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缘郡主

  
  “城南。”
  
  “备车，本少爷去凑凑热闹。”他领着一众仆人出了岚家大院，将踏上马车，又探出头吩咐，“去查查她那师兄是什么人。”一说到“师兄”二字，她的语气难掩兴奋。即便是熔金的弟子，敢抢他的人，他绕不过他。
  
  惜言放马儿去路边吃草，自己捡一处草丛坐下，挥着衣袖当扇子扇风。
  
  “郢州，来悦客栈。”
  
  她嘻笑出声，抬眼看看没有人经过，捂着嘴，把眼睛弯成了月牙。现在她可不再是离家出走，走在路上都是理直气壮。
  
  心情真好。起身活动活动筋骨，正伸腰踢腿之际，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面前。惜言出神的盯着挑起玉珠的车帘的白皙纤手。
  
  这手真美……她所认识的女孩子只手就数的出来。这双美手的主人会是哪家的小姐？怎会走在这条小道上？
  
  “岚大小姐，又见面了。”
  
  “你是男人！”
  
  男子微怔。她忙道：“对不起对不起，你的手太美了我才以为你是女人的……我记起了，你是刚才在我家的那位公子！”
  
  算她有眼光，这双手整日被供养着，连握笔后都会被按摩一阵子，除却脸蛋，就数它是他的骄傲了。他步下马车站在她面前。她仰头，这公子可真高，她仰起脖子才看完全了他的脸——长得还挺美。
  
  “大小姐好记性，冒昧问一句，大小姐这是要去往何处？”
  
  “郢州。”她回得爽快。既然能被爹请上堂，一定是和她家关系好的人，是安全人物。没想到爹的交际圈里还有这般出色的男子。不知他婚否？
  
  “在下要去钦州，恰巧能与小姐同一段路。”
  
  惜言不安地搓手。他很美，美得让人不敢直视，但是行为翩翩，身为男子长成那样却不会让人觉得妖孽。可……可离她这么近干嘛？
  
  “我看小姐的马累了，不如改坐我的马车好了，让你的马歇歇，好不耽误你赶后半程的路。”
  
  她探头看自己的坐骑在对面不住口的吃草，又看看华丽马车。“公子的马车够宽敞吗？我不会碍着你吧。”
  
  玉面公子侧身：“不会委屈了大小姐。”
  
  “那多谢公子的美意，我就不客气了。”她钻进马车，对随后进来的玉面公子笑道，“说了这么久的话，我还不知道如何称呼公子呢。”
  
  “岂曰无衣，不如子之衣。沈无衣。”
  
   
作者有话要说：  
16
16、再也分不开 ... 
 
 
  “沈公子的爹娘真是为您取了一个好名字。”
  
  “大小姐的名字也不错啊，岚惜言，诗情画意。”
  
  这沈公子倒是客气。但她一直觉得爹给她起这个名字是为了督促她少言语。可又说不通，她有名字那会儿可还不会讲话。或是爹能未卜先知？再或是她小时候哭得太闹人吧……
  
  “早上让公子看笑话了，公子可别往心里记。”
  
  沈无衣唰的展开折扇，媚眼挑丝：“大小姐若是不动不语，和黔州一众闺阁小姐没有差别。沈某有幸见到大小姐的于众不同之处。大小姐最好保持住这份性子，方显可贵。”
  
  “是吗？”眼里闪过星芒，“沈公子不觉得我提那种事情太过惊世骇俗？”
  
  “大小姐觉得我被骇到了？大小姐敢讲，沈某便敢听。只有俗人才会被骇到，你我皆不是那类人，何必担忧？推迟婚期而已，没什么难办。再者，我不说，你不说，这事情出不了你岚家大院，你夫家不会知是你提出的，自不会多言。”他当然不会多言。现在仔细想想真是后怕，还好今日在座的是他，不然这事被传出去，堂堂沈家少主亲自提亲却被对方姑娘退掉，他在黔州的脸面何在？
  
  这沈公子说话真好听。“真希望我那夫家也同沈公子一样想得开，这样爹去和他商量的时候就不会责难我爹。”
  
  “你那夫家我倒是熟识，那家的少爷年轻有为，样貌不凡。”他骄傲的摇着扇子。
  
  “咦？公子见过他？他的样貌如何？和……您比起来呢？”实在找不到参照人，就拿他作比好了。
  
  沈无衣的柳叶眉挑得轻颤：“说到样貌……如果我说他不如我，大小姐会失望吗？”
  
  那她就放心了。没有他俊当然无妨，他太惊人，如果月老当真栓给她一个帅到会被其他姑娘背地里扎小人的夫君，她宁愿不要。
  
  “我对夫君的长相没有要求，只要他不嫌弃我我就心满意足了。他不用着太俊朗，他如果生得太好，嘿嘿，我反倒觉得不像是过日子。”
  
  沈无衣举着折扇偷偷摸自己的脸，还是头一回听从一姑娘嘴里听说男子长得漂亮是坏事，怎么什么奇事奇语都在一天让他见齐全了？她要去郢州是吗？唉，都不想和她分开了，分开后就没有奇事可见了。
  
  犹豫着再跟上一段路程好了，忽然见对面的姑娘闲适的眯上眼，闲适到摇摇晃晃的坐不稳。
  
  “大小姐？”
  
  “你喊我？”惜言撑大眼睛，强笑道，“我一坐马车就犯困。沈公子就当这里没我这个人，容我先解个乏行不？”
  
  “……请便。”算了，不跟了，这么没有心眼的姑娘，派人盯住便可，还不必劳他亲自出手。
  
  得了允，惜言忙靠住车壁。毕竟是人家的马车，虽然宽敞，却不好占着太多的地儿。她头抵在拳起的膝盖上，一手扒着窗框，就这样浅浅睡去。
  
  和陌生男人共坐一车还能睡成这副样子，怎一点提防心也没有……听人说她妹妹是个美人，她呢，清秀而已。搭在鼻尖的几根发丝被呼吸打的一扬一落，真像帮她把头发拨开，他看着都难受……管她做甚，爱怎么睡就怎么睡，他感兴趣的是生意、是银子，若是美女他还会有点心思，对她，哼，还没有兴趣。不过她安安静静的样子倒有点我见犹怜。沈无衣冷眼打量她艰难的睡姿，算这岚惜言命好，遇上的是他这个正人君子，要是不巧进了别的男人的马车，怕就……
  
  “少主人？”
  
  他忙挑开帘子示意仆人噤声。秦北愣了一眼，递进一张字条。沈无衣看过之后握成一团，又递回窗外。
  
  “毁了。”
  
  嘴角眼角满载的都是兴奋，他好久没有这样兴奋过了。把睡得无意识的姑娘面上的青丝挂在她的背上。
  
  “看来你我真是分不开了。”
  
  马车一颠，惜言忽然惊醒。微微睁眼，不着声响地摸摸嘴角、整整发丝，看沈无衣正悠哉地赏着他的折扇，冲他微微一笑，端正坐好。
  
  “要不要躺下在睡一会儿？”
  
  “不了不了，已经不困了。”这个老毛病她改不掉，不然怎会在玉面公子面前失态呢。唉，好歹算是半个江湖儿女了，不该拘此小节的。
  
  惜言看看窗外。“沈公子，你不是要去钦州吗？这是去郢州的路啊？”
  
  “我事出有变，临时改道也要去郢州。岚小姐这下我们同路了。”
  
  “太好了。”她能多看一会儿玉面公子，还能多搭一会儿马车。
  
  “大小姐，你说我们算不算有缘？”
  
  同行一段路便是有缘了吗？那她和师兄的缘分岂不是更深？她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不爱泼人冷水。“是是是，我与公子有缘。”
  
  “既然有缘，小姐就别一口一个公子了，你就唤我无衣，我唤你惜言。咱们此番都是独身出的远门，到了郢州后你我虽然各忙各的，但你千万别忘了我。咱们是同乡，我和你爹又是朋友，出门在外的，咱们好互相有个照应。”
  
  “甚好甚好。”不知在郢州会呆上多久，总之先答应了再说，如果待会儿赶到客栈见不到师兄，还有一个沈无衣能帮衬着。
  
  “无衣？”她试着喊。
  
  “恩，惜言？”
  
  郢、黔二州地界相邻，临近傍晚，马车已来到郢州城门前。马车刚一入城，惜言便慌道：“无衣，我先走一步。对了，我在来悦客栈，你若是闲了就去那找我。”
  
  她毫不客气地招呼车夫就地停车。
  
  沈无衣拦住她：“来悦客栈是郢州最有名气的客栈，我就住那。车夫，去岚小姐说的地方！”
  
  “我们又变成邻近了。”她心情极好，坐车要比步行快的多，能更快的见到师兄了。她特地穿了她最爱的衣裙，梳了自认为最合适她的发髻。她不明白她为何要精心装扮，但就是想打扮的更漂亮一点。她偶尔换换衣裳换换发型师兄都会冲她温柔的笑，马上就能看到久违的笑容了。
  
  想想就够舒心。
  
  陆远守在客栈便没有离开过。那丫头，和他的事还没有了结，她不会安心待嫁，他笃定的很。
  
  惜言咚咚敲天字二号房的房门。
  
  “师兄，我是惜言，你在吗？”
  
  声音在走廊尽头响起。“我在这。”
  
  “师兄！”