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之姿态

第60章


  “嫁给我,好吗?”他的声音几近哀求。
  “陈可汗,”李时珍冷面如霜,“我们谈谈吧。”
  陈可汗跟着李时珍上了楼,进屋后,他自觉地坐在了沙发上,她则去厨房泡了一壶咖啡,热腾腾的咖啡不仅驱寒,而且能够让她时刻保持足够理智、足够清醒。
  陈可汗一边小啜着咖啡,一边望向床边,自语道:“我跪在你面前,向你求婚,也不过就是两天前发生的事情,果真历历在目。”
  李时珍没有搭话,一直到喝完整杯咖啡,她才觉得整个身子是自己的,精神也恢复了些,她放下茶杯,对他说:“你是微型摩登最大的股东?”口气仿佛是在审问。
  陈可汗愣了愣,最终点了点头,神色却已然黯淡了。
  “我进入微型摩登,接手留下区街道办事处的案子,又接二连三地接到案子,这些都是你的功劳?”
  “除了进入微型摩登,余下的,的确是我拜托徐超人的。”
  李时珍忽然笑了,眼睁睁地看着他,笑得那样凄凉,她早已怀疑这一切并非她努力所得,殊不知,现实更加残酷,直到如今,她所做的一切,取得的一切成就,累积起来的所有的自信心和自尊心,竟然都是眼前这个人勾勾手指促成的。她,像一只牵线木偶,自以为自己的表演美妙绝伦、美轮美奂。哈,真是自以为是!
  “为什么?”她无望地问他,“为什么选择我?”
  “如果我说,我爱上了你,你相信吗?”
  她拼命地摇头,只是无声流泪。
  她哭了一阵子,眼泪终于止住,她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陈可汗,我们分手吧。”
  他横眉一抖,脊背哗地一松懈,瘫在了沙发上,“我不同意。”他有气无力地拒绝。
  “陈可汗,你是个巨大的谜团,”她的眼泪再次模糊了视线,“你突然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搅乱了我原有的节奏,你来历不明,动机不纯,目的不清,你就好像我眼前的一团雾,隔着这团雾,我看不清你,也不了解你……我们,分手吧,你这个谜团,我已经无力解开,也不想解开了……”
  他粗暴地一把将她抱住,无助地贴在她的背上,他不知该从何处解释,只是一遍遍重复,“珍珍,不要这样,不要,珍珍。”
  然而,他一遍遍的哀求得来的却是她的冷漠,她无动于衷,轻轻挣开了他的怀抱。她站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拉开抽屉拿出那枚戒指,递给他,说:“前天你走得太匆忙把戒指落下了,这次可要收好,是你母亲传下来的呢,要收好。”她咧嘴微微一笑。
  “把它扔了吧。”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背对着她,她便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说:“我的戒指,从来不送两次,既然你不想要,那就扔了吧。”
  她看着他削弱的背影,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她勉强笑了笑,道:“既然如此,只好祝愿它有个疼惜它的新主人,再见了,陈可汗。”她原以为他定会立即抬脚离开,不带片刻迟疑,然而,她跟他道别后,他只是站在那里,像一棵树一样,而她,望着他那固执的背影,哭地没了声音。
  她跟他,就这样,告别了吗?
  停了一会儿,她听到动静的时候,陈可汗已经走到了门口,穿鞋的时候,她踱到他身旁,望着他那厚实的背,不舍之情油然而生。他穿好了鞋,对她说:“自己多保重。”他没有回头再看她一眼,径直出了门。
  李时珍傻傻地站在原地,这三个月的相处,每一天,每一件事,他每一个笑容,依序出现在她脑海里,喜怒哀乐,嬉笑怒骂,一一呈现。
  猛然,她奔出门外,一头奔向正在等电梯的陈可汗,钻进了他的怀抱。陈可汗的小腹猛然收紧,一股热血醍醐灌顶。
  “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不坦白一切?”李时珍拍打着他的胸膛,泪水早已将他胸前打湿一片,“你不是说爱我吗?口口声声说爱我的你为什么转身走了?”
  陈可汗任由她拳头挥舞,却只是无声地昂着头,努力控制着不让眼泪落下。
  再次回到屋内,两人皆是精疲力竭,却十分生疏地隔着老远靠在沙发上。李时珍一直盯着陈可汗,她等待着他的解释和坦白。
  “你还记得吗?有一天凌晨,你给我打电话,说要给我万宝路的香烟。”陈可汗莫名其妙地开场。
  李时珍点点头。
  “看到你给我的万宝路,我非常生气。”他虽说着生气,表情却很平缓。
  “为什么?”
  “我的父亲,”他咽了口唾液,“便是因为抽烟过多而得了肺癌。”
  她吃惊地似被抽走了魂魄,隔了好久,她才将其收回,对他说:“对不起,你一定很讨厌烟……伯父,他现在……怎么样了?”她很怕听到他说父亲已经离世或是类似的噩耗。
  “在澳洲一个疗养院里住着。”听到他这么说,她心中那块大石终于落地,她伸出手,攥住了他颤抖的右手,安慰道:“伯父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相信我。”
  他回攥住了她左手,问道:“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是你吗?”
  她点点头。
  他又问道:“你认识陈世华吗?”
  她摇摇头,反问:“他是谁?我该认识吗?”
  “他是我的父亲,”陈可汗盯着她仔仔细细看了半晌,才继续道:“他在病中嘱咐我,要找到一个2008年C大新闻传播学院毕业的叫李时珍的女学生,然后娶她,再把她带到他的面前。”
  李时珍已经吃惊地不知所措了。
  “你……真的,不认识我父亲吗?”他问了第二遍,得到的答案依旧是摇头和满脸疑惑。
  “你父亲……他为什么要找到我,还让你娶我?”李时珍问他。
  “这正是我想问的,从澳洲回来后,我就着手打听你的消息,一个月后,终于得知你还留在市里,并且,竟然,在我的公司里做广告策划,所以我决定见见你,于是,我们就有了第一次见面,在留下区街道办事处。”
  “怪不得你执拗于我的名字。”她喃喃道。
  “在找你的那一个月,我一直对自己说,如果我找到你,一旦我找到你,我一定劈头盖脸先问你,为什么父亲他要我娶你。”
  “你为什么不问?”
  他摇摇头,“我不知道……也许,我想自己找到答案吧。”
  “你找到了答案了吗?”
  他冥想片刻,这才抬起头,满脸的痛苦,道:“或许,我早已经忘掉了父亲的嘱托吧。”
  她忽然一哂,道:“不,你没有忘掉他的嘱托,前天,就是前天,你还遵照他的嘱咐向我求婚了呢。”她脸上是灿阳,心却如冰霜。
  陈可汗瞬间缄口。
  “现在……我的谜团解开了,”李时珍故作轻松地长舒一口气,道:“你想让我怎么做?先结婚,然后把我带到那个生命垂危的老人面前?”
  陈可汗惊愕地抬头,不确定地问:“……你不反对吗?” 
  “为什么要反对?”她笑了,“只是假装跟你结婚而已,满足一位陌生老人的心愿,对我来说,并不是要反对的事。”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她面前,蹲下,他张开双臂抱住了她,隔了好久,才说:“谢谢你,珍珍。”
  她强忍着眼泪,笑着捶打他的背,说:“不用谢,是我太善良了,跟别人无关。”说罢,她挣脱了他的怀抱,尽管她依旧贪恋那怀抱中的温热。她坐直身子,摊开掌心,看着那枚淡雅的戒指,道:“它暂时由我保管;时间不早了,你先走吧。”
  陈可汗点点头,随后麻利儿地站起身,往门外走去。他再次换好鞋,迈出去的一瞬间,他忽然回头,道:“我跟阿诗……”
  她粗暴地打断他的话,冷冷地说:“你们的故事我不想听,你不觉得这个时候讲故事很不合适吗?毕竟,”她顿了一顿,“毕竟,我刚刚经历了一场满是谎言和欺骗的爱情。”
  “对不起,”陈可汗看了看她,他的眼神悲痛至极,“明天下午有时间吗?阿诗想见见你。”
  她木讷地点头,算是答应了。
  陈可汗最后看了她一眼,那个身影终于消失在门框里。铁门,砰地一声在她眼前关闭了。似乎,一瞬间,整个世界也向她关闭了。她瘫倒在地,失去了知觉。
  作者有话要说:  
☆、她还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我特想听听,小伙伴们对陈可汗此刻行为的看法?~~~告诉我吧~~~告诉我吧~~~
  另,这是本章最后一节,从下章开始渐渐进入结局,更新的速度也会放缓,我会尽量保证没两天自动更新一次!
  求书评,继续求~~~
  去见李思思诗之前,李时珍已经没了力气去挑选衣服,随便往身上套了一件黑色的运动服——这使得她看起来没那么憔悴,然而,她刚走出门口便折了回来。从衣柜里找出件米黄色的绒裙穿上,又搭了个时髦的毛呢西装,脚踩一双五厘米的毛靴。她不想让陈可汗看到自己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她不需要他的可怜,更不需要他的歉疚。
  最后,她收拾停妥,在小区门口搭了辆出租车,赶往复兴路上的猫咪咖啡厅,这是陈可汗预订好了的,她想,不管是环境还是味道,一定都不会差。
  他们约在下午三点,李时珍从出租车上下来时,不过一点半。一整个上午,她过于焦虑,于是浑浑噩噩地计算错了时间,她只好推开猫咪咖啡厅的木头包边玻璃门,挑了个显眼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卡布奇诺,祈求能沾惹一些甜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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