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记事

我崔敏儿认你是我朋友，你他妈过去吸毒也好进牢子也好都是我朋友！但是你不能瞒着我，什么都自己抗！你要是敢说不当我朋友，信不信姐连你一块抽了？！”
  唐华呆呆地看着她，接着缓缓扯开一个笑：“戚梏帆，我就说这个呆子会来找我的吧……”
  戚梏帆看着崔敏儿，竟然也隐隐有笑意：“算我看错人了……她比我想得有意思。”
  唐华摸了摸崔敏儿的头发，顺毛一般：“多大事儿，瞧把你急的。学校已经介入了，有人在校贴吧把我以前的事儿放了一遍。很快就能查出地址，到时候就知道结果了。”
  “至于竞选……”唐华低低地笑，“我已经退出了。”
  不可否认的，那人是她。为了形象，为了大局，校领导要求她近一年不能参加任何形式的竞选活动和荣誉评比。
  唐华本人对这个事情看得不是很重，倒是急了崔敏儿。
  “你傻吗？谁没个过去啊？说清楚不就好了！又不是你现在！凭什么不参加竞选？”崔敏儿真急了，文学社的社长一般任期两年，到了高三，谁还会有时间来管理文学社？往往都是新一届高一里选……
  唐华耸耸肩：“真的没关系，你还是担心你自己的会长吧。这次，对你也有影响吧？”
  崔敏儿还欲说些什么，天台的门就被人推开了。郝仁跟吴君大包小包地进来，看见三人舒了一口气。
  吴君推了郝仁一把，郝仁踉跄上前，尴尬地推推眼镜：“那啥，都没吃吧？我跟吴君打了点饭……一起来点？”
  戚梏帆勾起唇：“呆子还不止一个啊。”
  不过，都是一群可爱的呆子就是了。
  酒饱饭足后，五人坐在天台上开始商量唐华的事儿。崔敏儿强烈要求知道真相，唐华拗不过，干脆实话实说了。
  
  唐华的第一次打架，大概是在小学六年级。那时候，李子民还没有出现，她也还有妈妈。
  只是，有，不如没有罢了。
  家里整天的吵闹，打架，任何东西都是发泄的途径。
  十一岁的孩子，默默地缩在墙角抱着自己。她以为，用棉被包住自己就可以听不见那些声音了，可那互相的指责和挖苦却声声入心。
  连她的出生都成了诟病。
  她颤抖地打开一条门缝，看见妈妈摔了电视机，甩上门出去。爸爸气呼呼地紧随其后。两人不同的汽笛声各自响起，各走各路。
  她赤着脚，呆呆地看着客厅里的一片狼藉，有些不知所措。
  最终，她慢慢地蹲下身子，小小的手一点一点地捡着碎片。
  那时候，她不知道插着插头的电视机很危险，尤其是坏了的。她只是小心翼翼地把碎片拢成一堆，然后运到垃圾桶那里。
  也算她命大，居然没有触电，只是两手鲜血淋漓。
  她看着两大只垃圾袋和两只流血的手，无声地哭了一会儿，然后费劲地拖起两只垃圾袋出门。
  黑色的夜，粗糙的柏油马路，一个穿着睡衣光着脚丫的孩子，默默地拖着两只垃圾袋走着。
  她会不会害怕？她的手疼不疼？她的脚冷不冷？
  没有人在意。
  等她回到家里，才发现出来时走得急，没带钥匙。
  十一岁的孩子，在家门口缩着，昏昏沉沉了半宿。屋子里面有暖气，有灯光；屋子外面的孩子，双臂抱着自己，小小地缩成一团。
  那时候她才发现，原来不管自己做什么，都不会被在意。
  第二天醒来，隔壁邻居家的孩子嬉笑地对她指指点点地经过。
  她的眼睛冷到了极点，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狠狠地把那人按倒在地，咬掉了那人的一块肉。
  反正不被在意，不是吗？
  从此以后，尝了鲜血的野兽，彻底地野了。
  吸烟喝酒都是常事，飙车打架，似乎没有她不敢的事情。
  直到有一天，她已经记不得多久没见的父母来到自己面前，问她：你选谁？
  她看见了那女人眼里的嫌弃，于是她默不作声，生怕一转头，另一个人眼里也是嫌弃。没有谁看见，她的心在颤抖，在害怕，在尖叫。
  她以为自己肯定会被舍弃了，可那人却牵起了她肮脏的手，微叹一口气，说：“囡囡，爸爸对不起你，走，我们回家。”
  一句话，让她跟着他走了。
  回到家，那个从没干过家务，一直西装笔挺的男人带着领带帮她洗澡，从指甲一点一点洗到发梢。
  那人说：“囡囡，咱把以前都洗了好吗？我们重新来过。”
  她红了眼睛，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一般趴在他的怀里嚎啕大哭。
  这一阵子以来的恐慌和委屈，这一阵以来的放纵和堕落，都化作了那声声撕心裂肺的哀嚎。
  她一直很听话，只是没人跟她讲话了而已。
  为了那双温暖过她的手，她每天补习到半夜，睡一两个小时再起来读书。流着鼻血带着黑眼圈，生生把成绩提到最前面。
  看着他欣慰的笑，只有她自己知道这背后的苦。
  一年后，她遇见了李子民。
  最初她害怕自己仅有的一切都被夺走，做了不少阻拦。
  两人的关系，却在之间越吵越亲，最后，谁都没提反对的事情。
  李子民也曾问过她，她这个恋父成狂的家伙，怎么就接受他妈妈了？
  她那时已经是素面朝天的乖乖生，挑着眉回答：“你妈记得我生日。”
  我生母都忘记的生日，你妈妈却记得。
  这份简单的恩情，我愿意用信任来回报。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不是悲剧！这真的不是悲剧！小生只是觉得，谁都有一个成长的过程而已……
24
24、24 放晴啊放晴 ... 
 
 
  
  五人帮在天台吃了饭后各自分开。
  安寂了几天后，学校里又开始新的流言。
  不知道哪个缺德的，居然专门弄了一帖子，把学校里有点名气的人和几位惹了较多众怒的老师P到了唐华的照片上，还真别说，有几张毫无P过的痕迹。
  虽然更多的是各种搞笑。
  最后，那厮还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大段话，措辞那个华丽啊，崔敏儿看着大意就是：擦，没本事就背地里黑我女神？！帝国文学社社长除了唐华我谁都不服！
  郝仁找了半天那个ID，结果一脸莫名地转过头问唐华：“你认识冬冬吗？”
  冬冬，别看名字不咋地，这货可是文学社大师兄级人物，老师间人气高，同学间威信足，最关键的是，他是上届文学社社长。
  唐华摇摇头，顿了顿，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那人是不是老是一脸“我很忧郁，你欠我几百万”的样子？”
  “你要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吴君纠结地补上，“据说他还是钢琴全国级别的高手。”
  “哦，那我认识。”唐华恍然大悟。
  “你们怎么认识的？”崔敏儿想不明白了，“大师兄可是出了名的毒舌，自视甚高不近女色啊！”
  唐华点点头：“听说了……开学初不是作文比赛么？他的文章是《草颂》，不巧，我的文章是《锄草》。”
  “后来有一次，他似乎看错了，拿着我的水壶回他们寝室了，我去追回来时，不小心撞见他穿着裤衩……”
  “再后来，文学社组织出游，下雨，他没带伞……”
  “你跟他共伞了？！”崔敏儿满眼八卦。
  唐华看了她一眼，缓缓吐字：“不，我给了他二十块钱买伞，似乎他现在还没还我……”
  “这大概也算傻人有傻福吧……”崔敏儿沉重地拍了拍唐华的肩，“就你这货还颜良文美，才华横溢……大师兄为了那二十块钱真是舍得说啊！”
  不过，有了冬冬这个先例后，剩下也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为唐华平反了，连顾茗荟住他们家的事儿，都被说成“唐爷有爱心，会照顾人”云云。
  尤其那照片，受到诟病无数，光线太暗，像素模糊，随便找个女的看着都像。好事者还把平时偷拍唐华的照片放了上去，力证照片上那妞绝对不是咱素面朝天的唐爷！
  这样一来，不满唐华的人依然不少，但是顶唐华的人也不少，反正唐华的名号是出来了，说是帝国大红人也不为过。
  戚梏帆跟郝仁找了几天的ID，把支持唐华和反对唐华的人都大致摸了个清楚。出乎他们意料的是，支持唐华的都是学长学姐们居多，而反对唐华的，他们自己班的人有不少。
  崔敏儿看了直摇头：“嫉妒害死人啊……”
  学生会跟文学社大选前几日，学校上层又把唐华拉了过去。回来时，在崔敏儿和其余三人紧张的目光中，唐华还是那番淡定：“哦，取消了，关于我的禁止参选。”
  文学社的老人们在冬冬的提议下联名上书，几位指导老师也参加了，要求公正地对待文字，而不是片面地看人。
  连年纪部的那群校管看见唐华都忍不住纳闷，这女娃娃看着也不是很出众啊，怎么就这么得人心了？
  最终，照片事件在学校层面上，还是不了了之了。
  而私底下，戚梏帆拖着郝仁跟李子民，花了几个晚上，扯出了一个网吧地址。
  周末几人赶过去，调了网吧监控看，却是一个不认识的，叫做李星的人。
  唐华在看见那人的第一眼就转了身，表示不用再追查下去了。
  崔敏儿不甘心。唐华淡淡道了一句：“他是韩平的人。”
  很好，崔敏儿闭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