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羡权贵

第21章


与飞很无奈地用手遮住了眼,她就没看见旁边的梯子吗?
  悠悠上去后发现气氛极不寻常,坐在正位的几个老者面色铁青,手颤巍巍地捋着胡须,看到她爬上来时,竟都相当激动地看着她,让她产生了自己是救世主的幻觉,再往旁边看去,零零散散站着几十个广袖宽袍头扎方巾的儒生,都是神情愤懑的模样,他们中间居然还站着之前在御锦坊碰到的那个翻版加升级版蒋门神,握着拳头在儒生间横冲直撞,口里不干不净,“老子还以为是他娘的抛绣球,对什么破侍,行,作诗作诗,谁来跟老子比,我蒋家为天朝南征北战多少年,还从没听到对什么诗就能把敌人对败得……”
  非情逸之显然也注意到了台上的情况,非情捏紧了手中的扇子,以防悠悠有什么不测。逸之心道,这蒋勇倒不至于笨的彻底,一开始就抖了自己的家底助威,其父蒋昆系镇西将军,首辅大臣之一,既是权臣,也是重臣。蒋勇其人虽不学无术,却也蒙其父荫庇做了吏部侍郎。台上儒生或惧影响仕途,或不屑与此人谈文,俱闭口不言。
  “怎么?没人敢比?”蒋勇推开旁边的儒生,直直走向李翰林,道:“李大人,您也瞧见了,我是魁首,这李小姐……”
  李翰林大概是八辈子也没见过这样的人,灰胡子气得一颤一颤地,大力拍了下条几打断了蒋勇的话,努力调整着音量,“慈爱”地对还搞不清楚状况的悠悠道:“这位小兄弟也是来赛诗的吧。”
  悠悠傻愣愣地点了个头。
  李翰林大喜过望,对“蒋门神”的语气也好了一点:“蒋大人,您看这赛诗会还是得继续不是。”
  蒋勇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凶恶地看向悠悠。
  悠悠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哼,比吓唬人,你还差得远呢。
  “这第一局就由老朽拟题,诸位看这骄阳似火,正如众位学子,满心报国之志,就以这骄阳为题如何?”李翰林起来道。
  悠悠抬起头看向那红彤彤金灿灿的大太阳,不知不觉唱了起来:“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不对啊,不像侍的格式啊。悠悠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咳了两声掩饰尴尬,道:“刚刚的不算,是我在酝酿气氛,呵呵…..”
  然后装模作样地来回踱步,摇头晃脑一字一顿地念:“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好!”李翰林拍手道:“这位公子关心民生疾苦,我等自愧不如啊。”事实上,就算悠悠的诗狗屁不通,他也会连声赞好。
  “蒋大人,到您了,”李翰林现在是完全不担心了,就是给这蒋勇三十柱香也憋不出一首完整的诗。
  蒋勇盯着小书童模样的悠悠,照常留了一句“让韩逸之小心点”,气势汹汹地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46
46、文采不减当年 ... 
 
 
  这也太容易了吧,悠悠瞠目结舌。
  可惜她还没来得及高兴,斜刺里闪出个青衫的中年儒生,对她作揖道:“这位小公子文采风流,在下佩服得紧,不知可否切磋一二。
  睁眼说瞎话,乔长青只觉耻辱,那样的人也配做天朝的探花。这个小兄弟作书童打扮,年纪又小,作的诗也谈不上文采风流,哪里经得起他陈探花的“切磋”。恶狗在时畏懦不敢言,恶狗远离便又想夺这便宜,正正无耻,遂言:“陈兄此举只怕不妥吧。”
  上座的李翰林也有些不赞同地看向陈探花,原来跃跃欲试的儒生门看到李翰林及几位长者的脸色时,半数打消了赛诗的念头。
  “乔状元此言差矣,”比酸腐老儒还酸腐的语调,“赛诗台赛诗台,本就要各展其才,哪能藏拙啊。”
  行,就装疯卖傻吧你,乔长青不再看他,头转向别处,隐隐觉得那处人群之中,有几人太过光彩夺目。
  陈探花不待悠悠发表意见,径自说道:“在下刚刚想到一首诗,烦请小公子指教一二,”夸张至极地念起诗,“日月明朝昏,山风岚自起,石皮破仍坚,古木枯不死。”
  可怜的悠悠,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好跟他打商量道:“这样吧,你要对上我的上联,我就给你指教那首诗,咳咳….望天空,空望天,天天有空望空天。”千古绝对,难死你去吧。
  陈探花憋了半天,最后道:“小公子,这不合规矩。”
  悠悠也不傻,立即反驳道:“你先出题就合规矩了吗?”
  两人僵持不下。
  底下看热闹的百姓则在唠嗑。
  百姓甲:“听说这次谁得了文魁,李大人就把李小姐嫁给谁是吧?”
  百姓乙:“有吗?没听说啊。”
  百姓丙:“我还听说这李小姐是要抛绣球招亲呢。”
  百姓甲:“那小书童行不行啊?他要是能赢,我也上去,没准啊….哈哈…..”
  百姓乙:“甭妄想了,他旁边的可是今年恩科的探花,怎么赢得了。他要是赢了啊,只说明他是个喜欢装书童的大才子。”
  
  两人僵持时间太久,李翰林只好作一个裁定了,对悠悠道:“小兄弟,既是陈探花先设的局,还是请小兄弟先解吧。”
  悠悠立即拉长了苦瓜脸,台下与飞看了看高悬的风筝,难掩失望之色。
  “可人何当来,千里重意若。永言咏黄鹤,士心志未已。兄台以为如何?”逸之不知何时到了台上,意态风流,竟似从画中走出一般,白衣繁复,玉冠半束,道不尽的温文尔雅,遗世独立。
  大才子啊,悠悠高兴地都想拥抱他了,只知道非情文化水平不咋地,差点忘了逸之可是中过状元的啊。
  陈探花很勉强地拱手笑道:“阁下高才,不知方才小公子所言何解?”
  逸之双目微染酸楚之色,道:“求人难,难求人,人人逢难求人难。”片刻后双眸已淡然如昔,“兄台可还有指教?“
  陈探花连设数局都被逸之轻易化解,最后有些恼羞成怒,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话来:“韩状元真是文采不减当年,只不过,伶人没资格上这赛诗台吧。”
  李翰林原对突然上台的年轻人大为赞赏,恨不得气为儿为婿,听了这句,不由大为疑惑。旁边的老者适时为他解惑道:“李大人这几年丁忧在家,不问朝中事,自是不知。这韩逸之三年前中文武双状元,官拜陇西道都护,在其任上,除暴安良、兴修水利、百姓称道,”又压低了声音,“后来似乎得罪了镇西将军,安了个通敌叛国的罪名押送还朝,据说当时有众多义士尾随才未死在途中,再后来这韩逸之自陈为清王房中人,被送入清王府,事情便不了了之了。”
  李翰林捋着胡须,大叹可惜可惜,他也是状元出身,自看不得堂堂三甲状元被作践到如此地步,心知定是镇西将军公报私仇,清王爷趁火打劫,逼得人走投无路。
  儒生中参加过上一次科举识得韩逸之的,已嘀咕起来,什么斯文败类、惑主媚上、辱没门楣,许是读书人,言语并不粗俗,却刻薄非常。
  逸之也不在意,只轻笑道:“在下得蒙圣恩,仍是天子门生,士子之流,算不得伶人,”又道,“诸位可还有指教?”
  众人俱唯唯诺诺,虽则文人相轻,前状元的才学他们可看在眼里,陈探花练出难题,他都能从容应对,换了自己,未必有这般敏捷才思,又何必自取其辱。
  陈探花只不服气,冷哼道:“男宠之流若还算不得伶人,这士农工商伶岂不要倒过来排。”自己接连六次名落孙山,三年前这小子不过十九就风光无限,不可一世。今次自己名列三甲,而他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男宠,还敢如此猖狂。
   
作者有话要说:  
47
47、同窗 ... 
 
 
  非情武功高,耳力也强,那些人对逸之的谩骂一字不漏地进了他的耳朵,只听得怒火中烧。心念一动,已使出一招凤凰凌天,直直地飞向那高悬与竹竿之上的风筝,捻住风筝主骨后,飘飘然回旋落地,立于逸之身侧,道:“既无人可胜逸之,这彩头,我们便拿走好了。”
  全场寂静,无人做声。所有人的脑海里都重复着那抹红色身影傲然凌天又飘然落地的场景,太美,太邪,太霸道。他手中制作华丽色彩斑斓的巨型凤凰风筝完全不能夺取他丝毫色彩,他本人更像一只浴火的凤凰。
  逸之看到非情的举动,无奈一笑,拱手对李翰林道:“如此,我们便告退了。”举步正要离开,却见一个着葛杉面容硬朗的男子上前道:“兄台请留步。”
  那男子直直地看向逸之,道:“在下乔长青,敢问兄台少时可曾入松风学院求学,师从荀夫子?”
  逸之面容不曾稍改,道:“在下不曾听闻松风学院,也没有荀姓的夫子。”
  “韩逸之!”那人突然大吼,“今日若你还认我,我便还是你的朋友,你若不认我,咱们从此情义两断,形同陌路。”
  逸之低垂下眼,再抬起时,已蕴满一片无奈之色,道:“长青,今时今日,有我这个朋友对你有害无益。”
  “你若真当我是那种趋利避害的小人,这朋友,不做也罢,”乔长青狠甩了下衣袖,单手背到身后。
  逸之正色道:“今日我此番境况,你还以我为友,今世,我当倾力报之,绝不违挚友之盟。”
  乔长青终于不再板着脸,笑着捶了下逸之的肩。
  与飞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上了台,若有所思地看着乔长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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