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风尘,雨薇和天霁终于到达了洛阳城。马车颠簸着穿行过大街小巷,雨薇掀一角车帘,看着飞掠而过的街景,心情却是说不出的复杂——在这个大魏的都城里,她成就过事业、付出过真情,却也经历失败,受到伤害……数月前她为了逃离几乎付出了生命,可如今却又主动回到这里去直面那些伤和痛,有时不得不相信,人世的那些机缘奇巧或许真是一早就注定好的宿命……
“对不起,难为你了……”天霁的手轻覆上了她的手背。——越是临近洛阳城她的话越少,他怎会看不出来她的心事重重近乡情怯,可是为了他们计划,这只是第一步,必须面对,不得不来……
“我没事。”雨薇报之一笑。
天霁也不再说什么,眼神的交汇间,彼此的关慰之情已泯然于心。
马车停在了雨庐门前的巷口。只见小院的柴门紧闭着,落了一把铜锁,门庭前倒是干净整洁,围着的竹篱有一人多高,上面开满了蔷薇,叫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看来你得回家一趟,不过,不是现在。”两人下了车,天霁坐上了轮椅,也向那间小院看了一眼,然后指了指斜对街一处酒旗招展的地方,“先落脚在那儿吧,我请你吃饭。”
客栈不大,倒也布置的洁净雅致。厅里只设了几只餐桌,此时已过了正午,但还零落有几个食客。天霁和雨薇在一处靠窗的位子坐下,天霁饶有兴致地点了好几样小菜,雨薇却没什么胃口。
“想什么呢?”天霁笑着朝她碗里夹块肉,“还不多吃点,把你养得越来越瘦,我这做夫君的太没成就感了……”
“你说我留在雨庐里面的东西还会在吗?”雨薇忧心忡忡,“刚才看情形,那院子没有荒废掉的样子,很可能已经住了新主人,那样的话,要找对撞机就麻烦了……”
“笨呐!想知道?问问不就成了……”天霁用筷尾点了一下她的鼻尖。还没等雨薇反应过来,就叫住了正在上菜的掌柜。
雨薇曾住在这条街上的时间并不长,可毕竟与周围几户都做过邻居,看那掌柜的样子亦有些面熟目生的。好在如今她一身女装纤柔妩媚,全然不同以往的形象,倒让这些邻居们做梦也认她不出来了。
“客官有何吩咐?”
“掌柜的,劳烦打听个事?”
“客官尽管问,别的不说,这三里五舍的事总还是略知一二的……”没想到那店家竟是个热心爽朗的个性。
“不知斜对街那个小院可有人住?”天霁指了指窗外雨庐的方向。
“您问这个作甚?”掌柜却是皱眉
“不瞒您说,在下身患腿疾,此番是特来京城寻求名医诊治的。预计要盘桓一上年半载,又带着家眷,便心想着要买间小屋长久落脚。今日路过,看那小院锁着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便冒昧问问,可知它家主人何处啊?”天霁说得温文有理。倒是一旁的雨薇看他这牛吹得气定神闲,不由暗暗好笑。
掌柜听他这么说倒不再戒备,只是小声说道:“这院子倒是空着,只是您却住不成的……”
“这是何故啊?”
“此事说来话长……”
“愿闻其详。”天霁故作好奇地请他坐下说。
那掌柜本是午后闲暇,又生性喜闹,便不客气地在桌旁坐下,聊扯起来:“客官要找名医,说来那小院原本的主人倒是个神医呢,那个江先生虽年轻,却有一身高超奇异的医术,在洛阳的时侯,街坊邻里都受过他的恩惠。只可惜,后来入宫做了医官,便不大见到了。”
“这么说,那家主人是在宫里做官的?”
掌柜叹了口气:“要说做官,江先生在先帝那会儿还曾做到过太医令的位置呢,不过在先帝驾崩后便被罢了官,听说年初时又因太后病逝之事获了罪,死在了天牢里,就连他家的两个药童也就此失了踪,不知何处去了……”
“宦海沉浮,这皇帝身边的官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天霁附和着叹息,“那之后,这院子便没人住了?”
“说来也奇怪。照说官员获了死罪,这家产自然应该查抄充公的。可江先生这三间小屋倒从未见有人来查抄过,此后虽空关着,却三天两头有不知哪里的人前来打扫修葺,并不见一丝的破败。”
“可这屋子长期空着,难道不怕遭盗贼吗?”
“这您就有所不知了。这江先生不管是行医时还是做官时,都做过不少造福洛阳百姓的好事,周围人家都敬他为人,对他留下的故居,竟没人敢私闯盗窃的,况且就那几间旧屋,也不像是有什么钱财贵重的……”
“原来如此。”天霁恍悟似地说道,“既如此,在下也绝不敢亵渎了江令丞的旧居,先前说什么买卖之事,真是在下唐突了呢……”
“哪里哪里,公子自外乡来,怎会知道这些。若公子和夫人不嫌弃,今儿就在我这客栈里打尖儿吧……”掌柜殷勤说道。
“如此甚好。”天霁抬头望了望,“不知楼上可有朝南的上房?”
“有是有……”掌柜看了看天霁的轮椅,好心道,“只是公子行动不便,不如我给两位安排间楼下的客房?”
天霁似有些不予,只淡淡说道:“不妨事的。我们就要楼上的房间。”
“可是,您的腿……”
掌柜话音未落,只见天霁一扬手,便从袖中飞出一道细钢索,一头正好挂在了二楼的栏杆上。紧接着他手腕微抖,那钢索便好像自动收缩起来,连带着他整个人从座上腾起,飞掠而上,一眨眼功夫便已坐在了二楼的栏杆上。
他又一抖手将钢索收入袖中,垂目看向楼下一张张目瞪口呆的面孔,木然道:“劳烦掌柜把我的座椅搬上来啊……”
“是……”掌柜半晌才回过神来,却掩不住脸上的讶异之色。
雨薇无可奈何地笑笑,从楼梯走了上去。这一路陪伴他过来,他这手功夫倒是见怪不怪了——那根钢索虽细,受力强度却很高,袖中的操控开关也有着很复杂的机械原理,好在不是电子原件控制的,因此还能在这异世里派上大用场。只是天霁从来不轻易将现代器械展露人前,如此张扬倒还是头一回见。
“拜托,低调点。”走到他身边,她凑近了小声说道。
“嗯,听娘子的。”天霁点了点头,轻声一笑。
待那掌柜气喘吁吁地将轮椅搬上楼来。天霁用力一撑才又稳稳地坐了上去,由着雨薇推他入东头第一间的上房。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客房里只有一张床,雨薇替他铺好了被子:“今晚你睡床上吧,我……”
“还睡什么呀。”天霁坐在窗前笑道:“今晚月黑风高,正好做贼……”
“什么?”
“我是说,既然打听清楚了,屋子空着,东西还在。那你今晚可以回家一趟咯。”天霁指了指窗外,雨薇顺着望去,才发现这屋的楼窗正对着街角的雨庐。
天霁递了一把钥匙给她:“这把□□开门上的破锁绰绰有余。你穿件轻便点的衣服去,拿到对撞机就马上回来。”
“我去?”
“难道让我去?”天霁耸了耸肩,“我就在这里给你望风。”
“那好。”雨薇接过钥匙,苦笑叹道,“怎么回自己的房子也弄得跟做贼似的。”
“那就当我们是雌雄大盗出马,必然手到拿来!”天霁扮了个鬼脸。
“你才大盗呢!”雨薇乘机揶揄,环顾一下房间的位置,却不由暗暗佩服天霁心思缜密,“怪不得非要住楼上,果然有做贼的潜质……”
是夜,月暗星稀。雨薇蹑手蹑脚地踏入了自家小院。
火折子的一点微光照出周围的一什一物,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从前种种生活痕迹又历历眼前:花影疏落的庭院里弥漫着芳草清香,干净整洁的草堂里药气氤氲……彼时,阿芷温柔细致、阿术内敛沉稳,相处的时光虽然短暂,但却温馨宁静,只是如今,终是物是人非……
雨薇摇了摇头,不敢再想下去,快步闪入了自己的卧室。她径直找到了自己床榻边的衣箱,打开箱子,里面的衣物也依旧原封不动地整齐叠放在那儿。雨薇伸手翻到最底下,果然摸到了箱底的那个布包。她取出一看,穿越来的那几样东西,除了那本差点招来杀生之祸的解剖书,其他都在。尤其是那根至关重要的黑管,也没有任何被人翻动过的迹象。雨薇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将布包揣入怀中,盒上箱笼,也不敢多做逗留,便要离去……
谁知才踏出房门,却听得一阵悉索声,定睛一看才见是两条黑影自院墙上轻盈翻入。雨薇大惊,忙熄了手里的火折,闪身隐藏在院里的花丛中。
好在那两条黑影并未在院中逗留,却是径直向书房里走去。
“切莫多作停留,找到小姐要的东西就撤。”其中一人小声吩咐。
“是。”
看着两条黑影窜入屋内,雨薇直有种家中遇盗的愤怒,同时又忍不住好奇这两个窃贼的目的。
犹豫了片刻,本应趁机逃离的她却鬼使神差地走到书房门口,透过门缝向里望去。但见那两人已明目张胆地点亮了烛火,将室内物品翻得一片狼藉,而更令雨薇意外的是,他们专注翻找的东西却是那些她随意放在案边或架上的纸质书籍。
“找到了,可是这本?”其中一人呼道。
另一人亦凑上去看:“应是。”
雨薇心中益发疑惑,也不由得极目望去,想看清他们要找的东西,无意间却推动木门,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呀声。
“谁!”其中一个黑影警觉地抬起头。
雨薇心中一慌,也顾不得许多,飞快地转身向院外逃去。
可还没跑出几步,突觉得一阵疾风迎面扑来,那个黑影已跃在她面前,一只大手狠狠掐住了她的喉咙。
雨薇想要挣扎呼救,却苦于发不出半点声音。她被动地仰起脸,想要吸到一点空气,却正好与那黑影打了个照面。
那人突然像触电似地松了手,向后急退了一步:“你是江雨薇?”
黑影的脸是陌生的,可当他问这句话时,雨薇脑海中却瞬时出现了一幕情景,就是离开洛阳的那一日,那群追踪而来的黑衣铁骑,同样的问话,同样的声音,猝不及防的冷箭,凌厉狠绝的追杀几乎置她于死地……
“你……是人是鬼?”黑影的声音似里有了一丝恐慌,可随即他却醒悟似的冷笑起来,“你,居然没有死……”
雨薇心知不妙,扭头就往门口逃去,可手无缚鸡之力的她,哪里会是那些习武之人的对手,另一个黑影此时也一跃而出,两人一前一后将她堵在了中间。
“既然那天没死,就把今日当做你的死期吧……如此,我们那日的任务便不算失败!”黑影阴冷地笑了起来,手里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刃直刺向雨薇颈前。
雨薇全无反抗之力,心中纵有再多的恐惧和不甘,也只能闭目待死。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闷响,持刃的黑衣人应声倒地。
雨薇惊愕转头,才发现一个身影悬在一根细索上飞掠而来,正是一袭白衣的李天霁。
光线昏弱的院子里,鬼魅般的影子,以及诡异倒下的同伴,让另一个黑衣大惊失色。
“什么人?”他颤声问道,急中生智之下一把抓过雨薇,持刀架在她颈中。
“我还想问,你们是什么人呢?”天霁冷笑,抬起一只手指着他,自己整个人却还挂在半空飘荡。
“你别过来,不然我杀了她!”黑衣人劫持着雨薇向后退了一步。
“她是谁?你杀她,与我何干?”天霁淡笑着向前飘了一步,样子诡异至极。
黑衣人终于失控,他再也顾不上雨薇,持刀直扑向天霁。
“小心!”跌向一边的雨薇惊叫道。
只闻“砰”地一声,黑衣人刀刃未至,却已同样地猝然仆倒。
而此时,天霁也好像一下子松懈下来,挂着钢索的手一放,整个人掉落到地上。
“你没事吧?”雨薇忙扑过去看他。
“没事,刀哪有枪快嘛!”天霁抬手放在嘴边吹了口气,一缕硝烟味飘散出来,雨薇这才发现那手里有一把类似微型□□的武器。
“看看那两个人死了没。”天霁道。
雨薇过去检查了一下那两人的生命体征,然后朝着天霁摇了摇头。
“可惜了,没留活口。”天霁有些失望。“你认识这两个人吗?”
“不认识。”雨薇迟疑了一下,“但应该就是那日在洛阳城外截杀我的羽林卫。”
“羽林卫?不是。”天霁肯定地说道,不知何时他已从一具尸身上摸到了一块符牌样的东西,拿在手中观察。
“那是什么?”
“应该是某些大家族或高官显贵私自训练的暗枭门客。”天霁说道,“再看看他们要找的是什么东西?”
雨薇忙到另一人身上去搜出那本他们寻找到的书:
“是……《麻沸散》?”
雨薇和天霁相视而望,都不由得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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