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嬗变(重生)

63 第62章 婚前教育


    这十多年来,君敏心曾不止一次地想过,当年落长安为什么会选择如此狠绝地杀死她。头一年想的时候,君敏心仍会心痛得无以复加,后来就渐渐淡漠了、冷静了,也明白了……
    如果当年没有落长安的那一箭,君敏心即便能活下来,身子定然已污秽不堪,那是一种比死亡更痛苦的屈辱。那时的落长安孤身一人,救不了她,所以选择亲手杀了她。
    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落长安是这样想的,所以君敏心不再恨他。
    果然是活的年纪长了,许多事情也都看得透彻了。
    大年初三,君敏心一行人回了宫,全城百姓倾城出动,迎接凯旋的靖国大军。靖国独立,靖王立刻下令减免了全国赋税,百姓们都很激动,繁华的王城一片鼎沸。
    靖王年近四十,却依然丰神俊朗、面如冠玉。进了宫,靖王屏退左右,身穿战甲的弟弟君闲,他紫眸一挑,严谨道:
    “弟,你出征的这段时日,本王给你娶了娇妻在府中,快回去瞧瞧喜不喜欢。”
    闻言,君敏心和陈寂面面相觑!不知道靖王为何突然间给君闲娶了个老婆,君大将军不是喜欢城门口卖茶叶蛋的叶小姑么?
    “怎……怎么回事?”君闲亦是大惊,头顶仿佛炸开一道霹雳,连话也说不利索了。
    一旁的沈凉歌回过神来,透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狡笑嘻嘻道:“大将军三十有余,威武雄壮,是该娶妻了!”
    君闲显然还处在打击中,茫然道:“不是,王兄都不曾同我说过此事……怎么我就莫名多了个老婆?叶小姑怎么办?”
    靖王只微微一笑,道:“来不及同你说了,你尽管回去看看便知。”
    没办法,君闲云里雾里地往自己府邸走。君敏心在袖袍低下伸出一根手指来,轻轻勾了勾陈寂的指节,饶有兴趣道:“我们也去看看。”
    一行看好戏的人跟着君闲来到将军府,府中老管家忙拍着袖子迎上来,堆着满是皱纹的笑容道:“老爷回来了!小的给王爷、公主请安,请里屋坐!”
    君闲急切地环顾四周,老管家立刻明白了,忙给他端了杯茶,笑道:“老爷,夫人在内房给大小姐哺乳,您稍等,我去请夫人出来?”
    大小姐?哺乳?!
    这两夫妻都还没见面呢,哪儿来的女儿?!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聚集在君闲身上,而这位在生死攸关的战场上都不曾慌神的大将军,此刻更是手足无措起来。
    不稍片刻,一个奶妈模样的中年妇人领着一位绿衣少妇进了门。那少妇身量不高不矮,并没有什么国色天香的容貌,充其量只是中等之姿。只是皮肤细白,大概是刚生产完的缘故,面色圆润泛着淡淡的粉红。长发绾成素雅简单的发髻,不施脂粉,更显得一双眼睛天然无暇,纯净而富有灵气。
    少妇有些紧张地抱着怀中的婴孩,大概第一次见到府上来了这么多人,眼睛害羞带怯,却丝毫不矫揉造作,盈盈下跪,垂着头用清脆好听的声音道:
    “妾身给王爷、公主请安!给……夫君问安!”
    大概是羞怯的缘故,那‘夫君’二字咬字极轻,低不可闻。
    君闲呆了。靖王只好笑道:“平身吧。”
    君敏心细心地补充道:“奶妈扶着点夫人,当心怀里的小妹妹!”
    转过头,见到身边的陈寂望着那少妇,竟然难得笑了。君敏心稍加思索,知道他定然明白了什么,忙刨根问底道:“阿寂,认识这女子?”
    陈寂莞尔,附到她耳边低声道:“她便是叶小姑。”
    君敏心诧异地瞪大了眼。
    果然,那边君闲回过神来,不敢置信道:“小姑?”又望了望她怀中尚不足月的婴孩,愣愣道:“这是……我女儿?”
    叶小姑两颊绯红,微不可察地点点头,脆声道:“大王给她赐了名儿,小字尔雅,君尔雅。”
    靖王吹了吹茶末,笑责道:“弟也真是,事情不处理好就跑去战场。弄得小姑珠胎暗结,事情败露后便被家人赶了出来。她走投无路了才来找你,结果你上了战场,她在将军府前哭了一天,才被老管家送到本王面前来。御医给她把了脉,那时她已有三个月的身孕……”
    君闲想起年前与小姑信誓旦旦,答应年底便娶她为妻,结果誓言还未兑现,便急匆匆上了战场。谁知几夜风流的后果,就是突然多了一个肉嘟嘟的女儿。君闲又惊又喜,忙爱不释手地抱过不足月的小女儿,道:“王兄怎么不写信告诉我?”
    靖王抿了口茶,笑道:“弟妹不让,怕使你在战场上分心。”
    据说叶小姑分娩那天疼了一天一夜,难产。可她在生命垂危之际仍不忘再三叮嘱管家,不管自己此番是生是死,都不许透露只字片语给远在战场的夫君。为国为家,她宁愿自己死扛着,也不愿自己的丈夫分心担心……这种气魄,断不是寻常女子能够做到的,难怪君闲非她不可。
    君敏心暗自佩服。
    三天后,靖王为君闲和叶小姑补办了一个隆重的婚礼,一时间俊逸非凡的大将军与出生卑微的叶小姑成了王城街头巷尾、茶余饭后议论的焦点。
    婚宴结束,靖王单独留下了君敏心。
    “陈寂前儿来找我,请求我将你下嫁于他。”靖王侧首凝视着女儿,莞尔道:“你们俩经过这么多大风大浪,终于走到这一步了。有陈寂在,爹很放心。”
    没想到陈寂这么快便来提亲了,君敏心一怔,没由来一阵忐忑,两颊浮起淡淡的红晕,紧握着骨扇低声道:“阿寂,都同您说了?”
    “是呢,爹同意了。”从袖袍中摸出一旨诏书,靖王宠溺地望着自家女儿,温润笑道:“二十年弹指一瞬,不知不觉,敏儿都这般大了。拿去看看,这是爹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君敏心接过诏书一看,只见其中密密麻麻写的都是功臣封赏的条目:
    首当其冲的是君闲,封为荣亲王,其夫人叶氏封一品护国夫人;
    其次是陈寂,封安王。与君敏心成亲后,便是驸马爷;
    再有沈凉歌,官居丞相,统领百官;
    姬翎,封骠骑将军;木槿封义诚公主,金兰封文禧公主;另外女将南素素、小九和董安官职都有了提升……
    君敏心勾起唇角,眉眼间透露出几分欣喜,笑道:“这些官阶都是以皇朝来设定的,这么说,父亲要择日称帝了?”
    靖王眯着紫眸,摇头笑而不语,示意她接着往下看。
    诏书的最后,用朱砂红笔一字一画地写着:靖历三十八年正月十五,传位于王女君敏心。
    传位于……君敏心?!!
    君敏心手一抖,抬头愕然的望着父亲,喉中哽塞,半响才红着眼圈哑声道:“父亲,您……”
    靖王竖起修长的指节示意她噤声,半响才轻叹一口气,柔声道:“敏儿,爹从生下来那一刻起,就没有逃开过政治的泥淖。三十八年了,爹从未出宫半步,没有见过江南的十里桃花,没有看过塞北的苍茫雪域,没有去过西域的漫漫黄沙……见过的,永远只有这千年如一日冷清的靖宫。这牢笼里,爹累了,就让我自由自在地逍遥半辈子吧。”
    君敏心的泪水无声地滑落,擦不干净。
    一直以来,父亲就是她的天,是这个国家的顶梁柱。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如山般高大沉稳的父亲也会老,也会累,也会渴望自由……父亲要走了,将来她要独自一人撑起这片广阔而沉重的天空。
    “我做不到……”君敏心几乎有些无措地喃喃道,“父亲,没了你,我办不到……”
    “傻孩子,没有谁能依赖谁一辈子,迟早有这一天的,你得向前看。”靖王慈祥地抚着女儿的发顶,“等你与陈寂成完亲,登基为女皇后,爹就隐居落霞山赤莲庄。听小闲说那儿有十里红莲,春天的梨白,夏日的红莲,秋霜冬雪,每一天都有很美的景色,爹去那儿酿酒,像你奶奶一样。若有一天你倦了,就来爹那儿看看……”
    靖王温文一笑,“敏儿,要替君家守好这来之不易的山河。”
    君敏心哽咽一声,扑倒在靖王怀里。
    功臣的封赏陆续到位后,靖王要传位于君敏心的消息不胫而走。而靖国未来的女皇要与安王成亲的消息更是传的满城风雨,一时间整座王城都沸腾起来,前来贺喜的人几乎踏破王宫,喜庆万分。
    宫女们送来了女皇的婚服,婚服是按照君敏心的意思改的,红底玄纹、百鸟朝凤的宽大外袍,黑底绣金的腰封,嫣红暗纹的牡丹裙,简约大气,庄严而不失柔美。
    这日,君敏心刚试完婚服,便见姬翎沉着脸闯进大殿,身后的侍卫为难地跟在后面试图阻止:
    “姬将军,姬将军且慢!殿下有事正忙,要不您去偏殿等等?”
    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我行我素!
    君敏心抬手示意,屏退左右,这才不紧不慢地笑道:“阿翎来得这么匆忙,可有急事?”
    姬翎没有穿往日那身殷红如血的衣袍,身上套着藏青色的二品官袍,显是刚退朝就急匆匆跑到这儿来了。他寒着一张俊脸,狭长微挑的凤眸直勾勾盯着君敏心半响,才漠然地吐出几个毫无温度的字眼儿:
    “你,要和陈寂成亲了?”
    君敏心望着他,慢慢敛了笑意。正想着该如何措辞回答,却见姬翎用破釜沉舟的语气咬牙道:
    “我要同你成亲,这是你欠我的。”
    一句话宛如雷电当头劈下,君敏心愕然,一时间顿感头疼,苦笑道:“阿翎,我的夫君是陈寂,我爱他。也,只爱他。”
    姬翎的脸白了白,有些难堪,却倔强的不肯服输,“你即将成为女皇,后宫不可能只有他一个男人。为什么我不可以?”
    如此荒谬的话语,令君敏心诧异的瞪大眼,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姬翎双手紧握成拳,以为她在犹豫,便放低姿态,咬着唇低声恨恨道:“就算和陈寂一起,我也不介意……”
    君敏心深受打击,半响才回过神来,摇头苦笑道:“如果真是这样,姬翎,这不是爱情。你才二十四,风华绝代,为何却总是执迷不悟?世上的好女子那么多,又何苦执着于最不可能的那一个?”
    顿了顿,她指着自己的胸口道:“阿翎,我这里再也装不下第二个人了……”
    霎那间,姬翎的面色青了又白,场面极其难堪。那个高傲的男人即便将姿态放低到尘埃里,却也仍然留不住她的一丝眷恋。那一刻,他真想掐死她,带着她一起去死!
    然而,他没有。
    “我知道了。”他桀桀冷笑,目光阴沉,又重复一遍,“我知道了。”
    第二日,姬翎主动请缨去了西北大漠,去的决绝。
    还有五天便是君敏心登基和成亲的大典,千载难逢的喜事,宫中霎那间忙得不可开交。然而最让君敏心难堪的,便是每天酉时会有掌管风月之事的大宫女,准时来教给她夫妻床笫之事……
    “殿下还是处子乎?”
    君敏心红着脸,望着那一脸正经的大宫女半响,才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大宫女面无表情,哗地抖开一副春-宫图,指着图中赤-裸纠缠的男女,道:“既然殿下是第一次,那用此种姿势才不易受伤。行房前前戏要做好,待下-阴流出……”
    “停!停停!!”
    如此直白逼真的图画,如此通俗易懂的语言……君敏心再也受不了了,又羞又臊,一张清丽的面容涨的通红,忙打断大宫女的话,扭头就要走。
    大宫女及时抓住君敏心的袖子,疑惑道:“时候未到,殿下为何要走?若是奴婢讲得不够明白,这里还有石雕。”
    说罢,大宫女面无表情地举起一个男女性-交姿势的石雕,猛地递到君敏心眼前……君敏心瞪着石雕上那插-入女子下-体的物体半响,没由来一阵眩晕,甩开大宫女便夺门而出!
    屋外冰冷的寒风吹来,渐渐拂去了脸上的燥热。君敏心走了几步,忽然间对面房中一人低头夺门而出,身后的内侍举着一个什么东西追了出来,捏着嗓音在后面喊道:
    “安王爷,小的还没讲完呢!还有好几个姿势……”
    君敏心一愣,那人不是陈寂是谁?
    “不用了!”陈寂沉着嗓子道,抬头一看,却见君敏心站在自己面前。不知想到了什么,陈寂俊颜一片绯红……
    君敏心将视线缓缓移到内侍手中的东西上,定格……果然!又是那露骨的石雕!
    君敏心与陈寂尴尬的视线对上,霎那间都红了脸,热血不争气地涌上心头。君敏心盯着那石雕半响,又看了看陈寂局促的模样,无言对视半响,一个没忍住哈哈哈笑弯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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