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妾闺门札记

第24章


  如欢娘所想,尤婆子自然不敢去找柳嵩麻烦,柳嵩是夫人家的亲弟兄,夫人那头就算不知道,告状也是撞南墙,琢磨来去,去了瑞雪院,将这事儿私下告诉了高姨娘。
  
  打从柳倩娥填了房,高姨娘下半生也没什么别事做,除了千方百计将老爷勾得死死,就是等着一个个叫主院那人不好看的机会。
  平时的小打小闹,至多就是给柳倩娥添一口闷气堵着,无伤大雅,这事儿倒是能伤她元气。
  自家弟弟住在夫家,还将买来给继子院内填冷寂,蓄香火的妾运出去,再怎么的,也是她这当主母和姐姐的,管制不严,败坏了家风。
  郑济安岂能容。
  
  这么一想,高姨娘坐不住了,拿定主意,给了尤婆子几锭银子,打发她回县郊的老姊妹家住几日,先不要回郑家,后脚打算跟老爷吹风去。
  尤婆子得了银子,也就收了个包裹,找管家告了假,屁颠屁颠地出府,等高姨娘另行通知。
  
  这些日子郑济安尚在养伤,本来快好了,孰料换季染了些风寒,脚伤化脓,有些缠绵之势,加上曹家庄在众人面前摔跤,脸面上过不去,又趁机躲霍怀勋,干脆暂在府门挂了回避牌,闭门不见客。
  过了几日,嫌主院这边人来人往,闹人,拣了后头一处清净小院,搬了过去休养。
  
  本来是高姨娘一直随旁照顾着,柳倩娥那日领了妙姐过去,说她照顾了这么多时,也该歇歇了,又将妙姐暂安置在主院的耳房内住下。
  
  高姨娘无奈,当天回了自己院子。
  次日她再晃去主院那边,见柳倩娥那个家乡带来的随从老妇焦婆子被放在门口照应,每回不是说老爷刚服了药睡下了,就是说妙姐正服侍着老爷,不便。
  
  这日难得瞅准了时机,撇开妙姐,柳倩娥也不在,高姨娘终于进去同老爷打上照面,才说两句,散了性子,挨过病榻前,贴得牢牢,呢哝:“老爷,妙姐年纪小,不会照顾人,瞧这些日子把您都给伺候瘦了……”还没撒完娇,纱窗外头黑影一闪,那焦婆子又像个黑面神似的,在门口盯着。
  
  高姨娘被她盯着瘆人,觉着自己像是个囚犯似的,心里毛躁得很,翻不出个浪花花来,慰问了两句,也就走了。
  
  这次告状也不例外,高姨娘去了两回郑济安那边,还是被焦婆子挡了,只得暗下咄骂着,悻悻而归,再想法子。
  焦婆子见高姨娘这几日来得特别勤快,每次还獐头鼠脑的朝里望,比前段时日还要迫不及待,一张脸还火急火燎,姜是老的辣,晓得肯定有问题,自然跟柳倩娥说了。
  
  柳倩娥支了个口严又灵活的丫鬟,在高姨娘的贴身婢子那边三言两语暗中一盘一问,知道了大概,将弟弟叫过来,训骂了一通。
  
  柳嵩自然不敢说是霍怀勋的意思,晓得姐姐也不得拿自己怎样,抹干净脸上口水,嘀咕:“不是姐姐允许将欢姨娘借给香铺么,我不过是请了出去用用,半日不到就叫良哥送回来了。”
  
  柳倩娥回头坐了藤椅上,手捏瓷盅,直接戳破他心思:“我那弟媳没来,你馋女人,我支银子给你去找粉头都好,怎么非就是看上家里这个动不得的?”
  
  柳嵩呵呵一笑:“还不是她生得好看。我也是想着姐夫哥如今卧床,姐姐家务事也不少,才没将这小事告诉姐姐。”
  
  柳倩娥啐道:“小事?你倒是说得牙齿不碰舌头,轻巧得很!如今跟我对着干的人都晓得了,惟独我蒙在鼓里,这可好,那贱人准备去告状了,你当她不晓得你两年在店铺里私饱中囊,亏空营款的事?只没个机会借题发挥罢了!老爷本就一碗水端不平,要是晓得这事儿,那新人被几棍子打死不要紧,我都怕是得被你连累得连家务都管不得了,你到时被你姐夫赶出宅子,可别指望我给你送救济!他郑济安再懦弱再好说话,毕竟还是这郑家的一家之主,哪能叫你个外男随意帮他做主安排,谋他家的女人。”
  
  这样一说,柳嵩也慌了,忙拉了姐姐取经:“那怎么办才好?”
  
  柳倩娥白一眼弟弟:“你现在一路小跑,赶紧去灶房,找厨子拿一把磨得锋利的快刀!”
  
  柳嵩疑惑:“拿刀?干什么?”
  
  柳倩娥剜他一眼:“杀了高翠翠,杀了这屋子和香铺里晓得你将那欢姨娘运出去的人,岂不就好了!”
  
  柳嵩挠头,苦笑:“这关口,姐姐怎么还有心跟弟弟开玩笑!”                    
作者有话要说:  
☆、惩治恶奴
  柳倩娥见这弟弟终于明白厉害关系,才悠道:
  “高翠翠那边,拦也拦不久,总得跟老爷碰面。还能怎么是好,死咬着牙关不认账呗!香铺那边你去打理打理,你好歹在铺子做了这么久,这点儿能耐该是有的吧!我还不信老爷有那精气神儿,跑去店面那头,抓人一个个的去对峙。”
  
  柳嵩连连点头:“成!那日良哥接送人,都是进的香铺后门,没人见着,进了内院天井,也就一个眼瞽耳聋的老帮佣送茶时见过那小姨娘,我随便寻个机会将那老头子打发了也就是了,铺子里的那些喽啰,弟弟还算能震得住,服侍欢娘的那个肥婆当日被弟弟打发出外采购东西,比欢娘还晚回一两个时辰,又是姐姐这边的人,更没什么。”
  
  柳倩娥勉强平和一些,沉吟片刻:“家中这边,听那婢子说,好像是个烧火婆子撞见了,多嘴跟高翠翠说的,我再想想法子,看怎么跟那贱人周旋。”说着无端又发了烦,挥挥手:“你先去做该做的吧,别站这儿碍我眼。”
  
  待柳嵩夹着尾巴灰溜溜离了,柳倩娥自顾喝了两盅茶,不大放心,又叫人将欢娘喊过来。
  
  欢娘早晨才给奶奶定时请过安,刚刚回了东院,正在擦拭供桌,置换供食,又得了召唤,说是去二院那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一路已经有了猜测,等到了二院,见到柳倩娥的脸色,已笃定了大半。
  
  柳倩娥见着座下这有名无份的小寡娘,素裹银装,衬得乌发绯腮,正是花儿待开的时光,心忖要是自己,也不甘心为个没见过面的死人,每日对着神龛念经食斋。
  不管胞弟有没同她有首尾事,光看这样子,柳倩娥也是有些沉不住气,如今这小人儿年龄尚幼,就有些招惹人的姿态,再过几年,心眼活络了,环境熟识了,又没个男人约束,那还得了。
  
  由古至今,大户的偷情小妾和逃亡小妾,实在不能说不多,所以一般人家的夫主一亡,向来是留妻守寡,放卖妾侍,以免管束不住,给家门蒙羞,可如今却是掉了个面儿,偏寻个绮年玉貌,正当青春的小娇娘,不承妻位,却行妻责,时日久了,不甘不愿,禁不起诱惑也是正常。
  
  想着,柳倩娥又由不得念起那日霍怀勋提过欢娘几句,心窝子更是一刺一刺,扎得人不舒泰,叫她过来本就打算是恐吓一番,这会儿双重的恼恨更是都来了,将案上的茶盅连盖带盏子一起朝欢娘扔去:“你可知道犯下大错!”
  
  茶杯飞溅着水和茶叶梗子迎头泼来,是个人条件反射都想要避,欢娘却不能避,避了只怕更惹这夫人的怒,生生摁下身子,任茶水砸到身上,水咕噜咕噜淌下来,湿了半面衣裳,幸亏这茶水没来得及蓄热的,已经是温的,不至于烫着,又忙俯身应道:“有错!夫人说有错,妾身就是有错!”
  人在屋檐下,不是自己的错也得揽过来!
  
  柳倩娥见她这奉承巴结模样儿,算是消了些气,声音犹冷如霜:“你既知道错,就不用我多说了,老爷那头到时如何处置你,就看你的造化了!”
  
  欢娘晓得柳倩娥是试探,垮了脸,摆出大惊色:“奶奶不信妾身,还不信舅老爷吗?妾身打从成了郑家人,总想着出份薄力,老爷卧病,那头有奶奶和两位姨娘料理,妾身沾不上手,得奶奶允可,在宅内帮衬生意内务,从来不奢望什么功劳苦劳,可也没想过坐在家中也会天上掉祸!”确实是坐在家中天上掉了个霍,那贱人害死人了,想着欢娘又是恨得牙痒。
  
  柳倩娥装模作样:“我自然是信我那弟弟的,你可真是没同他做出伤大雅的苟且事?”
  
  欢娘使劲儿掐自己大腿内侧,白出一张脸给柳倩娥看:“怎么敢!妾身跟舅老爷都是一心一意为着老爷,可不知道得罪了哪个无中生有的,用这种大不敬的事冤枉妾身!”又抱柳倩娥大腿死死不放:“还望奶奶救妾身!”
  就说了吧,男人这生物,靠不住,没他什么事儿时,狗似的缠着人不放,关键时刻,派不上半点用场,那柳嵩把自己弄出去时言之凿凿说没事没事,这关卡,人都不知道死哪儿去了,还是得靠自己。
  欢娘想着气愤,掐肉的劲儿都大了些。
  
  柳倩娥见欢娘已将性命压在自己身上,晓得她如今就是个陀螺,随着自己拉线转,也就叫她同袅烟到时咬死牙关,千万别说漏了嘴,就说当日只待在家里,没曾出户半步。
  
  欢娘听说是尤婆子捅的篓子,不禁开口:“高姨娘那边得意,不过是因为有个人证,可那人证若是个没诚信不受信赖的,说什么都是不管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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