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嫡杀

139 瑾王错爱


    章节名:139瑾王错爱
    天孙阁既是瑾王的地方,那么,难道这事是瑾王所为?但明华容自忖虽有对付瑾王之心,存的却是借力打力的念头,从未与他直接对上过,他应该不会对自己抱有敌意才是。或许,天孙阁之行只是巧合?
    几个呼吸的功夫,明华容心中已是转过一堆念头。她刚待再试探几句,却听杜唐宝抢先说道:“明华容,你别以为今天是你赢了,也不想想你如今是什么身份。你爹至今下落未明,并且早被降罪削官,你不过一介罪臣之‘女’罢了,长公主一时兴起好心接你入宫,你难道当真以为可以在这里待一辈子?在其他人眼里,你不过是个身份特别些的织娘罢了,待有朝一日离了这里,你什么也不是!你且等着,到那个时候,有你好受的!”
    听到这不加掩饰的直白威胁,明华容丝毫不以为意,只是原先想提醒她小心陈江瀚的那一两分念头彻底打消了。反正,即便自己说了,以她的骄纵个‘性’肯定也是听不进去的,自己又何必白费口舌,倒没得枉做小人了。
    这么想着,明华容微微一笑,说道:“杜小姐当真深谋远虑,我就拭目以待,看你如何让我好受。”
    “你——”
    没想到自己的威胁竟被她若无其事地呛了回来,杜唐宝气得‘胸’脯一鼓一鼓的,起伏不定。她还要还嘴,明华容却已理了理并不存在皱褶的长袖,淡声说道:“公主殿下还在等我,杜小姐,少陪了。”
    说罢,明华容不再理会满面不甘的杜唐宝,径自离去。一边走一边寻思,历来大家小姐出‘门’多半不会是独身一人,只要察一察今天是谁和杜唐宝一起去的天孙阁,事情便当能有三分眉目。看来,今晚该借口写家书回去,暗中知会元宝调查此事。
    这边,杜唐宝看着她从容离去的背影,气得牙痒。但碍于这是在宫中,她也不敢放肆,只得强捺火气,被表面客客气气的小宫‘女’请了出去。
    杜唐宝原本乘兴而来,此刻却是败兴而归,颇有几分灰头土脸。她一行走一行懊悔刚才为何一时按捺不住说错了话儿,以致将大好局面白白葬送。想到明华容一张口便让自己下不来台的情形,杜唐宝越想越恼,不禁又暗暗后悔刚才为何被她的故作温柔给挤兑住,没有拉下脸来骂她一顿。
    她心中转着诸般念头,正愤不已时,不知不觉已踏过了来时走过的大‘门’。想到适才在这里看到陈家公子的情形,她满腔火气顿时又化为绵绵柔情,细细回味着那人适才的每一个神情,一直到出了宫‘门’,面上还是痴痴的,唬得她等在外头的丫鬟惊慌不已,连忙迎上来扶住问怎么了。她却答非所问地甩了那丫鬟一耳光:“滚,没见小姐我正想事情么。”说罢,梦游一般上了马车,继续出神。那丫鬟‘揉’着脸扁了扁嘴,想哭又不敢哭,丧着脸命车夫快快启程家去。
    当天下午,老夫人便接到了明华容托宫内太监传出的书信。她本以为或许有什么转机,但拆信一看,却不过寻常的请安问好之语,并无一字提到曾请长公主襄助帮忙寻找明守靖。老夫人大失所望之余,险些又本能地开始碎嘴谩骂,但瞅见旁边还等着讨赏的小太监,想想如今家中所能仰仗的唯有明华容一人,她只好将话囫囵咽回了肚子,陪笑给了小太监红封。待将人送走后,才敢关起‘门’来大骂明华容无能又败家,什么忙都帮不上,反倒让自己白贴了打赏的银子。
    一墙之隔的另一间更小的院子里,以青‘玉’为首的几个原来在明华容屋内的丫鬟,听了隔壁传出的隐约骂声都是一脸不忿。唯有独自站在角落,捏着袖内一封密信的元宝一脸事不干己,只在心里发愁:最近他被青‘玉’看得死死的,白天轻易没有机会出‘门’,难道真要等晚上翻墙出去么?
    不过,这种小问题到底是难不倒他的。这日下午,明华容便接到了元宝让宫内旧识回传的信函。不过,教她讶异的是,信竟然有两封,一封仍旧像上次那样压在她枕下,另一封却是夹在她平日放在案几的一本画着‘花’样子的薄本里,微微‘露’出素淡的一角。
    明华容先将枕下那封‘抽’出打开,果然是元宝的回信。信中说已去天孙阁查明,那日陪着杜唐宝出‘门’的人是项家小姐,尔后又禀报了些琐事。诸如白氏在小院内也是镇日闭‘门’不出,对娘家打发来的人一律不见;老夫人数次亲自去赵家求助,却都被客气回绝。在信末又说,“那个人”他看得很好,让明华容不必担心。
    元宝虽然态度倨傲了些,但办事能力一流,且又言出必行,明华容对他相当放心。看完信后,她的注意力便移到另一封信来历不明的上。
    明华容将它拿起对着光打量片刻,从薄薄的信封隐约能看出,里面的信笺意是淡蓝‘色’的。明华容认出这是时下流行的薛涛笺,据说是某地一位极富盛名的才‘女’所制,流传到帝京后,便被一些自诩风雅的文士拿来做为男‘女’‘私’情传信所用。
    ——难道会是姬祟云么?
    明华容呼吸一顿,旋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以姬祟云的‘性’子,有送信的功夫,肯定会直接跑来见她。
    想到数日未见的姬祟云,她心中没由来地有些空空落落,不由便下意识地拆开了那封密信。展开叠成方胜的纸笺,上面却只有两句诗:只缘感卿一回顾,我便思卿朝与暮。
    句是好句,风流婉约,‘激’人幽思。字也是好字,笔力遒劲,自成一格。
    定定看着那堪称熟悉的字迹,明华容有种放声大笑的冲动:打量这笔迹,分明是陈江瀚的!
    早在决定利用陈家的织锦将陈江瀚引进长公主的视野时,她便想过这人会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只是没想到,他动作竟会这么快。
    陈家虽是商贾,但家中子弟从小也需读书启‘蒙’。加上陈江瀚在意识到自己皮相难得后曾下了大力气苦读,想往儒商的路子上靠,所以腹内也算有几分学问。用这般诗文传意的风雅手段,骗一骗涉世未深的小小‘女’子,简直手到擒来。只不过……
    目光掠过信纸上的回顾二字,明华容却又有些奇怪:她前日虽已与陈江瀚照过面,彼时却是敌明我暗,按理说陈江瀚并不知道才是,怎么看这口‘吻’,却说得好像他们已经见过似的?
    沉思片刻,明华容灵光一现,想到了那日杜唐宝躲在‘门’后张望的情形,与陈江瀚离开之前那回身别有深意的一笑。
    ——看来,这人是把杜唐宝当成自己了,这可真是——正中下怀。自己正愁该如何不动声‘色’地去‘诱’导‘操’纵他,他却急不可耐地先将把柄送到了过来,当真让人舒心省力。
    明华容微笑着将纸笺收起,看着案上的笔墨纸砚出了一会儿神,却并没有动手的意思。她太清楚陈江瀚的‘性’格:旁人越是主动送上‘门’去,他的架子便端得越足,姿态也摆得越高。但若是晾上一晾,他的态度便会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既有所图,掌握了主动权的一方总是比较好办事的。所以,明华容决定暂且将他搁置一边,反正现在心急火燎等着准信的人是陈江瀚,他绝对耗不起,所以必定会先行低头。
    做出决定,明华容拿起描‘花’样的笔,刚准备先画一个昨晚与长公主商议定的纹样草图,却听宫人来报,说瑾王来访,指名要见她。
    ——瑾王?他想做什么?
    听罢禀报,明华容不禁暗自皱眉。适才看过元宝来信,知道与杜唐宝一起出‘门’的人是项绮罗后,她便彻底打消了对瑾王的怀疑。毕竟,项氏偏向谁是再明显不过的事,又怎会与瑾王搅在一处。既非为了此事,瑾王又特地找她做甚?
    明华容一时想不明白,便索‘性’不再多想,先随宫人走了过去。
    有点出乎意料的是,瑾王并未在殿厅内相待,而是在庭院中的一处小亭内。那亭子建在假山顶上,下有飞桥相接,一股活水在假山凿渠内蜿蜒而下,将小亭三面包环住,水边还有点点新冒头的绿草尖荫,被暖意融融的‘春’光一映,更显‘精’致玲珑。虽然算不得什么大气磅礴的景致,却也另有一番‘精’巧动人。
    ‘玉’冠锦袍,温文尔雅的瑾王便端坐在这样的软水珑石之上,端的是斯人斯景,堪可入画。假山下‘侍’立的几名宫人远远望着,面上情不自禁‘露’出向往恋慕之‘色’。
    但明华容却因深知此人禀‘性’,并不会被他的表象所‘迷’‘惑’,只在暗中思索他特地跑这一趟来见自己,所‘欲’为何。她走上假山,刚待行礼,却被瑾王一把搀住:“明小姐无需多礼。”
    明华容不喜欢与陌生人有肢体接触,见状暗自不悦,借着退后的动作,不动声‘色’地将他的手甩开:“不知王爷诏臣‘女’前来,所为何事?”
    见她如此动作,瑾王亦是悄悄皱了皱眉,旋即‘露’出惯有的温雅微笑,蔼声说道:“小王前些日子正好在贵府,看到了种种事情,未免有些担心明小姐,便过来看看。”
    他语气很是关切,配着他温如美‘玉’的面孔,看上去确是一副情真意切的样子。但明华容却不相信他会有这样的好心,正在寻思该如何作答时,只听他又说道:“明小姐,令尊失踪一事,小王亦甚为挂心,已命京兆尹全力追查。明小姐不必太过忧心,且安心在皇姐这里住着便是。”
    这是在示好么?但自己身上有什么能被他利用的价值?明华容一面思索,一面客气地说道:“多谢王爷。”
    看她回答得‘波’澜不兴,全无自己预想中的感‘激’,瑾王不禁心头微恼。但转念想到明守靖既杀了她的母亲,或许她们母‘女’情深,她其实深恨着明守靖也未可知,对于他的失踪拍手称快还来不及,对自己所说的话反应冷淡也是情理之中。不过,想想平时一个眼风就令无数‘女’子争相邀媚的光景,瑾王却又更加郁闷:这个明华容是不开窍还是故意装傻,怎地对自己的刻意示好全无反应?
    这么想着,瑾王面上却笑得越发温文,拍了拍手,假山下随行的‘侍’卫立即呈上一只锦盒,旋即又无声退下。
    他将锦盒向明华容那边推了一推,说道:“明小姐入宫匆忙,加上贵府正值多事之秋,恐怕许多事物未曾准备齐全。小王久居宫内,虽现下已离宫建府,到底比明小姐知道的宫规更多些。这宫内的人虽说都是奉令当差,但总脱不去贪鄙的陋习。打赏的多些,她们伺候起来便更尽心些。这些东西你且收下,以备不时之需。”
    明华容怎么也没想到他竟会送钱财给自己,还说出这番体贴到十二分去的话。一时之间,她虽暂未想明白缘由,脑中倒先蹦出了三个字:冤大头。
    虽说他有点冤大头,但毕竟身份不一般,况且又是意图不明,若是就这么收了,必是后患无穷。明华容眸光一动,故作为难地推辞道:“多谢王爷替臣‘女’考虑,但王爷只怕是多心了,这殿内的诸位姐姐与公公们都待臣‘女’很好,从未有过为难之举。王爷好意,臣‘女’心领,但这些东西,臣‘女’是万万不能要、也并不需要的。”
    听罢她婉拒的话语,瑾王突然叹了一口气,说道:“明小姐,小王与你也算是数度相见,情谊匪浅,你怎么还不肯对小王说实话呢。”
    他虽然用的是责备的语气,但话语中却透着浓浓的关切,与只有‘交’情不错的朋友之间才会有的亲密感。这让明华容听得心下微凛,面上却是故作不解:“王爷此话却是从何说起?”
    “你还要瞒我么。”瑾王面上尽是无奈与疼惜,温声说道:“若非你手头甚紧,昨日又怎会打发丫鬟将衣物拿去店内询问能否还卖?”
    “丫鬟……王爷是说臣‘女’的丫鬟?”
    “自然。那丫鬟本王亦曾在贵府见过,瘦瘦小小,十分清秀。其实小王原本一时并未认出她来,直到听天孙阁的掌柜说她拿去的衣服都是明府订制的后,才恍然大悟。”
    闻言,明华容顿时哑然。她让元宝设法去天孙阁探察,却没想到他想出的会是这种法子。至于瑾王所谓的看到云云,必是信口胡诌,那铺子本是他的产业,这事儿一定是他家掌柜暗中通报给他的。不过,明家家道中落,乃是帝京皆知之事,元宝以丫鬟的身份拿了东西去问店家能不能回收换钱,亦在情理之中。那掌柜怎么会当做一桩要事禀报了瑾王?而瑾王为何又在听说了这事之后,竟巴巴地赶着给自己送钱过来?
    不期然间,明华容突然想到了年前潜入珠宝铺子做戏给宣长昊看时,那‘女’掌柜所说的话。
    ——“主子……要找个合适的‘女’子打理内宅……我们暗中物‘色’……明家的……不错……也许主子会中意她,所以……我趁早结‘交’下……”
    想到这句话,明华容立时茅塞顿开,心头一片雪亮。
    不得不说,瑾王确实是个小心谨慎,面面俱到的人物。历来许多野心家在争斗时往往会将注意力全盘放到朝堂与大局势上,压根不会注意后院,所以往往有后院起火,累及自身之事。但他却连这一层也想到了,却又未大张旗鼓地找寻,只命人暗中物‘色’。如此稳妥行事,任何人都不会怀疑他别有用心。
    不过,自己竟然能被如此谨慎仔细,又眼高于顶的瑾王相中,是不是该觉得万分荣幸呢?
    明华容心内嘲讽地想着,偏过头去,隐藏了面上一闪而过的讥讽,弹指间心中转过诸般念头,即刻便有了决断。
    于是,她做出一副震惊而感动的模样,略带几分不安地说道:“臣‘女’……臣‘女’‘私’下行事,竟然让王爷费心至此,这……”
    瑾王比了个止住的手势,示意她不必再说:“明小姐,人生起起伏伏,总有不顺心的时候,你且不必将一时困窘放在心上。小王既是与你投缘,帮你一把不过举手之劳,也没什么,你不必太过介怀。”
    ——示好而不逾越,相助而不居功。普天之下,也只有瑾王能把市恩之事做得如此行云流水吧。那么,自己既然已被他“感动”了,又该做出什么反应呢?
    心内转着诸般念头,明华容面上惊异感动的表情却慢慢沉淀下来,最后略带倔强地微微抿‘唇’,道:“多谢王爷厚爱,小‘女’子铭记在心。”
    忙活了许久,总算是打动了她。瑾王见状笑意愈深,心内由然生出一股由衷的喜悦,险些忘了自己是在做戏。他用欣赏的目光看着这个素来冷淡又有几分倔‘性’的少‘女’、因为他的关怀而变为的柔和表情,恍神片刻,才说道:“你我之间,何需如此生分……华容,你在宫里住得可还习惯么?”
    明华容似是不曾察觉他在瞬间连称呼也变了,略低了头,柔声说道:“臣‘女’在宫内一切安好,公主殿下对臣‘女’十分照顾。只不过,公主殿下这两日在看新绸缎样子,有些沉‘迷’,有时会误了饭点,王爷若是得空,还请劝一劝公主殿下要保重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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