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岚记事

10 禽兽


沈寄骨子里的恶毒每每碰上容恒总能发挥的淋漓尽致,他咬牙诅咒,“容恒,你这样薄情寡意,必定不得好死!”
    容恒挑眉笑笑,“借公子吉言。”
    美人一旁噤声已久,缓缓退了出去,容恒抽出白玉折扇递到了沈寄手里,“沈公子,古人临别总用赠些东西,你我相识一场,这把折扇随了我十年,你若不弃,留着做个念想。”
    沈寄冷笑不大挂的住,容恒却依旧在笑,沈寄恨得咬牙,死死盯着她,恨声说道,“李冰即负过我,日后定是竭力补偿,到时我与她恩爱非常,你想我再念着你简直是做梦。”
    容恒含笑听着也不打断,点头示意他再说下去,沈寄却哽住了,眼里不争气的流了许多眼泪。
    容恒仿佛能看见他日后的恩爱非常,笑意挂在唇边,喃喃着,“这样很好啊……很好。”
    沈寄接过折扇,狠狠掷到地上,狠狠说了一句,也是他此生和容恒说的最后一句,“你想我念着你?不可能!我会过得很好,祝你守着那些该死的画老死无人问津!”
    言罢,又恶狠狠的朝扇上踩了几脚。
    这是她们第一次恶言相向,也是最后一次。
    沈寄离开,容恒口中鲜血再也抑不住,她掩唇闷咳一声,血水呕了出来,染满衣袖,她又闷咳几声,弯腰拾起地上的折扇,擦了擦扇上的灰,青丝委地,散落地面,映着苍白的脸色,像极幽冥鬼灵。
    容恒将扇子抵在脸颊,吃吃笑出声。
    六月芳菲,李冰大宴群臣,容恒献上美人,一时喧嚣四起。
    宴罢,李冰踏月入寝宫,沈寄坐在床边,一身白衣,黑发未束。
    李冰靠着床栏轻笑,“季南,容恒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沈寄抬头,轻轻浅浅的笑了一声,李冰觉得这笑似曾相识,像是见过百遍,可怎么也记不起来。摇头笑笑,执起桌上清酒,一饮而尽。
    那酒,沈寄方才放了忘情的解药,报复的快感急流而过,一时不免笑出了声。
    李冰猛地睁大了眼,回头看着沈寄,沈寄白衣,丽色眼眸毫不避讳。李冰觉得自己的手有点抖,颤颤巍巍的挪到沈寄身边,几不可闻,声音嘶哑的问,“沈寄?”
    沈寄含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摇头笑笑,“不是。”
    李冰不信,钳住了他的手臂,低声道,“你是。”
    她急忙褪开沈寄的衣领,白皙肩膀上带着一枚牡丹胎记印入眼帘,“你是!”
    沈寄依旧摇头,“身体是,这里不是…”他指着心口,笑得几近讥讽,“沈寄死了,你亲手逼死的他,现在活着的是季南。”
    沈寄浅笑,讥讽愈盛,“那蠢货喜欢别人虐待他,我可不喜欢,你要是想跟我玩这套还是赶紧给我封休书送我回家。”
    李冰猛地把他搂进怀里,声音似乎带了哽咽,“不会,以后都不会让你痛了。”
    沈寄一年前死了,封号慈孝,若说沈寄又活了过来,在人看来几于妖孽,是以季南入宫深受皇帝喜爱,一夜之间,封侍君,号玑,荣宠不绝。
    深夜,李冰与他缠绵床榻,沈寄眼总睁的很大,迷茫的看着李冰,有时他会开口,看着床顶,喃喃的问,“为什么是你?”
    李冰一愣,怔怔看着沈寄,他看着李冰,幽幽的,凄厉的又问了一遍,“为什么是你?”
    他再也不是愿意为了李冰死的沈寄了,他憎恨李冰,李冰却不知道他在恨什么,又为了什么恨,可又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他的恨意。
    夜半时分常能感觉到沈寄恨恨的看着她,那眼神即使不睁眼也能猜到他大抵恨不能把她抽筋断骨,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食其肉,寝其皮,死后诅咒她入无间地狱,生生世世不得超生。
    沈寄恨毒了她,可她不会放手。
    那是她呵之慎之的宝贝,失去的滋味尝一次就够了,就算沈寄再恨,她也不会放手。
    李嫣笑道,“皇上原来还是多情的种子。”
    李冰看向一旁立着的钿紫,轻声说道,“是到了今日才晓得,当年是真的错了,糟践了别人的真心,报应来了,是得用自己的真心来赔。”
    李嫣默然许久,执杯轻叹,“事已如此,纠缠下去也只是个死结,不如放手……”
    “不可能!我今生不会放手,他也别想离开!”李冰吼的太急,咳了几声,生生咳出了血,她使劲擦了几下,继续说道,“总有办法……总有办法让他放下心结,他是沈寄,爱我是他的本能。”
    李冰疯了?李嫣看她神色清明也不像是疯了,紧赶着喝了两口茶,连忙告辞。
    想起了什么事情半道又折了回来,附在李冰耳边说道,“那什么……我有种药,服了之后,沈寄肯定心甘情愿让你折腾。”
    李冰微不可见的怔了下,不可否认,这话说的确实很诱人。
    李嫣偷偷摸摸拿了出来一把塞进李冰手里,“这可是好东西,两粒下去不消片刻,沈寄绝对服软。”
    说到这个份上李冰不可能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可是她握着那瓶药的手攥的死紧,片刻过后,放进了衣袖里。
    用药,这种下三滥的事情李冰向来不屑去做,可是今日不知犯了哪门魔怔,把袖子里的药瓶来来回回看了不下五遍,手心里都是黏腻的汗液,确实不地道,可她实在受够了沈寄盯着她恨不能咬她一口的眼神。
    夜半,清凉殿。
    沈寄看着面前的药瓶,唇角笑得有点牵强,“什么意思?”
    “你看,我完全可以在你不注意的时候给你来一颗,可是你知道,我不喜欢强迫人,尤其是你。晚上我和你做那些事情是情之所至,如果你不想,我也不会迫你,你那样恨不得把我碎尸万段的表情让我很无奈。”
    沈寄拿起药瓶,倒出了两颗,嗅了嗅,讥讽道,“那又如何?”
    李冰确实不指望能如何,上前紧紧搂住了沈寄,“你告诉我,你到底在恨什么?”
    沈寄回首,白皙的脸上带着玩味的笑,“你让我离开,我保证不恨你。”
    李冰面色一沉,低声道,“除了这个。”
    沈寄耸肩,“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李冰攥紧了拳,低声问道,“离开?好去找容恒是不是?”
    沈寄坐下,拿起杯子,浅浅喝了一口,半晌笑道,“李冰,你还是很聪明的不是?”
    李冰俯身,紧紧钳住了他的下巴,眼中现出一丝疯狂,“你撒谎!你爱的是我!”
    沈寄瞥她一眼,悠悠道,“太难看了。”他轻声说道,“李冰……你这个样子,真难看。”
    “你现在不过是因为有人同你抢,同你在一起四年,若是没有容恒,你可会多看我一眼?不要什么东西都怨到容恒身上,没有她,你又怎会知道什么叫求不得放不下。”
    李冰冷冷看着他,沈寄摇头,继续道,“早早给我封休书,大家好聚好散,以后见面还不至于太难看,何必非要撕破脸皮弄得老死不相往来?╮(╯▽╰)╭”
    这误会,果然不是一般的大………
    李冰选了最笨的方法,把沈寄按上了床,用自己最不屑最不想的法子侵犯他,所谓夫妻没有隔夜仇,床头吵架床尾和,前提是大家得有感情基础不是,沈寄莫名其妙的被她折腾一下心里当然不快活,所以拼了命的反抗,李冰撕完了他的衣服,压到他的身上,声声急切的喊着,“凭什么让我放你们快活?!凭什么!我是你的妻主!容恒算什么东西!”
    沈寄咬牙,忍着痛,笑得讥讽,“我是瞎了眼居然跟着你四年,你又是什么东西!……啊!”
    后尾一声痛呼直达殿外,守夜的侍奴一抖,压低声音问着旁边的几个,“这是……”
    那几人仿佛没听见,站的笔直,这侍奴是新来,显然不晓得有些事可以问有些事不能问,殿内的痛呼偶尔会传出一两声,越到后夜越没了力气,像是濒死的小兽,再是用尽了力气折腾也只能让唤出一两声哀鸣。
    小侍奴未经人事,心惊胆战的站了一夜,以为屋里进了什么妖孽折腾的玑侍君生不如死,偏偏又只有他自己知道,更是怕到极点。
    沈寄即使到后来,笑意含在唇角,还在讥讽着,“除了这个,你还能怎样?禽兽不如的东西……”
    李冰眼里嗜血般的发红,拽起了沈寄的头发,笑得阴冷,“沈寄,这是夫妻之间的趣事,你要早点习惯才好。”
    沈寄皱了皱眉,李冰压上,狠狠一个窜动,沈寄苍白了脸色,疼得咬牙,“……先放开…我,我如果晕了……你还怎么乐。”
    李冰果然放他休息一会,沈寄蜷着身子,青紫满布的背上一两个带血的吻痕血迹干涸,乍一动作又流出血来。
    他咬着手,扯出被来擦了擦身子,身上剧痛难忍他却笑得歇斯底里。
    便是有再大的气,看见他这副可怜模样也都消了,李冰把他扯到怀里,吻了吻他的鬓角,安抚着他颤抖不停的身子。
    沈寄绷的死紧,在她怀里不时发出磨牙声,眼却紧紧闭着,仿佛看她一眼都嫌脏。
    李冰不由心寒,沈寄恨她如此,一般人也就该放弃了,偏偏李冰不是一般人,除了沈寄她谁也不要,于是李冰把闲功夫都用来折腾沈寄,沈寄那天被暴力了一下,换成一般男子也该学乖了,可是他脑子不好,常常犯二,于是他就二到十分凶残的地步,专门和李冰对着干。
    李嫣闲着无事串门,路过御花园正巧看见李冰压着个男子下死劲的折腾。
    乖乖,这是野合啊!
    正要叫两声,钿紫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压低了声音道,“王爷请莫喧哗。”
    李嫣看着李冰身下脸色苍白的男子,面容看的不大清楚,好像还没进行到激情部分,两人的衣衫略微凌乱,李冰恨声说道,“你趁早死了这份心,就算你死了也只能在皇陵与我同葬!”
    男子神色看不大清楚,但显然快要骂娘。
    李冰揪着他的衣领,盯着他的眼眸,“开口闭口就是容恒,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男子嗤笑,“算什么?你说能算什么?╮(╯▽╰)╭”
    李嫣嘴角抖了一抖,钿紫也掉了一身冷汗。
    李冰扬手,估计是要家暴,李嫣不由看看那个男子,这位可真有本事,能把李冰气到这个份上。
    男子也不躲,直楞楞的扬起小脖子恨不得李冰一巴掌把他拍死。
    那一巴掌没用到沈寄脸上,给砸到了地上,李冰沉声道,“沈寄,你到底想怎么样?”
    沈寄讥笑,“除了离开还想怎样?”
    “容恒给你说了什么让你这么恨我?”
    沈寄笑得愈加猖狂,秀丽眼眸快与丽色妍花融为一体,“李冰,不对,是皇上……我的皇上,你以为天下男子都该一样犯贱是不是?你我之间不剩你死我活的冤仇你就该偷乐了,你还指望我有生之年能爱上你?”
    “当初沈寄一腔真情你视为蔽履,现在这情没了你还让我拿什么给你?凭什么?!你有什么脸要?!你没日没夜的折磨我还想让我爱你?!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有病?!”
    李冰怔了一下,看着沈寄癫狂的神色,手越攥越紧,良久,沈寄骂完,兀自扭头平缓着呼吸,李冰看着他,伸手抹了抹他眼角的水渍,沈寄僵了一下,大抵以为她刚刚是要打他,李冰叹气,头埋在他的颈侧,泪渍晕染了他的衣领,“我不放你走,说什么我也不能让你走。”
    沈寄很是厌恶的看她一眼,李冰揩揩眼角,紧了紧他的衣领,喃喃着对不起,沈寄拍开了她的手,挣扎着起身,踉跄几下总算站稳,李冰望着他的背影,拽着头发,终于不知所措。
    七月,碧荷连天,红莲似血。
    白衣美人看着栏杆,又撒下一把鱼食,李嫣隔着繁花千树,遥遥一指那个身影,悠悠叹道,“皇上可知物极必反?”
    李冰抬眸,“何解?”
    李嫣翘着二郎腿,吐出葡萄籽,“我若是沈寄肯定也恨,说不定哪天趁你不注意一刀下去,哪怕不能和姘头私奔也能过把手瘾解解心头恨。”
    “………”
    “你先别生气,我说的是实话,你要再这么下去,你和沈寄肯定有一个得被气死,不对,他是怄死。”
    钿紫扬扬银鞭,握在了手里,“王爷有话不妨直说。”
    李嫣笑道,一把将钿紫扯进怀里,“不急,皇上把钿紫赐给我,我保准有法子让沈寄回心转意。”
    李冰看了看挣扎着的钿紫敲了敲桌面,“这梦做的真长,还没醒呢是吧。”
    钿紫终于挣了出来,李嫣笑得暧昧,摸了摸下巴,浅笑道,“你看钿紫这么害羞,可怎么好。”
    两人同时感到一阵冷风吹过。
    李嫣又道,“我王府留有一虚席,钿紫,有空来看看。”
    “………”
    “花前月下,孤男寡女,呃,我们。”
    李冰看着明显陷入状态的某人,咳了咳,“你够了没有。”
    李嫣正色,提出数个方案,“要么放他走吧,以后还是朋友。”
    “………”
    “不然就别碰他纳上一群美男让他干着急。”
    “………”
    “不是说他失忆了?那好办,在他身边放几个旧识成天叨叨沈寄以前有多爱你。”
    李冰耳朵伸的老长,这主意着实不错。
    钿紫咳了一声,“皇上忘了么?………公子陪嫁的几个侍奴,在听到公子死讯后骂了您三天三夜,全随公子去了。”
    ╮(╯▽╰)╭
    “沈寄有个哥哥,是前朝第一美人。”
    李冰示意她说下去。
    “长得和沈寄有九分相似,然而那一分神韵沈寄却没有,陛下可知道是为什么?”
    “什么意思?”
    “沈寄啊,他的心不够狠,比不得沈尚颜狠毒,那一份丽绝如斯沈寄就学不来。”
    这是冷笑话,沈上颜不良于行,或者说,他是个瘸子。
    他和东玥太女公孙乐纠缠了一辈子,最后自己死了还把公孙乐拽了下去,那时候人人都说沈尚颜狠毒,但知道内情的大抵会叹一句,“哎……造化弄人。”
    “公孙乐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沈尚颜倒给她全了名声。”李嫣恨恨吃了两个葡萄,吐了籽又道,“幸好沈寄比他哥多了点人性,不然照陛下这么折腾早走了公孙乐的老路。”
    李冰苦笑,“现在在他眼里我和公孙乐又有什么区别?要是我也有容恒的一把枯骨说不定他倒会对我言听计从。”
    “非也非也,你若真有容恒的一把枯骨……”李嫣忍住笑意,一脸倾城之色,“沈寄定会当下就和她殉情,你忘了?沈寄此生是不能再生子了。”
    话一出口,立马寂静,钿紫小心翼翼的说了声,“主子,你不要哭了,这事情也不能全怨你的……”
    ……………
    沈寄喂完鱼甩了甩袖子又到了百花争艳的清风轩,听她们谈了半天,无聊的慌,得瑟的钻出来问道,“我哥?沈尚颜和公孙乐是怎么回事?”
    奥,好奇心理做祟,李嫣挑眉,给沈寄腾了个坐,“来,陛下,夫妻感情交流的时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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