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难为

第46章


  余锦秀平日里就是个胆小、寡言少语的人,今天当着这么多人面,对皇上说了这么大段话,对像还是众人敢怒不敢言的皇上心肝梅若雪,不禁让在场人都吃了一惊。
  “哦,有此等事?”杜仲陵偏过头来问商葵,一脸不知的样子,握住她的手却倏地收紧。
  商葵知道杜仲陵的意思,但今天她却不能按他想的说,“启禀皇上,的确如余婕妤所言,臣妾昨日去冷宫探望梅庶妃,顺便询问紫妍花之事,不料梅庶妃突然情绪激起来,嚷口说臣妾要杀她灭口,还砸碎花瓶子用碎片在自己身上划了两刀,又扑上来对臣妾行凶。虽说臣妾及时将她砸晕了,可臣妾脸当时就被甩肿了,今早才消的,腕上这划伤可怕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好全。”
  说罢,她便将右手袖子撩起,露出昨天划下的伤痕,血痕虽细,但至今那血渍还未结痂,看得出伤口极深。
  杜仲陵看到这伤痕,心里又绞痛起来,松开手疼惜地抚着她腕上的伤,“昨夜爱妃那样想必就是因这伤势了,朕居然连解释都不听就……”话语一顿,他瞥向左连,“去把夏国进献的蟾膏速速取来。”
  在场大部分人不知道这蟾膏是什么,但淑妃及钟淮却是认得的。蟾膏,提炼自夏国对物金蟾的膏脂,一只金蟾要养到十年才能提取出指甲盖大的脂,费时太久,极是珍贵。呈国统共也只有两盒,全在杜仲陵那,宝贝似的收着,现在商葵这么点“小伤”就让杜仲陵取它来用,真让人妒忌。
  李婉紧了紧手指,将情绪全发泄到自己掌心,面上依旧保持娴静端庄,钟淮黑亮的眼睛也黯淡下来,萧珞琳虽努力装做惊讶的样子,但眼里的嫉妒泄露了她此时的真实心情。
  只有俞锦秀,被商葵的伤惊住,要不是远处的唐宁及时地对她摆了摆手,她差点就冲过去检查商葵的伤势了。
  想到昨夜商葵使人传来的讯息,俞锦秀忍下冲动,深吸几口气,脑子才理顺接下来要说的话:
  “说起紫妍花一事,臣妾再次肯求皇上主持公道。”
  杜仲陵眼光不离商葵的手腕,不经意地问:“哦,朕又做了什么不公道的事?”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呼吸都跟着急促起来,皇上犯错,除了皇室长辈及御史,谁敢指出来,更别提她一个小小的三品婕妤,这不是找死吗?
  出主意的商葵心里也紧张地捏着一把汗,暗忖着要是俞锦秀接下来的话真把杜仲陵惹恼了,她该怎么解这个围。
  俞锦绣却像是被杜仲陵的话勾起了什么伤心往事,一点没注意殿内形势的紧张,她从袖兜里掏出一块杏黄色的布料,眼眶跟着就红了起来。
  她捧起布料,众人才看清那是一块小婴儿的肚兜,上面绣着五毒的图案,肚兜做得很精致,图案也绣得生动,系在小婴儿白胖的肚子上一定很好看,只可惜……,众人心里俱是一叹。
  这让杜仲陵也想起自己那些被害死的皇儿,积压心底的恨意也借势发泄出来。他神情变得严肃,站起了身。一旁的商葵见此情景,心直提到了嗓子眼。
  他冷冷地扫在场所有人:“紫妍花一事朕已指派给内侍府,命他们加派人手,务必在最短时间内找到凶手,朕要将他(她)处以凌迟,灭其九族!”敢让他杜家皇族无后,他现在就让他们绝种。
  所有人俱被杜仲陵的话憾到了,有鬼的没鬼的脸色全部煞白,离他不远的李婉更是如坠进冰窟般。
  肚兜上似有热量传到俞锦秀身上,她的声音突然变得高吭有力:“皇上何需调查,凶手就是冷宫的梅庶妃!”
  这回轮到杜仲陵脸色变白了,一听心上人被盖上这么大帽子,他瞬间勃然变色:“俞婕妤,朕念在你丧子心痛,神智不清,且原谅你的胡言,你先退下去,待真相查明,朕自会给你交待。”
  要是别人被杜仲陵这么一呵斥,早吓得腿抖成筛子了,可俞锦绣没,她这个愣脑筋的,满心还沉浸在痛失婴儿的悲愤中,只想着一定要把凶手揪出来惩之以罚,哪会甘心就这样被杜仲陵胡弄过去。她不但未退下反而更进了一步,“扑通”跪下,匍下身子,额头结实地磕在地板上,“砰砰!”地肯求:
  “求皇上将杀人凶手梅若雪绳之以法,臣妾愿以死觐见!求皇上将杀人凶手梅若雪绳之以法,臣妾愿以死觐见!求皇上将杀人凶手梅若雪绳之以法,臣妾愿以死觐见……!”
  字字铿亢,声声悲愤,每一个头都磕得砰砰,敲动所有人的良知,一时间,群情被感染,也不知是谁带的头,大家俱跪了下来一起同俞锦秀肯求。
  杜仲陵看看身边的商葵,她退开他的座位站到了旁边,虽未同其他人一样跪地,但神情亦是肯求之色。他又看看右边的李婉,目光对上时,李婉正好起身,他愕然,不知其意,忡怔间就见她也跪到了地上:
  “桃妃所得的紫宝石花原本就是臣妾所赠,也不知为何梅庶妃查出来它就变成了紫妍花。此事因牵涉到臣妾,臣妾也一直避闲地置身于外,可当日梅庶妃持着皇上的手谕就将桃妃打进天牢以至她犯恶疾差点丢掉性命。好容易桃妃转危为安,去找她讨个缘由又被她恶意栽赃,听说梅庶妃家门带来的侍女还拿着棒子驱打桃妃等人,要不是萧充媛的宫人出手快,真不保会被那恶婢中伤。这凶狠恶毒的女人一犯再犯地谋害皇上您的子嗣,事关大呈的千秋万代,您万不可再包庇她!”
  李婉儿说得声情并茂,言语婉转中带犀利,含蓄而精炼地把梅若雪以往的罪行也带了出来。众目睽睽之下,杜仲陵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只气得脸色更加铁青,恨恨地坐回椅子,双手紧攥住扶手,怒视了众人一会,暴躁地呵道:“好,朕今日就给你们公道,来人,去冷宫把庶妃梅若雪给朕带来!”
  穿着四品带刀侍卫服的陈顺平扶着金刀,下巴一挑,领着两名出列的侍卫小跑着奔了出去。
  李婉儿及一干跪下的人听到杜仲陵发话要审梅若雪,心中俱是高兴,只是他们现在都跪着,杜仲陵也不喊他们起来,这是不是还要治他们胁君之罪?她略抬起头,微不可见地瞄了商葵一眼,见商葵轻轻颔了下首,她方安下心静跪。
  杜仲陵怒呵完,殿里又没了声音,连俞锦秀的低泣也没了,只是见她双肩还在抽搐,跪在右未边的钟淮头也低得看不清表情。
  商葵垂手恭敬地站在杜仲陵旁边,偷偷观查他的表情,心里暗算着时间那蟾膏应该快送到了,可千万别比梅若雪还晚才是。
  她才想完,左连就托着蟾膏进殿了,通报给杜仲陵,杜仲陵才恍然想起商葵的伤,脸色才慢慢软下来,指示左连将药膏交给紫燕,命她这就去内殿给商葵涂药。
  商葵趁机离开去做准备,等一切安排好再出来时,之前跪在地上一片乌鸦鸦的人头如今都站起来了,只剩下刚被带进来的梅若雪桀骜地站在大殿中间,嘴角噙着鄙夷的笑,冷冷地盯着萧珞琳。
  只听到萧珞琳说:“依梅庶人所言,俞婕妤、陈美人、淑妃、桃妃等皆是涉案之人不可做公证,本充媛可未涉入其中,做这公证你总找不到理由否定吧?”
  梅若雪勾勾唇,“萧充媛最是热心打抱不平,你做公证,谁敢不服。”言语间暗讽萧珞琳狐假虎威,欺软怕硬,有何信用来主持公道。
  参与过昨日冷宫事件的人当然都听得出梅若雪的意思,萧珞琳一时脸色煞红,双眼鼓瞪,呼吸急促,差点就没忍住破口大骂,但终归是忍住,只恨恨地瞪着梅若雪,巴不得用眼睛剐了她的绝世容颜,让她还狐媚勾引皇上。
  杜仲陵懒得理会女人间的争风拈醋,只听到梅若言无异议,便定下了萧珞琳来做问训。
  萧珞琳深吸几口气,眼睛转向皇上时就变得娇而不媚:“刚才淑妃说的方法需请太医院协助方可检验,只是这太医院……”她瞄了瞄梅若雪,再看回杜仲陵,意味深长。
  梅若雪的爹原来是太医院的院正,后因为她谋害太子的事被贬了职回家,但其在太医院几十年,根深枝繁,找谁都会有偏颇之嫌。
  在萧珞琳的暗示下,杜仲陵也想到这点,太阳穴“噗噗”地就跳起来,让他心烦意躁,他看看阶下白衣如雪神色清冷的梅若雪,对方正好也在看他,清冷的目光中带着丝,绵绵缕缕的,缠得他头更痛,眉头的沟壑蹩得更深。
  商葵悄悄来到杜仲陵身边,弯下身附耳轻声对他说:“皇上不是新封了个太医院的院正吗?”
  杜仲陵立刻便想到钟淮,困扰一解,眉头散开,他轻轻赞了商葵一句就挑挑下巴对台下:“朕前日刚封了一位来自民间的学识渊博的太医院副院正,正好可助萧充媛检验,众爱妃可有异议?”
  李婉、俞锦秀、萧珞琳、商葵等齐声答:“臣妾无异议。”
  杜仲陵又瞥了瞥梅若雪,意有询问。
  梅若雪淡淡一笑、唇畔勾靥出遥遥不可及的飘忽,“罪妾亦无异议。”
  那倾城一笑,让信心满满的李婉莫名的发憷,无由地里冒出不好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  
☆、御审(二)
  后宫事务的审理一般都由内省府来办,今天虽然杜仲陵龙颜震怒要亲审,内省府那边也还是得派人协助。皇帝亲审,涉案人员品级之高,又事关皇子后裔,来协助的自然就是内省府最高领导少监李秩了。
  李秩赶到毓秀宫时,杜仲陵正宣布完钟淮的身份,两个人便迎面对视上,彼此心间一动,很快就错开目光,各安其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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