,妈妈现在很好,有爸爸,有弟弟……有我,虽然日子并非顺心顺意,却也安然无恙。既然那个人……已经不在世上了,就请不要告诉我妈妈这一切,好吗?欧阳皓,不要管我的家事了,好吗?就像普通同事,或者朋友那样对我,好吗?
  她是老头子卧病在床时发誓务必要找回来的女儿,是他心心念念十多年的妹妹,怎么可能算了,怎么可能对她不管不顾。
  他是独子。在成年生日那天,父亲对他说了一个父子之间的秘密:你其实有个小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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