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骞昰起了个大早,匆匆走出家门,手上,提着往常上班的公文包,只是今天的脚步,有些沉重。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曹敬海,他今天,得去离家几公里外的地方提犯人。
客厅里没有开灯,只能看到黑乎乎的角落里,隐约有着点点火光,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他走过去,轻轻咳了一声,“敬溪?”
曹敬溪回头,亮亮的眸子在黑暗里一闪一闪地,他开了灯,看着弟弟一脸沉默的样子,笑着问,“怎么了?棽棽还生你气呢?”
他摇头,“和她没关系,她正睡着呢,我想事情,实在是睡不着,就出来抽支烟,心里烦。”
曹敬海看到他眼底的乌青,低声问,“一夜没睡?还当自己十八呢?”
“没事儿的,哥,我有些话想找个人说,可又不知道该找谁,你要不着急,和你说行吗?”
曹敬海觉得,他的弟弟,从没这样不自信过。
“说。”靠在一边的沙发上看他。
曹敬溪把烟屁股在烟灰缸里擦了擦,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他。
曹敬海看着折了几折的信纸,打开,愣住了,“怎么个意思?到年纪了?”
“没呢,哥,就那一瞬,我就是不想干了,这报告上头没批,朝宗不放我,没办法,我得另外想点儿办法。”
“说笑呢?让爸知道了该怎么想?”曹敬海一把撕碎了他的退伍报告,眼神严厉道,“我跟你说清楚,如果就因为结婚生子就不想干了,敬溪,算哥看错你了。”
曹敬海傻傻地笑,“哥,你们都不懂,真的。”他向卧室的方向看了眼,扭头靠近他坐好,指指右手臂,“哥,我都不敢跟她说,卡特的那枪要再稍微偏点儿,我估计就直接去见马克思了,哥,我实在是怕了,这已经不止一次了。”
曹敬海抬手拍拍他的肩,长长地叹气,“到底怎么回事儿?”
曹敬溪向后一靠,懒懒地窝进沙发里,“说来也怪,之前我们一直和卡特在外围打转,曾经在近郊的高速公路开了一枪,我能确定,那枪结结实实地打中他了。”他看向哥哥,曹敬海一脸茫然,“继续说,我还没搞明白呢。”
曹敬溪一笑,“那我简单说,卡特就是我们这三年来一直追的境外的头目,不光是贩毒,简直无恶不作,最重要的一点,这丫的在搞国家机密,有好几次,都没逮着,我是在Z市接到的任务,直接就回来了,那会儿,叶澜已经取得了卡特的信任,我们很顺利地就潜进去了,说来也怪,丫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打听到了叶澜和我找过的事情,索性朝宗一不做二不休地就安排了我和叶澜假扮夫妻的事,可没想到,那家伙真神通,一溜烟儿跑了,所以我那天开了枪,可他的车没停下来,我们就给跟丢了。”
曹敬海一直托着腮帮子很认真地听,听到这里,示意他打住,“跳过这个,我想知道你的伤怎么弄的,叶澜和我说是蹭了皮,看来她是不知道的。”
“她不知道,那会儿她正接她老公电话呢,朝宗给我包扎的,是穿透伤,哥你知道吗?拿匕首抠出来的时候,真疼,可那会儿我想回家,就一点儿都不觉得疼了。”曹敬溪说着低声笑了,“卡特的跟班在我们吃早点的时候动了我的车,可他们根本不知道,卡特那个时候已经埋伏在车上了,那会儿,我们的身份就全暴露了。”
曹敬海皱眉,“意思是?他穿了你的军装?”
曹敬溪点头,“对啊,衣服和证件就在车里放着,我的衬衣也是在跳车的时候被路边的钢钉划破的。”停顿一下,抬头问他,“我的军装?你怎么知道的?”
曹敬海无奈摇头,“那天交通队把电话打到了棽棽的手机上,所以敬溪啊,棽棽全看到了,包括那具烧焦的尸体,不过你媳妇儿真是勇敢到吓人,我看第一眼的时候都搞错了,可棽棽却在停尸房里跟法医说,鉴定结果不出来,她看到的,就是假的。”
曹敬溪没说话,想要伸手再取一支烟,顿了顿,又收了回去,好一会儿才笑着看他,“哥,我娶对了人。”
“没错。”
曹敬海竖了个大拇指,起身拿了制服和帽子冲他摆摆手,“行了,有些事你要明白,不是你随便就能决定的,还有差点儿忘了,爸前些天打了电话,说他想回来,曹敬溪,你最好想一下你跟他说这件事的后果,我先走了,你好好跟家养伤吧。”
看他出门,曹敬溪在走廊里散了散烟味,回到卧室。
“我可真是出了名的喜欢帮人离婚啊。”尚星将手上的协议递给对面的人。
顾骞昰看了眼掏出钢笔,顿了顿,问她,“她说什么时候?”
“十分钟前她打过电话,说是已经在去民政局的路上,顾骞昰,你这五年让她失望了,她没有再和你过下去的勇气了,所以签吧,我又拆了一桩婚,真不知道将来会不会下地狱。”尚星自顾自说着拿了公文包,顾骞昰看着她,愣了,“哪儿去?”
“上庭呀,顾律师,你以为全天下的律师今天都去民政局办离婚吗?”冲他摆摆手,走出了办公室。
顾骞昰没签字,拿了协议出去。
柯子陵一直都坐在车子里,停车场里没有人,她看着他的黑色奔驰停在自己的边上,推开车门下去,笑着问,“都带了?”
顾骞昰黑着脸,低声应着,“嗯,带了。”锁了车,径直朝里面大厅走去。
柯子陵望望天,强迫自己挂上欢喜的表情。
“你好像挺高兴的,估计等这一天等太久了吧。”顾骞昰拿了表格给她,自己随手填着另一份。
柯子陵释然地笑,“当然了,被压迫被剥削的五年终于结束了,我当然要换上新中国解放的表情了啊。”坐到椅子上,掏出钢笔没再理他。
顾骞昰恶狠狠地磨磨牙,无奈,身边的人头都没抬,好在,有电话这时打进来,“您好,请问是顾骞昰先生吗?”
“对,我是。”
“是这样的,我们在结算今年费用的时候才发现之前您负担的赵云欢的费用已经有人结清了,还有要通知您的是,赵云欢小姐已经在两个月前被人送走了,顾骞昰,您看您方便得话能不能来养老院一趟呢?”
顾骞昰挂断电话,起身头也不回地往停车场走,柯子陵在身后喊他,“如果有事,一会儿再办行吗?”
顾骞昰回头,“等我办完再离成吗?”说完继续向前走。
柯子陵咬咬牙,拿了表格追出去,看他已经进了驾驶室,狠狠敲了两下玻璃,“顾骞昰你是男人吗?是男人就给我离婚听到没有?”
车窗玻璃降下,顾骞昰难得嘴角挂上诡异的笑容,“如果我猜得没错,今天被告的代理人是星星吧,柯检察官。”
“祝你翻车,然后,我的配偶那栏,成功地变成丧偶。”柯子陵踱步走到自己车边,拉开门坐进去。
“蠢女人。”
顾骞昰没理她,发动了车子,现在,比离婚重要的事,多得是。
院长早已等在了门口,看他停车,迎了上来,“顾先生实在不好意思,我也是昨天回来才得到的消息,不过,有人给您留了字条。”说着就将信封递了过去。
顾骞昰翻开一看,明白了,想了想,略带迟疑地问,“两个月前?”
“对,您刚刚找到这里没多久,有问题吗?”
“没有。”顾骞昰笑着道了别,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柯子陵不放心地发了短信过来,顾骞昰瞥了一眼,笑了,“都疯了。”
棽棽醒来的时候,曹敬溪正倚在床头翻着童话书,看她醒来,凑过去亲亲,“宝宝,睡得真好。”
棽棽不好意思地笑,“人家今天不用上班嘛。”懒洋洋地抱着他左胳膊撒娇,顺势倚进他怀里,轻声问,“手还疼吗?”
“不疼了,都能抱我老婆了。”曹敬溪笑着应,一脸的轻松。
“贫嘴。”
“咚咚咚……咚咚咚……棽棽啊,你的电话,来,出来接电话了。”曹妈在门外喊她。
棽棽仰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下床跑出了卧室,曹敬溪摸摸脸,傻笑。
曹妈看着她表情变换地接完电话,有些不放心地问,“孩子怎么了?你们院长找你有事?做手术?”
棽棽摇头,“妈没事的,就是些工作上的事。”说着推开卧室的门走进去,紧接着又关上。
“怎么了?”曹敬溪抬眼问。
棽棽咬着唇,靠着他坐好,小声说,“是不是我做什么你都支持我?敬溪,回答我。”
曹敬溪挑挑眉毛,“嗯,都支持,有事儿?”
棽棽点头,“我要去英国,一周后出发。”
曹敬溪一下懵住了,好半天才开口问,“去干什么?”
“有一个研讨会,是关于心血管疾病的,今年亚洲就五个名额,很珍贵,我之前申请,没想到通过了。”棽棽绞着手指,像是犯错的小孩子,转而又没心没肺地笑,“反正时间不长啊,六个月的时间很短的。”
“不能去。”曹敬溪给出了答案,说完又低下头。
棽棽撇嘴,“六个月的时间很快的,何况,我也很想阿法拉了,这次是他的主讲,我就是奔着他的名字去的。”
曹敬溪叹气,很认真地问,“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怀着五个月的孩子,我怎么会让你一个人出去,我是现役,妈身体又不好,没有人能陪着你出去的,何况一个研讨会而已,棽棽啊,以后还有机会不是吗?”
棽棽不说话了,靠近他手指轻轻抚着他胸前,曹敬溪动动身子,“不要撩拨我,我会止不住要你,至于你说得去英国,不可能。”
“曹敬溪,你过分,我就走六个月,这辈子可能也就出国这六个月了,你不知道这申请多困难,我早早地申请就是为了能出去,曹敬溪,你自私。”棽棽高了一个分贝,语气里满是埋怨。
“是,我就是自私,只要我在,你就甭想出去。”
曹敬溪索性下床走出了卧室,棽棽拿了抱枕砸出去,换来的只是一声‘嘭’地关门声。
顾骞昰不请自来曹敬溪早已习惯,看着他站在门外,没好气地问,“干吗来了?”
“哟,脾气还挺大,看在你是伤员的份儿上,我和你好说,进去呗,跟外头像个什么样子?”顾律师进了门,曹营长黑着脸跟在后面。
棽棽一直注意着门外的动静,听到门外有人进来,刚要出去就听到顾骞昰的骂声,“曹敬溪,你凭什么不提前通知我就把棽棽她妈弄走?你有什么权利这么做?”
棽棽她妈?弄走?
棽棽呆呆地立在门边,轻轻拧开一道缝。
曹敬溪叹气,“我说不清楚,反正,她不认识她了,你要我怎么办?顾骞昰,难道看着她哭吗?”
顾骞昰一下愣在那里,停了停,语气缓和道,“就算弄走,就算不认识她了,可是曹敬溪,B市有最好的医疗条件,能治好为什么你要送她走?”
“如果我说她自愿的呢?”
曹敬溪瞥他一眼,看他不说话,继续补充,“是,我是在没有通知任何人的情况下送走了她,可她那个样子棽棽看了会哭死的,你有没有想过一个正常人去面对一个已经对自己完全陌生的人,还是她从未见过一面的亲生母亲会怎样,顾骞昰你要是她,你会不会哭,棽棽那个时候刚怀孕,你他妈的要我怎么说?”
“说到底你还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顾骞昰提高嗓门。
曹敬溪闭了眼,语气无奈,“你他妈的就在这儿跟老子废话,你看到她为你哭了吗?顾骞昰,甭以为自个儿是圣人,棽棽五年前在机场一个人哭的时候你又在哪儿?啊?你那会儿是新郎!顾骞昰,我会为了一个孩子?大不了不生了,顾骞昰,你永远都不会懂的,那是我老婆,那是我曹敬溪一心想对她好一辈子的老婆,这世上她唯一的亲人不认她,你让我怎么做?啊?就看着她哭死吗?”
“五年前?你怎么?”顾骞昰喃喃出声。
“我送我爸去海西,在机场,遇到了一头短发的陆棽棽,拿着机票,找不到登机口,三天前,我取机票的时候,遇到了连打车钱都不够的她,她那时候,一头长发,美得不得了。”
棽棽抱着双膝蹲在门边,眼泪簌簌地下,小声问自己,“曹敬溪,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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